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的食人文化

長久以來，世界各地都有食人習俗。除了南美、太平洋島嶼和北美土著部落外，世界上許多地方都曾存在過。它也不是遠古時代才有的東西。上世紀80年代，無國界醫生組織就報告過賴比瑞亞士兵的食人儀式，自那以後，這種儀式變得更加頻繁。本世紀初，食人行為在這個相當於沒有政府的國家已經成了司空見慣的事情。

剛果、獅子山和烏干達同樣有食人習俗。在這些戰火紛飛的地區，食人行為對他們來說很有象徵意義。他們認為這能賦予食人者身心方面的雙重力量，令敵軍戰慄。在童軍中間，食人習俗則是一種神聖的成人儀式。

食人行為沒有普適性的象徵意義。古代埃及法老認為吃人能使自己永生；德魯伊教徒吃人是為了祈求作物豐收和多子多福。在某些地方，食人行為則是一種恐嚇手段，或是對死者的致敬。但通常，食人與「禁忌」有關。

這裡的禁忌與一般所講的禁忌不一樣。在人類學領域，禁忌是一種過於神聖的行為，不能在普通的環境中被執行，它既會引來魔鬼，又能產生強大的能量。這些行為包括性交、殺人和分娩等。食人行為是最大的禁忌之一，所以它才會被當做最為神聖的儀式。

早在現代人出現之前，食人行為就已經出現了。先驅人(Homo antecessor)是穴居人和現代人的共同祖先，在他們居住過的洞穴內，考古學家曾發現了一些屍骨，有60萬年曆史。這些骨頭上的跡象表明，它的主人是被其他先驅人吃掉的。

很難說清這到底是因為什麼。有人類學家認為這可能是因為食物短缺，或許不僅如此。在英國發現的公元15000年的人類屍骨中，有些頭骨被當成了酒器，說明它被用於某種神聖的儀式；這並不是迫於生存才做出的無奈選擇。

CREDIT: 123RF

食人行為不僅存在於歷史中，還活在文學作品裡。1881年，考古學家Gaston Maspero在埃及賽季阿拉發現了一處墳地，在長長的地下通道盡頭，他發現了一些浮雕和銘文。銘文中最奇怪的可能是那些關於吃人的部分了，事實上不只有吃人的描述，還有吃神靈的部分：

法老他
以一切神靈為生，
吃下他們的內臟……
人和神靈都是法老的食物。

古時候的埃及王有吃戰俘的歷史，上面的銘文正是源自這種習俗。希臘作家狄奧多羅斯在公元前一世紀記錄了地獄之神禁止埃及人吃人的故事，這個故事在羅馬時期還被廣為傳誦。公元後幾百年里，德魯伊部落似乎還舉行過食人儀式。許多希臘和羅馬作家也曾提到了食人族，如聖傑羅姆筆下的Attacotti族和希羅多德提到的食人族(anthropophagi)。

希羅多德寫過這樣一個故事：波斯皇帝大流士召來一群希臘人和印度雅利安人。他問後者是否願意像希臘人一樣燒掉死去的父親的屍體，雅利安人非常驚訝，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然後大流士又問希臘人是否願意像雅利安人一樣吃掉父親的屍體，這回輪到希臘人不知所措了。雖然兩種文化對屍體處理方式有著完全相反的想法，但在他們眼裡，先人的屍體都是一種禁忌，既神聖又不潔，因為屍體是連接生死的橋樑。

印度教Aghoris教派則認為，世間萬物都是同樣神聖的，人類屍體也一樣。愛撫和食用人肉可以使他們看破紅塵，涅槃重生，結束分裂實現合一。16世紀早期的藏族僧人則將食用來自婆羅門僧人的「人肉藥丸」作為一種儀式。在他們的傳統中，這種儀式是對生死的超越，是佛陀大慈大悲的具象化，也是對人肉轉眼成空的一種提醒。

吃人肉能超越生死的觀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說不清了，但可以確定的是，食人習俗逐漸從生存和恐嚇行為變成了真正的「禁忌」，成了神聖與污穢的交匯點。我們的祖先發現，一具屍體曾是鮮活的生命，擁有自己的思想；這種想法讓先驅人、法老等等的人類群體不得不思考起更深奧的問題。雖然各個文化中的食人原因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吃掉屍體，是因為不想變得跟它們一樣。

本文譯自 aeon，由譯者 蛋奶 基於創作共用協議(BY-NC)發布。
原作者：Ben Tho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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