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斌：社工門檻低，不代表我們沒有底線！

——說說夏令營的實習生

文/晉江市益心社工服務中心督導助理劉清斌

八月底，距離孩子們入學也沒有幾天時間了。對許多社工機構而言，或許才剛從暑期夏令營的忙碌和疲憊中走出來。實習生歡送會和夏令營的總結，這是每一年暑期工作清單中必做的事項。

我今年想說的，卻遠比過往更多。

在今年的實習生歡送會上，平日里溫和的似乎沒有脾氣的機構副總幹事黃美迎發出了無比堅定和嚴厲的聲音，每一句都帶著重量，直擊人心。

「這個孩子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接納他、排斥他，如果連社工都要孤立他，對他而言，他還看得到什麼希望？！！」

「我不知道你們是抱著什麼心態來參加暑期夏令營的，但進了崗位，這裡就是職場，你們就需要拿出基本的態度來對待這份工作。」

今年機構承接了5個夏令營，加上社區點開展的，共有7個。但對機構而言，今年出現的意外和事件卻遠比過往幾年都要多。而事實上在實習生歡送會開始之前的幾分鐘，機構的總幹事和副總幹事兩人還在角落，探討到底要不要對即將離開的實習生說這些嚴厲的話，她們有許多顧慮，但最後兩人還是達成了一致。

哪怕未來，這些實習生沒有任何一個人向機構投遞簡歷，也必須說。這是作為社工，最基本的底線。也是作為一家社工機構，最基本的堅守。

今年暑期夏令營反映出的問題並不少，統歸起來其實只有兩類。

一、缺乏一個職場人的基本素養。

許多實習生依然用學生和孩子的最低標準衡量自己，穿拖鞋、短褲上班，工作散漫，無視一個職場人的基本形象。上級通知和要求愛回不回，對負責社工愛理不理。微信群裡面聊起吃的玩的，比誰都積極，一談及工作，人都沒影了。連個簡單的「收到」二字都不懂得回復。另一方面，缺乏報備和反饋，特立獨行，固執己見，還不服從管理。動輒玻璃心，責怪社工太嚴格。而事實上，連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有些實習生埋怨，實習工資太低了，但上手的工作，其實連工資的一半都配不上。

部分夏令營是駐點在企業或者社區，食宿方面合作單位都會給一些支持，甚至於閉營後有些合作單位還會額外發補貼表達感謝。出門在外，實習生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更是機構的形象。然而很遺憾，並非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一點。甚至於在語重心長的實習生歡送會結束後，部分實習生搬離宿舍時，還間接傷害了機構的形象。某個企業的領導在看到一片狼藉的宿舍時，無奈感嘆了一句「男生社工宿舍」，加了一個捂臉的表情。彼時，對機構而言，又何嘗不想捂臉。平日里與機構接觸不多的合作單位，見微知著，無非是看這些細節，了解一家機構。社工機構原本認可度就不高，如何經得起這般蹉跎。某種程度上，這又不只是社工機構的形象，更是整個行業的形象。那些從未聽說過社工的人們，未來或許會忘了機構的名字，但社工兩個字卻絕對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與某些實習生做的荒唐事關聯在一起。

欲做事，先做人。這句話在哪個行業，都是通用的。且不說，做的是不是社工，但拿了工資，就意味著必須拿出基本的工作態度和職業素養。我們允許一些靈活的處理，接納批評和建議，也會很人性化地對待每一個人。但前提是，請正視這份工作，完成任務、服從管理和安排，以及自律。天天嚷嚷著補貼少，可是你連一份新聞稿都寫得狗屁不通，列印份簽到表都做不好，哪家機構能昧著良心答應你。負責社工累的像條喘氣的老狗，但部分實習生卻優哉游哉，還與社工打擂台，請問，我何苦要花千把塊錢買這些不痛快？

二、缺乏一個社工人的價值底線。

實習生歡送會上，許多點在做PPT彙報時，從始至終未提及社工二字。而事實上，實習生，準確的說，應該是實習社工。從一開始，定位就出錯了。這意味著，從一開始，許多實習生就沒有以社工的標準要求自己。

而這些標準的底線是社工的基本倫理價值觀，亦即尊重、接納和真誠對待每一個孩子；不以自己的價值觀批判任何孩子；對於身處問題和困境中的孩子表達同理，助人自助；嚴格遵守保密原則……這些倫理價值應該是內化的行為準則，而非行動技巧。

如果這些做不到，請不要來，因為你的存在，對孩子們來說，是一種傷害。

辱罵孩子，甚至實習生帶頭孤立某個孩子，這樣的事情，當下聽說時，許多社工都顯得非常驚詫，難以置信。以公益之名出發的服務，原本該是保護孩子、關愛孩子的，如何能背道而馳呢？在夏令營中，確實存在一部分行為偏差或者破壞秩序的孩子，但我們可以嚴格，可以嚴厲，但絕不能打罵孩子。倘若如此，夏令營豈非是包裹著柔軟好名的傷人利器？莫要忘了初心，夏令營終究是為了孩子，而非為了夏令營。

副總幹事黃美迎那句「如果連社工都要孤立他，對他而言，那他還看得到什麼希望？」讓我看到了一名社工的底線和價值堅守，以及一家機構的責任和擔當。

如果連社工都無法接納這個孩子，甚至孤立他，憑什麼讓他相信社工？沉默未必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欺凌，如果連社工都加入了欺凌者的行列中，那面對困難群體，面對社會問題，誰還能指望社工發聲？即便發了聲，人們又憑什麼信任社工是抱著好心？

實習生歡送會未必每次都需要歡歡喜喜收場，但有些話不說，未來只會給機構、行業乃至於社會帶來更大的傷害。

機構總幹事在歡送會最後做了許多反思和檢討，承諾明年招募實習生，既會加強篩選，也會做好崗前培訓。承認錯誤並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在那之後如何應對，不再犯錯。我們不可能把問題都歸結於他人，只有把事情做在前頭，才有可能規避後續的問題和隱患。在缺乏行業規範和標準指引的諸多城市裡，或許還有許多社工機構，與我們一般，只能通過一次次犯錯，積累一次次的經驗和教訓。但好在，每一次之後，團隊都會變得更好。

忠言逆耳，有人聽不進，自然有人聽得進。歡送會後，有部分實習生態度誠懇，或致歉，或反思，或彌補，也讓我們看到了當下年輕人的擔當。瑕不掩瑜，事實上大部分實習生還是非常用心和優秀的。我們也不吝給予他們足夠的讚美和肯定。

歡送會最後有一個優秀實習生的表彰儀式，我看到一個男生落寞地站在一邊。我安慰他，你拿不到這個獎不是因為你不夠優秀，而是因為你是總幹事的弟弟。他笑道，我知道的，避嫌。我雖然對他了解不多，但他的負責社工，經常誇讚他工作得力，有責任心，任勞任怨。這名社工，平時不輕易夸人。

我所負責的社區項目點，兩個小女生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整整四十天，從未抱怨過任何一句。而最讓我欣賞的是她們的專業熱情。她們白天開展夏令營工作的同時，晚上還能入戶做個案。擔憂某個孩子，吃飯的時候都會挂念著。半夜11點多，她們發現一個老人躺在老人公寓大廳的長凳上睡覺，擔心老人著涼生病，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苦勸老人，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老人安排到合適的房間里休息。像他們這些出色的實習生其實並不少。對待這些實習生，有時少誇一句，都覺得不好意思。

我們很難去要求，所有實習生都像他們這樣優秀和投入，但至少，我們希望所有的實習生都能夠遵守一個職場人的基本素養，和一個社工人的價值底線！

進了崗位，請謹記兩句話。

1、欲做社工事，先做職場人，拿了工資，請像個成年人和職場人；

2、我不是別的什麼，我是一名社工，所以，請像個社工人。

工作從來都是雙向選擇，你在評價機構，機構何嘗不是在考察你。如果做不到，請別來。來了不喜歡，請走，送你。

如果做不到、不喜歡，還賴在崗位上，不負責任，傳播消極情緒，影響他人，謝謝，出門左拐，不送。社工機構，也不是那麼隨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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