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浪子使用手冊

1

陳左把菜單推到米粒跟前，笑問，吃啥？

米粒並不看，把菜單推一旁，抬頭對服務生說，紅燒肉，梅菜扣肉，還有……

陳左阻止了米粒，又加了一個青菜一個湯，說這個吃法會長胖的，不怕啊！

米粒說不怕，你不是說肥了手感好嗎。

服務生噗嗤樂了，趕忙拿著單子掉頭走了。

陳左無奈笑了，米粒什麼話都能光明正大地說，就像剛在計程車上，扯著陳左的袖子晃了半天說，吃完飯咱去啪啪啪吧。

陳左差點伸手把米粒嘴巴封上。

米粒說怕什麼？不偷不搶的哈哈。

米粒就這樣。

陳左覺得，他大概也就迷了這樣的米粒，一點不裝，一點不臟。

二得很紮實，又很……勾搭人。

陳左是說過肥了手感好這樣的話，當時米粒就在他身下，小小的糯糯的，陳左覺得他差不多兩手就能把米粒裹起來。

米粒不到一米六，九十多斤的樣子，嬌小的身形，但一點也不幹巴，該有的都有，尺寸極好，小巧圓潤。

跟高大豐滿的女人完全不同。

陳左曾經有個女人就是高大豐滿型的，性感是性感，也夠漂亮，但上了手之後，陳左還是覺得女人小巧點更好。

米粒的小巧給陳左一種可以輕鬆駕馭的優越感。

米粒好像很貪啪啪啪似的，動輒掛嘴上，但很容易餵飽。

飽了就在陳左身下大呼小叫地求饒，高一聲低一聲地驚嘆，媽蛋的你怎麼這麼能折騰，累死我了。

極大滿足了陳左做男人的征服欲。

陳左這陣子在興頭上，自然是寵著米粒的，又貪又寵，連一起出來吃飯看電影這種不太合適公開做的事兒，也儘可能順著米粒。

米粒要了那麼多肉也不是做樣子，她倒是真愛吃肉，肥瘦不忌。

24歲不節食卻不長肉的女人，陳左也就見過一個米粒了。

看她吃得滿嘴油汪汪，陳左說，我老婆好幾年都不吃肉了。也真是……

話沒說完，米粒啪地把筷子摔下了，說，誰？誰不吃肉？

然後沒等陳左回答，突然嚎啕大哭。邊哭邊嚎，陳左你有老婆陳左你竟然有老婆嗚嗚嗚那我咋辦啊嗚嗚嗚……

半個大廳的客人都不吃飯了，齊刷刷朝這邊看過來。

陳左徹底懵逼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伸手拉了米粒一把，說別哭了，你哭啥啊！

陳左真挺懵逼的，他萬萬沒想到，米粒竟然不能接受他有老婆這件事。

他都35了，長相還是偏成熟款的，一般女孩都會默認他已婚。

2

兩個人認識並不很久。

很普通的飯局。陳左的一個同學調到米粒所在的公司去當老總，因為彼此一直有業務聯繫，同學就拉了陳左去多認幾個人。而米粒明顯是公司塞進去做點綴的，和另幾個小姑娘一起，像曬蔫了的葉子，怯生生地夾在一堆膘肥體壯神情昂揚的紅花之間。

陳左在上衛生間時，聽到米粒在外面的洗手池打電話抱怨，倒霉死了我，左右的男人都肥得跟豬頭似的，就一個長得像人的，坐得離我最遠。

陳遠就在心裡笑了又笑。他坐米粒對面，米粒說的像人的，應該是他。

出來後米粒看到了他，臉窘成紅布。

整頓飯都沒敢再瞅他一眼。

他偏點名讓她過來敬酒，她手一抖，就把他褲子潑濕了。

他覺得這小姑娘怪有意思的。散席後找她要了手機號，再後來就上了床。

從頭到尾，米粒沒問過他婚姻狀況。

陳左以為米粒是不關心這茬兒才不問的，現在只以上床為目的的女生，不比男的少。

所以陳左覺得兩人就是心照不宣罷了。而他這次提起老婆，不過是為了把這個心照不宣擺在桌上，免得萬一有後患。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米粒根本不聽勸，也不顧大庭廣眾，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最後陳左沒招了，匆忙結了賬把米粒拖出了餐館。

走到大街上，明晃晃的太陽底下，陳左看著米粒哭花的臉，有點不忍，但更多無奈。

知道說什麼也無濟於事，索性不再開口，由著米粒哭了半天。最後米粒好像哭累了，啜泣著站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說，陳左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陳左嘆口氣，他知道米粒這是要跟他算了。

那也只好算了，雖然他還稀罕她，他們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睡了五六次而已。

他是真還沒睡夠。

但他不可能娶米粒。

陳左實話實說，他從來沒想過離婚，他跟老婆的婚姻，門當戶對，舉案齊眉，半點兒毛病沒有。

他是喜歡米粒。可再喜歡，也只能說句對不起。

米粒就幽怨地看了陳左一眼，沒再說啥，轉身慢慢地走了。

米粒的身影在人群里真的很小巧，一下就淹沒就去了。

站在那裡，想起她在他掌心裡的光潔嬌軟，陳左的心跟著微微酸軟了一下。

他的心還沒硬到刀槍不入的程度。

半小時後，陳左還是給米粒發了條微信，問她到家了嗎。

想起她晃晃悠悠的小身影，陳左還是有點不放心。

米粒沒回。

幾分鐘後，陳左又問了一遍。

然後又問了一遍。

米粒到底是回了，說到了，我沒事。

陳左就知道這事兒傷著米粒了，但他不是成心的，是他們開始沒說明白，現在也不用再說了。

之後陳左沒再聯繫米粒。

其實有很多次還是差點把電話撥了出去。

陳左確實挺想米粒的，尤其晚上躺在床上，冷不丁就會想起米粒小小涼涼的手掌在他身上劃拉來劃拉去，嘴上喊口號一樣喊著，硬硬硬。硬了！

米粒就是個掛著招牌的妖精，妖得明目張胆，妖得活色生香。

有點勾了陳左魂兒的意思。

但最後陳左還是忍住了。米粒要的他給不了，也不想給，所以不能衝動。

只是忍得有點艱澀，從未有過地打了兩次飛機，連別的女人都不想找。

因此，那天下午，米粒主動打來電話的時候，陳左簡直有點喜出望外的激動。

米粒的聲音懶懶的，陳左，我還是捨不得你，我想你了。

陳左的心臟撲通撲通跳了半天后說，晚上一起吃飯吧。

米粒說，好，還吃紅燒肉，上次沒吃完那家。

陳左連說了幾聲好，跑了的艷福回來了。真特么地好。

3

真就又去那家罐子樓吃了紅燒肉。

米粒吃得認認真真，陳左卻基本沒吃東西，看著米粒，有種失而復得的開心。

吃完飯，陳左對米粒說，去商場轉轉吧。

陳左想給米粒買點什麼。衣服或者首飾。

米粒撇嘴，浪費時間，趕緊去開房唄，我都等不及了。

陳左噗嗤樂了。

米粒就這麼地不裝。

之前去過的酒店開了套房，米粒說幹嘛這麼破費，發財了啊？

陳左也不吭聲，手口並用地做了回答。

沒幾分鐘，米粒就興奮起來了，赤裸著嬌小的身體扯著陳左去洗泡泡浴。

洗手間有個大浴缸，米粒說不能浪費了。

兩個人就擁抱著沒入了浴缸里。

米粒身上塗滿順滑浴液，依舊帶著失而復得的小欣喜，在溫熱的水中，陳左把米粒睡出了新高度。

那之後，米粒再沒提過陳左老婆的事兒。

陳左知道，米粒自然是想好了才回來找他的。

她想了一個月呢。

陳左還是有些感慨和感動的，米粒的哭鬧，米粒的一個月無音信，米粒的回頭……說到底都是她的在意。

陳左走不走心不打緊，他還是願意米粒走心的。哪個男人不想讓女人走心啊？

就像米粒這樣。

並且，米粒還有一點最讓陳左刮目相看的，那就是她雖工資不高，顯然家境也很一般，經濟不寬裕，但半點不貪錢。

陳左試著給過她幾次，現金或購物卡，都被米粒塞了回來。

米粒說，靠，我又不是賣身的。

也就收過兩三件陳左買的衣服，還是陳左說，他覺得她穿偏中式的比穿休閑好看。

米粒在這些事兒上還是比較聽陳左的。比如穿什麼衣服，用哪個色號的口紅，紅酒杯該怎麼端，見客戶時應該聊些什麼……

後來，她也開始跟陳左請教，請不同身份的客戶應該哪種風格的餐館，帶紅酒還是白酒，什麼牌子，策劃方案要怎麼修改……

陳左還真是有點意外的，米粒有很強的上進心，甚至是很拼，連工作總結寫完了都讓陳左幫著把關。

但又不讓陳左跟同學打招呼照顧一下，得意地跟陳左說，我自己可以。

然後也就小半年，有次吃飯同學跟陳左說，你還記得那個米粒不？小巧玲瓏那個。真看不出還是個人才，這姑娘太特么拼了，又有天賦，不聲不響地做了好幾個非常不錯的案子，上周她部門交了個報告，要破例提拔她做組長……

陳左笑笑，米粒不讓他透露他們的關係，瞞得嚴絲合縫，他也巴不得藏。但同學既然主動說了，陳左便順水推舟道，這麼厲害，沒看出來啊，哪天一起吃頓飯唄。

陳左公司跟同學和業務關係日趨緊密，這種提議，合情合理。

於是沒幾天，同學約飯局，真就把米粒帶了去。

只是飯局開始沒多久，陳左有點驚訝，他突然發現周旋在他們這群所謂的精英面前，米粒已經不是曾經的青澀緊張，而是遊刃有餘了。

那麼地不卑不亢，那麼地大方得體。跟他第一次見時那個因為自認說錯了話就緊張得不敢看他一眼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是晚，在米粒不久前租下的小公寓里，陳左把米粒托到自己身上後說，不錯嘛，都有大家風範了。

米粒咯咯笑，你在，我就有底氣嘛。

陳左箍著米粒細細的腰身往下一壓，來，再給你點底氣。

米粒哎呦一聲，說受不了啦，底氣太足。

陳左差點笑軟了。

米粒越來越妖精了。

4

陳左也開始在更多場合見到米粒，借著業務關係，他也樂得順理成章地用自己的資源為米粒開疆拓土。

後來有一次，米粒想拿下廣州一個公司久攻不下的大客戶，對陳左說，拿下來，就可以交首付買個窩啦。

陳左突然就有點慚愧，他睡了米粒一年多，經濟上還沒正式付出過啥，衝動下脫口說，我來付。

米粒哈哈笑起來，不，我不給你拿錢買歡的機會，因為我不樂意。

陳左還真還有點汗顏，米粒不是跟他開玩笑，她真不要他的錢，她從來沒要過。

陳左開始覺得一貫高高在上的他，在米粒面前還真沒什麼可以得意的。

他再多她也不貪他啥。

哭了那一次，她以後連句抱怨都沒有過。

陳左覺得他在她這裡同時賺到了下半身的歡樂和上半身的舒適。

這福享得都有點讓他於心不忍了。

所以半個月後，當米粒在廣州向他求助，說客戶拿不下來、難度太大時，陳左二話沒說，定了機票當晚就飛了過去。

在機場做了功課，所有人際關係扒拉了一遍，最後陳左把老爸在廣州頗有身份的大學好友扒拉了出來。說是自己的任務，求著老爸給同學打了招呼。

一周後，米粒成功返回。對陳左說，親愛的，我是踩在你的肩膀上完成了我最大的挑戰。無以為報。還得以身相許。哈哈。

陳左卻有些慚愧，他是費了心力，但作為男人，他為這個睡了一年多全無所求的女人所做的，也不過如此。

米粒還給足陳左面子，用低調的重禮答謝了陳左驚動的長輩。

米粒出手的得體準確，已讓陳左驚嘆。

米粒是一年半後申請去往另一座城市的分公司的。

正合了陳左同學心意，他本就打算讓米粒過去換下以前的分公司經理。他對陳左說，米粒簡直是坐著火箭飛起來的新人，開掛般地把一批前輩甩在了身後。

如今米粒主動請纓，沒的說，他果斷給米粒加了高薪。

米粒最後跟陳左吃了一頓飯，沒說分手的字眼，只在分開時抱了陳左一下，說，把酒戒了，要個寶寶吧。

另外，對老婆好一點兒，不是哪個女人都樂意給你生孩子的。

陳左差點無地自容，他前些天給米粒說，老婆提出要個孩子，他想了想年紀也不小了，同意了。米粒當時說，挺好的，長得像你就更好了。

別的什麼都沒說。

陳左覺得，米粒是為這才走的。她傷了心了。

肯定是。她那麼愛他。

5

米粒走的時候，陳左送了她一塊略昂貴的手錶，這次米粒沒拒絕。

陳左略感欣慰。

但陳左不知道，米粒的不拒絕，是因為她知道這塊表雖然貴，但如今，她自己也能買得起了。

接受自己可以買得起饋贈，內心會坦然得多。

就像陳左也不知道，米粒走，是因為她明白她必須走了。

和傷心無關。

那次跟陳左吃飯，不過是老闆臨時起意，拉她當陪襯活躍一點氣氛。

她的身份跟整個飯局完全不搭。

在座的每一個人，她都需要仰視。

不過因為她年輕，也算嬌小可人，他們才借一點酒跟她有幾句調笑，她本擠不進他們的人生——現實生活中根本沒有賀涵那種男人，會那麼純潔無私地扶持一個叫唐晶的姑娘，把她從底層送上巔峰。

何況她米粒既無唐晶的天賦更無她的美貌。

所以嗅到陳左對她感興趣的那一點點氣息時，她雖然受寵若驚，但也絕不會做什麼灰姑娘的夢。

她明白這樣的男人想在她這裡要的是什麼，不過是來自底層的姑娘的新鮮感，以及，天真，單純，痴情……來襯托他們人生的高大上，滿足他們那點自以為是的虛榮與驕傲。

她為陳左提供了他需要的一切。包括陳左提起他老婆時，她不顧一切的嚎陶大哭。以及隨後長達一個月的分手。

雖然那其實只不過是一場預演過太多遍的傷心。

雖然她早就從各種渠道調查過，陳左壓根兒就沒結婚。

那隻不過是預告他不可能娶她而已。就像後來說要生孩子，也只不過是預告他不想和她再繼續而已。

她的聰明就在於，她讀得懂他的任何一句潛台詞，並且完美地配合他演出。

甚至還額外附贈更多——她要讓陳左意外，要他內疚，要他欲罷不能地惦念她。要他知道她不是出來玩的那種女人，知道她和她們不同。

這樣她才會得到更多——他會情不自禁地用心。就算是玩玩，對男人來說，玩得爽和不爽的，用心的和不用心的，待遇也天差地別。

所以她可以水到渠成地進入他的領域，在他那裡得到她想要的，那些她憑藉自己不可能得到的職場寶典；那些她想從他那裡學到的和複雜人生交手的能力；以及圈子，人脈。

她才不會要陳左的錢，何況陳左也給不了夠她一生衣食無憂那麼多。她若真的要了，一切也就完了，哪天他失去興緻扔掉她，也就如扔一件舊衣服。

而她花完了錢，照舊掙扎在底層。青春易逝，她也未必會遇到第二個陳左。

陳左在事業的幫扶，卻是她給自己打造的專屬銀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米粒只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父母最大的能量不過是送她讀完了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

她沒有過硬的學歷，沒有人脈，沒有太多天賦，也不敢賭運氣。所有不過是一點青春，一點心機，一點自己可以拿捏的性情，一點心氣兒，和一點敏銳嗅覺。

這是她人生的全部資本。

她完美地善用了。

陳左說別恨他。

怎麼會？雖然她真的很愛他。

也在睡不著的夜晚，無數次幻想過與他山高水長；也在喝醉了的時分，哭著喊著問命運為何如此不公。

但，她半點兒都不恨陳左。她知道她無力改變其它，能改變的，惟有自己。

這眼淚和痛楚，以及明明貪著醉著幻想著卻強迫自己清醒的決絕，都是她進入另一種生活必需交的門票。

她甚至對陳左有他不知道的深深感恩。

江湖路窄，沒準日後還會狹路相逢，若真如此，她相信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和她聯手。

她也會。

而且他們一定很默契。

就像在床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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