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十年遺憾 格拉斯哥的國羽故事

文/張楠 編輯/李林

「除了教練幾乎沒有人看到我的努力。」沉寂了幾乎一年的林丹在擊敗世界排名第一的孫完虎之後，時隔四年重新回到世錦賽決賽的舞台。

在格拉斯哥這片土地上，林丹距離填補十年前的遺憾無限接近。

林丹擊敗孫完虎進入世錦賽男單決賽

「不再有遺憾」

2007年，格拉斯哥。

「除了冷，我真的什麼都記不住了。」

十多度的氣溫，難得一見的太陽，典型的英國天氣，這裡是格拉斯哥。張寧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來到這座蘇格蘭城市，「都記不清是不是上過場了。」

可時間沒忘卻。張寧和張軍是此次中國隊世錦賽陣容里，唯二出現在20年前的世錦賽，10年前的蘇杯中國隊名單中的人。

2007年的蘇迪曼杯，張寧除了首戰泰國隊沒有出場，在此後的比賽里她先後擊敗英國選手哈拉姆、馬來西亞選手安妮塔、韓國人黃慧淵以及印尼人弗爾達薩莉。

張寧沒有參加的蘇迪曼杯第一場比賽，李永波安排的女單選手是謝杏芳。當時還是林丹女友的謝杏芳，首戰對陣的是泰國選手索拉蒂加。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謝杏芳開局慢熱，第一局比賽一度2-5落後。儘管謝杏芳後來以大比分2-0順利拿下比賽，在對當時羽壇占統治地位的中國隊看來，卻不放心。李永波進行了調整。

第二場比賽開始，女單選手換成了張寧。謝杏芳更多的時間在看台上看比賽，而心情依舊難以輕鬆。男友林丹在那屆蘇杯的狀態堪憂。

謝杏芳觀戰林丹比賽

蘇杯小組賽第三場，中國對馬來西亞，林丹輸給了李宗偉，中國從2005年蘇杯不輸一盤的紀錄在林丹這兒被中止。剛剛戴上超級丹帽子不久的林丹，在賽後被媒體包圍。李永波突然站出來說：「待會有新聞發布會，你們先過去。」

記者都去發布會等著了，過了10分鐘，只有李永波一人，沒有林丹。

李永波新聞發布會談林丹輸球

「我本來打算安排陳金上場的，但林丹說他非常希望能夠和李宗偉交手，以便為以後的比賽做準備，我尊重了他的要求。在林丹上場以前，中國隊已經以4:0領先，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林丹在比賽中缺少必勝的鬥志。」

在半決賽苦勝孫升模之後，李永波甚至一度決定決賽不啟用林丹，然而林丹的名字還是出現在了決賽里。沒能和陶菲克交手，狀態不佳，成了林丹在格拉斯哥的遺憾。

打完蘇杯回國，林丹度過了自己最孤獨的一段時期。在格拉斯哥經歷帶來的微妙內心變化，脆弱而無法對別人提起，只能自己消化。在一次偶然和時任總局副局長的肖天深談後，林丹提出了換教練的請求。

儘管過去了很久，已經拿到了很多的林丹成為了真正的超級丹。但當時被「點名」的尷尬一直被他記著：「一轉眼都十年了！每個人都在成長，我也是。這次再回到這裡，希望自己不再有遺憾吧。」

沒抓住水怪

1997年，格拉斯哥。

做記者的梁金雄跑了很多比賽很多地方，他也見證了最近二十年國羽崛起和最輝煌的時代。

「我記得那時我們到蘇格蘭，聽說尼斯湖離格拉斯哥不遠，來的路上李永波還一直開玩笑說帶大家去尼斯湖抓個水怪玩玩。」

尼斯湖位於蘇格里高地喀里多尼亞地峽摩萊灣口的印威內斯市，從格拉斯哥驅車，最近的路也要開個多小時。年的李永波沒有開車從格拉斯哥到尼斯湖，因為最終世錦賽的冠軍距離他更近。

124分鐘。過了那麼多年，梁金雄依然能夠說出來97年那場世錦賽男單決賽，孫俊打完整場比賽所用掉的時間。對手是丹麥的拉斯姆森，孫俊拼到了抽筋，不過仍然1-2不敵丹麥人。

格拉斯哥似乎和中國男隊員都有點「過不去」。

更早一些結束的十六進八的比賽前，董炯因為不適應蘇格蘭寒冷的氣候，賽前突然發燒。半夜被送到醫院，蘇格蘭醫生用物理降溫的方法，把人全脫光了，把冰塊放在身上降溫。1997年，對於習慣了發燒捂被子發汗的中國人來說，這種方法簡直是無可想像。那幾年其實是董炯狀態最好的幾年，但因為那次發燒，最終沒能堅持到八強。

男子項目在格拉斯哥顆粒無收。而女單、女雙和混雙中國隊都收穫了金牌，時隔6年之後，再次領跑了世錦賽，宣告走出低谷。

2年之後，孫俊終嘗世錦賽冠軍滋味。

如今，致力於殘疾人羽毛球事業的董炯當選了北京市羽毛球協會副會長。孫俊則作為江蘇省羽毛球隊主教練，出戰全運。那個說要去尼斯湖捉水怪的男人，告別了國羽總教練的位置，開始了人生的新階段。

贏的最輕鬆的獎盃卻捧得小心翼翼

李永波舉起蘇迪曼杯

2007年，格拉斯哥。

十年前的那個陰冷夜晚，蘇迪曼杯靜靜的躺在盒子里，跟中國隊一起來到格拉斯哥。

「沒事兒！它就是來格拉斯哥』玩玩』，過十天還跟我們回去。」這句最早不知道是誰說的話，成為了那一年國羽隊員里提到蘇迪曼杯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重回格拉斯哥，李永波的心境跟十年前是不一樣的。他沒有再提去尼斯湖抓水怪的事兒。國羽這次租了一套公寓，在這個小公寓的角落裡，蘇迪曼杯被放在了一個大鐵箱里。

除了林丹輸給李宗偉讓國羽在蘇迪曼杯的連勝紀錄被終結之外，這是李永波執教國羽以來贏得「最輕鬆」的一次蘇杯。甚至在新聞發布會上，李永波都會大方的跟記者承認：「當然帶了（撲克牌），打撲克是放鬆的最好方式，尤其在這樣的大賽，打撲克是教練員和運動員最好的減壓和消磨時間的方式。」

在決賽結束之後，李永波興奮地把獎盃高高舉起，獎盃的蓋子卻突然掉下，砸在了李永波的後背和鄭波的腳上。在那之後，李永波再帶著這個獎盃出現，都捧得小心翼翼。

廚師帶了七個箱子

2007年，國羽在格拉斯哥進餐

20年前的格拉斯哥還很荒涼，當時舉辦比賽的場地格拉斯哥休閑中心距國家隊住的酒店開車都要半個多小時，吃東西也很不方便。一門心思想打好比賽的隊伍也根本沒時間出去逛逛。

10年前情況好了很多，但卻還是在各處要省省省。

2007年6月，格拉斯哥。

國羽租下了賽場附近的一套公寓，隊員教練和工作人員包括廚師許師傅和唐師傅同入住。

「兩室一廳的房子，廚房只有兩平米，用的是電磁爐，有四個灶眼，冰箱也很小，地上堆滿了蔬菜和雞蛋。三個電飯鍋，一個燉著骨頭湯，一個煮著雞，還有一個燉著牛肉。」《羽毛球》雜誌主編王渝燕對當時艱苦條件還記憶猶新。

這麼艱難的局面也沒難倒隊伍。兩位師傅滿足了全隊上下二十餘人的伙食。廚師從北京裝了整七箱的做飯傢伙事兒和調料。

隨隊的唐師傅到2007年，跟著國羽已經11年： 「從96年中國隊成立到現在，我們基本都值得他們喜歡吃什麼。以往都是在酒店裡借廚房，這次只能用公寓。這裡只能用電的，弄什麼都太慢了。」

當時的主教練李永波還扮演了採購員的角色：「就像我們在家裡訓練一樣。隊員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負責每天的採買，根據廚師的要求我當服務員，廚師要買魚我就買魚，要買肉我就去買肉，有當地的朋友開車帶我們去買。」

不管是20年前，還是10年前，格拉斯哥的生活都沒2017的今天這麼便捷。在成都集訓的時候，國羽「御用」廚師還跟隊來到了四川。而這次再次來到格拉斯哥，國羽的胃並不再享受特殊待遇。所有餐食幾乎都來自於距離賽場4英里外的兩家中餐館外賣。

20年前拍比賽的，現在在分析比賽

張軍出征世錦賽

2017年，格拉斯哥。

相對於成長、變老的人難抵歲月侵襲，城市以及場館這種相對靜態的變化更從容。論歷史積澱，格拉斯哥雖然難媲美舉辦全英已百餘年歷史的伯明翰。但在經歷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破敗後，這裡重新復興，在經濟日趨穩定後，體育成為他們很重視的一部分。

十年前舉辦過蘇杯的格拉斯哥休閑中心如今是蘇格蘭隊的日常訓練基地，偶爾也用來舉辦冬季項目。而這次世錦賽使用的酋長球場，是格拉斯哥申辦英聯邦運動會重新修建的體育館。

四分之一決賽那天，雙打七場比賽，張軍從早上9點到賽場就沒離開。到張楠/劉成的最後一場男雙開始，已經11點一刻。對手是奧運會銀牌丹麥老將鮑伊/摩根森，又是一場艱苦的鏖戰。原本第二局對手體力明顯下降，第三局張楠/劉成大比分領先，卻突然被追平，再次進入到加分階段。當張楠/劉成最終把比分鎖定在22：20之後，一直站在看台上的張軍興奮地錘了下面前的欄杆，跟身邊的領隊成小學擁抱慶祝。

1997年的世錦賽，張軍第一場比賽就輸掉了。後來的比賽，他一直拿著攝像機拍隊友的比賽。先出局的隊員拍攝比賽錄像供隊里分析用，這也是國羽多年來的習慣和傳統。20年後的格拉斯哥，張軍看完劉雨辰和李俊慧拍攝的比賽錄像，敲上最後一段文字，合上筆記本。

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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