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青：被老舍稱為「東方劍橋」的古鎮已經破舊衰敗

僅僅殘存的一切告訴我們

很久很久以前

像我們一樣的人

卻過著跟我們不大相同的奢侈而優雅的生活

我非常樂於向初到大理的友人們推薦喜洲——雖然， 這個過去被老舍先生稱為「東方劍橋」的古鎮已經破舊衰敗 、面目全非 。但凡你獨自前往 ，畢竟還是可以享受到在舊日時光和田園風景中獨處的身心自由。

沿著石坂路步行，你會看見深院高牆，昔日雅驪的別墅和金色的牌坊，顯於街市或隱在背巷的無數口水井，歐洲式樣的陽台上站著看你的是白族老婦，木屋的商陠前賣著咖啡和本地粑粑，還有用蝴蝶泉水製作的高梁烈酒 。

門前的下水道流入洱海，坐在陽光下品茶的老人和騎自行車穿過的制服學童；碼頭上，貓在等待漁夫，釣魚的男人在私家遊船上打發時間 。

你沒有意識到如此高大的榕樹每到春夏有百千隻白鷺盤旋飛升，你根本不知道隱秘庭院和深宅閨房的圍牆花園。直入田野的窄巷和東安門樓 ，在背後隱約出現的村落門臉，以及在遠方慢慢浮現的混亂的大理古城——它的寺廟、三塔、房地產工地、橋、清真寺、貧民區、田地和不斷增多的高樓。

落日時分， 沿著洱海湖畔騎行亦或雇船漂流，等於是在山水田園的畫廊中穿越：一片田地、一棟棟房子、一個個村子， 從遠方觀看它們的剪影，一個在雲霞中變化萬千的海市蜃樓。

在喜洲古鎮和村落間留連，我最大的享受是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在視野開闊、景色和緩的露台喝上一杯，聽一聽來自鄉村田間的動靜。仔細端詳處處留存的歷史痕迹，雖受不同文化影響，卻不失創意與活力。

駐足觀看某處油漆不再的雅驪別墅及其富麗堂皇的鐵門，注視另一棟毫宅庭院爬滿青苔的堅固厚實的圍牆，欣賞無數院井深深中豪華的窗板和精美的畫工，從為主人與幫傭分設的兩口水井之間，感嘆昔日生活講究的格物和致知。

凝視高聳於村落之上的的青樹、紫藤和三角梅，消失不存的錢莊、郵局和鄉村圖書館，走過幾世紀之久的遮蔽成蔭的野地密林和荒蕪花園——即使不明覺厲，也知道一個偉大、今己消失的南詔文明曾在此建立！而且在這裡目睹到的，僅僅殘存的一切告訴我們，很久很久以前 ，像我們一樣的人卻過著跟我們不大相同的奢侈而優雅的生活——讓跟隨其後的我們更感寒酸、貧乏與無力，讓我們這些經歷過現代化和城市化的人更像鄉巴佬。

編輯葉永青

圖片鳴謝葉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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