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寫不好代碼？這名被谷歌開除的程序員，到底冤不冤

達莫雷舉著「因真相被解僱」的紙板

近日，谷歌男程序員詹姆斯·達莫雷在內部備忘錄中聲稱，在科技領域和領導層女性員工人數少，是因為男女之間存在生理差別，後被谷歌以「性別偏見」為由開除。

但由他引起的一場關乎性別偏見和多元化的爭論，卻沒有停下。

一場備忘錄引發的風波

BBC 8月7日的報道

據BBC報道，達莫雷這篇長達8頁3000字的備忘錄最初發在谷歌內部公告板上，在公司掀起軒然大波。

「性別差距不等於性別歧視。」達莫雷寫道，女性通常「更喜歡社交和藝術領域的工作」，相比而言「更多的男性喜歡寫代碼」。

他還認為，女性不擅長談判交涉，所以不適合做領導者。「比起激烈的競爭，女性更喜歡合作，更傾向於同意他人觀點而不是堅持自我。」

隨後全文在網上公開，在社交媒體上引發了激烈討論。許多網友站出來批判這篇文章，表示在工作中性別歧視非常普遍。

推特網友凱特·埃利斯的言論被英國廣播公司、《華盛頓郵報》等多家媒體引用。她自稱是軟體工程師，同時也是一位女權主義者。

凱特·埃利斯在推特上表達不滿

谷歌首席多元化官丹妮爾·布朗隨即表示，該備忘錄不代表公司觀點，多元化和包容性是谷歌成功的重要原因，以後也將繼續堅守這一原則。

第二天，谷歌宣布以"性別偏見"為由辭退達莫雷。被解僱之前，他在谷歌已經工作超過4年。

科技作家凱特·貝文不太贊同粗暴地開除，但她表示：「如果你站出來告訴公眾，身邊很多同事因為染色體而不適合這份工作，你就是在指責她們幹得太差了。」

谷歌CEO桑達爾·皮查伊也認為，他的言論是「帶有攻擊性的、不能被接受的」。

谷歌現任CEO桑達爾·皮查伊

學術界爭議不斷

男女之間到底存不存在先天的差異？這種差異具有普遍性嗎？是否導致了男女在某些崗位的比例失調？

這些疑問還是要向科學家求證。

新墨西哥大學的進化心理學家傑弗里·米勒稱，達莫雷的論述在科學角度上基本是正確的。他認為，這篇備忘錄「在心理學的碩士生課程中至少可以拿到A-的成績」。

但是，英國阿斯頓大學認知腦成像專業的教授吉娜·里彭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觀點：「關鍵在於他論述的科學基礎就是錯誤的，是時候揭穿性別差異在我們大腦根深蒂固的神話了。」

備忘錄中所引用的一項研究的作者、密歇根大學的人格心理學博士戴維·P·施密特也做出了回應，表示用性別來判斷性格，等同於「用斧子做手術」。

「即使承認男女天生不同，所有的研究人員也都會斷言，這些不同點非常微小，不可能用來解釋谷歌如此顯著的性別差異。」吉娜·里彭說。

谷歌六月發布的報告顯示，約7.5萬員工中有69%是男性，「程序猿」與「程序媛」的比例為4：1，領導層中女性僅占25%。一項2016年的調查顯示，在矽谷工作的一半女性曾被反覆告知「太過盛氣凌人」，接近一半曾被安排男同事不用做的低水平工作，比如記筆記和點外賣。

事實上，這個尖端的科技園區早在多年前就出現了性別歧視的端倪，只不過當時並未引起足夠重視。

早在2012年，華裔女企業家鮑康如將其供職的風投公司——凱鵬華盈告上法庭，吹響了矽谷反性別歧視的號角。

雖然她在3年後敗訴，但案件審理期間，臉書和推特分別遭到女性員工起訴，罪名包括性別歧視、種族歧視以及性騷擾等多項。當時就有專家認為，這種趨勢不太可能只是某種巧合。

前Reddit CEO鮑康如（Ellen Pao）

言論自由？網友批評谷歌

在普遍提倡多元化和包容性的谷歌，達莫雷提出，公司為了強行達成性別和種族平等而採取的舉措，對很多人是不公平的，也變相地構成了一種歧視。

比如在招聘時公司降低錄入標準，反覆考核一批人是不是「多樣化」，一些項目和課程也只開給特定性別和種族的人等等。

谷歌非常重視多元化和包容性

他認為，並不是所有的結果差異都源於歧視，先天的生理原因也很重要，不是盲目提高福利可以解決的。

於是他為谷歌提了五點建議，自稱是「減小性別差距的非歧視性方法」，也由此引發了巨大的爭議：

1. 女性對人更感興趣，男性對事物更感興趣：讓軟體工程更以人為本，比如合作編程。但這種運作在谷歌很有限，我們也不應該自欺欺人；

2.女性更樂於合作：鼓勵合作，但不意味著取消競爭。

3. 女性更容易焦慮：谷歌已經做了一些，比如設置減壓課程和增加福利。

4. 女性更嚮往工作和生活的平衡，男性更追求地位：只要科技領域和領導層是高地位和高回報的，男性就會不成比例地一擁而入。允許並真正支持非全職工作，會讓更多女性保留在技術部門。

5. 女權主義的巨大進步解放了女性，但是男性仍然受錮於其性別角色。如果我們的社會允許男性更「女性化」，性別差距會縮小，男性可能會離開科技和領導層。

「政府、谷歌、學術領域、法律和社會規範都在保護女性，但當男性抱怨現行的性別政策影響到了自己，就會被貼上直男癌和大男子主義的標籤。」達莫雷在文章中說到。

他指出，谷歌並沒有看上去這麼自由包容，上述此類「誠實的討論」會被「政治正確」的主流意識形態屏蔽，不同的觀點得不到表達。

有很多網友認為自由表達觀點是員工應有的權利，在推特上表示對他的支持：

網友在推特上批評谷歌

你的觀點是？

「不願面對的真相」（左）與「令人心安的謊言」（右）

關於「性別歧視」的話題，總是兩方各執一詞，援引各方研究成果和數據，自以為推理嚴密、毋庸置疑。上至社科專家、下至網友，誰也不能說服對方。

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中叫做「證實性偏見」——無論合乎事實與否，人們往往傾向於尋找那些支持自己觀點的信息，而忽視可能推翻自己的信息。

在偏見中，往往很難形成共識。

-END-

監製：李大偉

作者：信鑫（實習）

編輯：陳杉 王豐豐 李旖旎（實習）

綜合英國廣播公司（BBC）、路透社、《紐約時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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