從未失效的精神敘事——於艾君「摸黑」

天下 08-24

2017年8月19日下午，藝術家於艾君個展「摸黑」在北京在3畫廊拉開帷幕。與常見的繪畫裝飾白牆上的陳列方式不同，於艾君的繪畫懸掛式入侵這所有著時間原跡的「教堂」高空，意味藝術對於時空的駕馭特權。

於艾君的作品，給予由於教條主義而不斷變異的關於繪畫的討論歸於本質。他不固定畫面，使得繪畫從西方架上藝術的歸類上解放出來；他不斷的通過繪畫作自我的表達，情感的、眼見的、想像的、陌生的、思考的……並不取悅什麼，讓繪畫擺脫實用主義的僵化要求和風格主義的庸俗格式；更重要的是，繪畫，作為一種被藝術家選擇的表達方式，並不存在「繪畫已經死亡」這種字面理解的尷尬境遇。丹托宣布「繪畫死亡」了，其實是指除了架上繪畫，藝術家的表達方式大大拓展了的宣告！

「這是一個可怕的地方，然後我們……」紙上油彩、拼貼、蠟 161x312cm 2016—2017

劍豬帆布上油畫、噴漆 165x190cm 2016

仔細的欣賞於艾君的作品，會發現那些繁密複雜、不太清楚的線條下面藏著一個多變豐富、包羅萬象的世界。他並不只描繪事物的肌膚，紊亂交錯都在其上，潛滋暗長的是入微的觀察與隱隱的騷動。說它們晦澀難解並不公允！這些作品不說教，也不昭示哲理，卻充滿人情味道和表現力：有些就像殘留在石塊上的公牛頭像那樣躍然布上，如《箭豬》；有些如同招魂帛畫畫著楚人一樣，畫面有隱約的當代人像，如《無緣無故的》；有些顏色和刮痕，就讓情緒傾瀉而出，《悲愴棚戶區》嘈雜聲和內心隱秘之傷四面八方涌過來；有些描繪了稀奇古怪的樹丫或者一個村莊的標語，如《這是一個可怕的地方，然後我們……》、《張沙布新村歡迎你》……作品的名稱都好像生活中寫下的一些詩句和喟嘆！這給出了作品就是藝術家人生存在過程中無處不在的精神痕迹的證明。在生命蓬勃的表達慾望面前，美學教條和精神教條都不攻自破。

「霍元艾小甲魚之奇緣」系列作品特製聚酯纖維布上油畫 2016

「霍元艾小甲魚之奇緣」系列作品現場特製聚酯纖維布上油畫 2016

展廳入口是一聯排作品：《霍元艾小甲魚之奇緣》。這些作品根據80年代電影版連環畫《霍元甲》劇照，虛構成一個新的故事。這件作品極具有私密情感和反思深意。70年代出生的藝術家，是在這些「小人書」的親密陪伴下成長的，它們不僅豐富孩子的精神生活，也塑造極具民族主義色彩的「英雄」偶像供孩子膜拜……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歲月滌盪以後，藝術家重新來曬晾兒時的精神食糧，抖落出一連串模糊印記。顯然，他不再沿用英雄化這個傳統程序，而是建構了複雜而微妙的「人性」故事。

外婆的樹叢蠟質皮紙上繪畫、拼貼、膠帶約280x400cm 2016

另外的一件同樣有關藝術家私人情感的作品《外婆的樹叢》，帶著對親人紀念的儀式感單獨的陳列在一個空間。藝術家在作品中使用了外婆的肖像，不過他只保留了外輪廓的剪影，那些樹叢也好似樹葉化石的樣子，平面、凝固，透露出微動的形態、完整的結構和細緻的脈絡。《外婆的樹叢》封存著珍貴的生命遺迹，它好似要說點什麼亘古的事情，但顯然漫長遙遠，不可名狀。

悲愴棚戶區2 布面油畫 160x231cm 2016

悲愴棚戶區3 布面油畫 159x210cm 2016

藝術家於艾君說，這個展覽討論繪畫在尷尬層面的、別的可能性。在圖像信息泛濫的時代，在觀念與批判思潮至上的語境，在滿目所見風格主義繪畫的消費背景與極為實際的裝飾的審美風尚之中，甚至在藝術史一環扣一環的牢牢的鏈條里，誰又能否認「繪畫死亡」的事實呢？當今的繪畫多少變成了一種附屬的、服從的樣式。在與攝影的奪權之間，在理論與學派的爭論之間、在商店的櫥窗和博物館的隔板上，去尋找繪畫的價值多少是有些荒謬的。要知道，從遠古時候的那塊石壁上的公牛頭像開始，繪畫在生命的真實和表達的本能之中就宣告了它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