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三國縱橫談41：死諸葛嚇跑活仲達

諸葛亮和司馬懿之間的對手戲，最著名的當數「空城計」

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的一句歇後語：「死諸葛嚇跑活仲達——生不如死」。這句歇後語的產生無疑是受《三國演義》的影響。不過，在真實的歷史上，確實發生過「死諸葛走生仲達」的事情。

據《三國志·諸葛亮傳》注引《漢晉春秋》：

楊儀等整軍而出，百姓奔告宣王，宣王追焉。姜維令儀反旗鳴鼓，若將向宣王者，宣王乃退，不敢逼。於是儀結陳（陣的通假字）而去，入谷然後發喪。宣王之退也，百姓為之諺曰：「死諸葛走生仲達。」或以告宣王，宣王曰：「吾能料生，不便料死也。」

這段史實是發生在諸葛亮死後，這裡的宣王即是指司馬懿，「宣」是他死後的謚號。這段大意是說諸葛亮死後，蜀軍退兵，司馬懿引軍追來，姜維指揮蜀軍突然調轉大旗，擂起戰鼓，作出攻擊魏軍的樣子。司馬懿大吃一驚，以為中計，甚至懷疑諸葛亮之死是個假消息，慌忙退軍，蜀軍得以安然撤退。當地的百姓為這件事編了諺語，叫做「死諸葛走生仲達」，嘲笑司馬懿竟然被一個死人嚇成那樣。司馬懿聽了以後，只能自我解嘲地說：「吾能料生，不便料死」。

這裡司馬懿驚惶失措地撤退，無疑是被諸葛亮的威名給嚇回去的。一直以來，司馬懿對諸葛亮這個對手都是十分的佩服的，據《諸葛亮傳》記載，諸葛亮病死後，蜀軍退走，司馬懿巡視了蜀軍原來的駐營之處，只見陣營齊整、井井有條，不由得十分感嘆：「真是天下奇才也！」正是因為敬畏已久，所以在追擊途中，突然見到蜀軍大張旗鼓地反撲過來，以為中了計謀。這倒不是因為見到了什麼諸葛亮的木像，也不是因為諸葛亮的什麼遺計，完全只是司馬懿出於對這個老對手的尊重。

電視劇中的諸葛亮形象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事也未免太丟司馬懿的臉了，於是當時魏國官方修訂的《魏書》是這樣記載諸葛亮之死的：

亮糧盡勢窮，憂恚歐（嘔的通假字）血，一夕燒營遁走，入谷，道發病卒。

這樣說來，諸葛亮竟然是因為無法戰勝司馬懿，急病交加之下，竟然吐了血，自己燒營撤退，死在途中。這樣一寫，就給司馬懿臉上貼金了。兩晉時期，這樣的鬼話騙了不少人，東晉初年，大將劉琨上書給晉元帝時，還曾提到「亮軍敗歐血」。

但是東晉滅亡之後，史實是越來越明，信這套話的人是越來越少了。裴松之在為《三國志》作注的時候，就曾對其大加駁斥。與之相反的是，「死諸葛走生仲達」的故事卻是越來越廣，而且在流傳過程中，不斷地添加枝葉，越說越玄乎。

唐代僧人大覺在《四分律行事鈔批》中，引述了這一故事，說當時諸葛亮領兵入魏，因為他的足智多謀，魏軍對其十分的畏懼，不敢前進。後來諸葛亮病重垂死，叮囑部下，在他死後，把一袋土放在他的腳下，用鏡子照他的臉。諸葛亮死後，蜀兵按照他的吩咐照做，於當天夜裡就撤走了。魏國那邊有個善於占卜的人，卜得諸葛亮踏土照鏡，便以為他沒死，魏軍因而不敢來交戰。直到一個月後，魏軍才得到了諸葛亮之死的確切消息，而此時的蜀軍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代末年景霄撰寫的《四分律行事簡正記》也提到了這個故事，和上面的大體相同。不同的是，占卜的那個人即是司馬懿本人。

到了元代流傳的《三國志平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故事，情節也更加的豐富。書里說，諸葛亮臨死，扶身而起，左手把印，右手提劍，披頭散髮，點起一盞燈，用水一盆，下入黑雞子一個，壓住將星。諸葛亮死後，蜀軍哭聲動地，司馬懿領兵來劫屍，姜維詐敗而走，司馬懿緊追不捨。忽然伏兵四起，殺得魏軍大敗。司馬懿逃回營寨，再也不敢出來。

這段故事敘事實在太過粗糙和簡陋，並沒有說明伏兵殺敗司馬懿是不是諸葛亮的遺計。

《三國演義》中這一故事就要細緻得多了。諸葛亮臨時遺計鎮住將星，使它不墜。但司馬懿夜觀星象，仍然斷定諸葛亮已死，剛要傳令追擊，忽然又起了疑心，懷疑是諸葛亮詐死誘敵。此時司馬懿已經吃夠了諸葛亮誘敵之計的苦頭，尤其是在上方谷，一把火差點將他給燒死，司馬懿對諸葛亮實在是太過畏懼。

接下來，司馬懿聽人回報蜀兵已盡退，跌足後悔，急引兵前往追擊。不料蜀兵突然回旗返鼓，推出四輪車，上面端坐著羽扇綸巾的諸葛亮，直嚇得司馬懿帶頭向回奔逃，一氣狂奔五十里，被手下將領追上拉住馬後，他還用手摸頭，問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這一情節實在是太富戲劇性和喜劇感，寫出了諸葛亮過人的神機妙算，也寫出了司馬懿對他的畏懼之情。

上方谷一把大火差點燒死司馬懿

《三國演義》的作者實在是太愛諸葛亮了，覺得這樣就讓他落幕頗有些不甘。於是就在蜀國滅亡之前，又再讓諸葛亮再顯一次神威。在第一百一十七回中，鄧艾帶兵偷渡陰平，命師纂、鄧忠各領一支人馬直取錦竹。綿竹城下，兩軍對陣，蜀軍一方推出四輪車，上面端坐著諸葛亮（其實是個木像），直唬得師纂和鄧忠二人汗流浹背，心道：「原來孔明尚在，我等休矣！」急勒兵回時，被蜀軍掩殺而來，大敗而逃。

在其死後三十年，諸葛亮竟然又把魏軍兩個年輕將領嚇跑。由此可知，他的聲威在當時是何等的高！一嚇之後還能有再嚇，《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真是何等的神奇！作者對這個人物真是喜愛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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