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急急如律令」
對於中國的大多數八〇後九〇後而言,林正英口中吟誦「XXXX,急急如律令」的經典道士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急急如律令」是道教念咒時的常用語,一般被放在咒語的句末。從字面解讀,「急急」指的是「趕快」,而「如律令」指的是按法規行事。「急急如律令」全句的意思,就是敦促咒語儘快顯靈。
但「急急如律令」實際卻並非道教原創,它的產生甚至與任何宗教都沒有關聯。
早在宋代,趙彥衛就曾在《雲麓漫鈔》中論述道:「『急急如律令』,漢之公移常語,由今雲『符到奉行』。張天師,漢人,故承用之,而道家遂得祖述。」
趙彥衛認為,「急急如律令」是漢代公文中的常用語,相當於宋代的「符到奉行」。因為天師道的祖師張天師是漢代人,所以道教便繼承了「急急如律令」這種文體。
圖為天師道創始人張道陵畫像。天師道是道教的一個派別,正以符籙見長。
西陲漢簡發現後,近現代學者陳槃綜合曆代的說法,也考證稱:
「如律令」是兩漢詔令書檄的常用語,道家也繼承了這種文體。
清人王堂的《知新錄》說:「袁紹攻打豫州時的檄文,曹操攻打江東將校部曲時的檄文,其末尾均有如律令之語。」唐人李善在註解《文選》時提到:「言當履繩墨,東不失律令也」。
現在道家使用的符咒,類似「急急如律令」的,大概都是剽竊上述官方用語。
李濟翁的《資暇錄》認為,「令」應讀為「零」。「律令」,指的是一種跑得比誰都快的「雷邊捷鬼」,故而(急急如律令)是要求像這種鬼一樣迅捷。其說法怪誕,不足採信。
今天對秦漢時期的竹簡考古也驗證了上述觀點。例如,睡虎地秦簡《秦律十八種·倉律》即載:「櫟陽二萬石一積,咸陽十萬石一積,其出入禾、增積如律令」。文中「如律令」的語意等同於「照章辦事」。
而《居延漢簡甲乙編》曾載:「告第廿三候長記到,召箕山隧長明詣官。以疾為故,急急。」文中「急急」二字則相當於催促執行。
敦煌漢簡中的「如律令」
尤其是北宋宣和年間在陝右地區發現的東漢永初漢簡,明確出現了「急急如律令」一語。其年代早於目前出土最早的道教「急急如律令」,進一步坐實了陳槃的考證。
為什麼道教的咒語會模仿官府的詔令呢?這很可能跟中國古人的世界觀密不可分。
在東漢田產買賣契約《漢光和元年曹仲成買田鉛卷》中有這樣一種說法:「時旁人賈、劉、皆知卷約……如天帝律令。」
在中國古人看來,天上的仙界應該有一個類似王朝的國體,「天帝」的律法在天上就像皇帝的律法在人間一樣有效。
再加上道教崇拜的神仙本來就擁有一套等級森嚴的排位制度,因此為了增強施法效果,自然要在咒語末尾補上一句「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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