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生】長安舊事

這是「書影斑斕」陪伴你的第61天

長 安 舊 事

作者咪萌

來源作者原創供稿

這是「書影斑斕」發布的第100篇原創文章

全文共1457個字，閱讀大約需要3分鐘。

近來的太原，多了很多肉夾饃和擀麵皮的連鎖店。但是作為一個克制、精緻、矜持的作者，偏偏不能為此，將寫作風格跑偏到美食攻略的道路上…

強忍著美食家人設的靈感，我想回憶一遍關於西安、咸陽的往事。欲揚先抑，大概就算是寫作途中最大的善意和默契。原本平凡無奇的事、物，都因此會印在心裡難以忘卻。

01

在回過頭探尋我對長安的記憶時，這樣的情緒顯得笨拙無措，不合時宜。就像是苗阜王聲兩個人，講述著古老的關中官話，用狹長而短促的發音博得歡笑。

操著寶雞方言的玉皇大帝，和有些硬脖子的三太子哪吒接應著地氣。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國際化的光，八百里秦川黃土飛揚，陝口相聲也重獲輝煌。

在溫帶大陸性的黃土高原，強烈的日照和巨大的溫差，給予小麥豐饒而綿長的生長期，麥芯里蘊含著的韌性，讓吃食也能夠頂著天而立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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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棍面、醋辣子、鐵鍋魁，種種美食將這種來自強烈日照和悠久歷史的味道煥發出來。

02

在橫平豎直的長安街巷，巴掌大的館子里，試圖講價的食客屢屢都會被拒之門外。

大四實習的時候，我參加過實習單位在許多地方組織的培訓。每每遇到課程鬆散的晚上，和同事們出去吃飯結賬，都會叫店家去了零頭或者贈送果盤，然而這一招在陝西從沒得逞過。

大差市有家炒米手抓飯，常年橫陳著各種各樣切好的、未切好的羊肉塊。當我們帶著遲疑猶豫的目光經過時，店主都會走到我們面前，挑一下粗黑的眉毛，蹦出乾脆決絕的四個字「你不要吃。」

大概古樸的人情和渾厚的味道，總是從骨子裡透出一種不能佘讓和不容置疑的自信。這種底氣，與店鋪本身的門可羅雀或者摩肩接踵，毫無關係。

03

在咸陽北門口的深巷子里，有家沒名字的麵館。收錢做飯都是同一個略帶凶氣的黑臉漢子，一副言語不多但卻武功蓋世的樣貌。

咸陽初冬一周的連陰雨，拖垮了我寫論文的速度。但是店肆里依舊飄飛出生猛辛辣的熗鍋氣息，在濕潤的空氣里迴旋發散，抵禦著潮濕陰冷、寒氣逼人。生薑胡椒搭配著醋辣子，從巷子口到巷末尾，收復失地、舉重若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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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鼻腔里豁然晴朗，綿密的清淡和陰霾的索然紛紛退去。胸腔里橫著一個念頭，這雨天一定要去和辣椒小麥來一場堂堂正正並且完完整整的決鬥。

摸進去門，黑臉漢子還是一言不發，收錢洗手，生火做飯，像是冰火島上難得沉默的謝遜。

雨一直未停，海碗里湯清面白，菜色翠綠、辣椒妖嬈，饒是一言不發，極有味道。

店主點了煙，熄火。留我一人大快朵頤，給予和接受各自獨立，互不干擾。雨一直未停，然而卻有一種陽光朗照的滿足，貫穿了味蕾和心間。

一周過後，論文初稿終於攜程，天晴海闊。施施然摸進北門口，巷尾的館子大門緊閉，瘦長的一方字條上，「東主有喜、暫不營業」八個字，又讓晴天陰沉了下來。

那黑臉漢子究竟雲遊去何方？或是佳人在懷？後來的後來，我再也沒去過，後來的後來，每逢連陰雨時，我都會做一場麻辣的夢，夢裡麵湯清面白。

04

除過這，我還會惦記學校二師兄的那口舊鍋。

北校門後面，陝北的二師兄和山東學長租住的房子里陳設雜亂。門後面有條熏魚，熏魚懸掛的時間大概比開設兩個學期文獻學課程還要長久；比我見過神荼鬱壘或者鍾馗秦瓊還要長久。

那條熏魚，以一種傲岸不屈的姿態見證著中文系的我們，那些難以自圓的狂妄。

時至今日，我們散落在五湖四海，誰都沒有把李白杜甫拍在沙灘上；時至今日，我們為了前程各自奔忙，誰都沒有把蘇軾陶潛的豁達學到家；時至今日，我們也為了得失錙銖必較，誰都沒有把舊圖書館三樓的書好好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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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家似乎都記得二師兄的大鍋里，冬至煮餃子、臘八熬粥、立春打火鍋、周末臊子面。

食材你來我往、粉墨登台。熱鬧著、翻滾著，騰空而去的熱氣，吹起二師兄掛在牆上的字。

宣紙潔白，墨韻流動。

門側邊的熏魚巋然不動，就像是老圖書館門口的青松樹，顏色不改。

本文配圖：Pixabay網站

圖片授權：CC0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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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咪萌，85後90前古漢語專業小碩女生。不擅長理性分析，慣用「之乎者也」之腔調點評熱片熱劇，身穿唐衫漢服奔跑在追逐潮流的斑斕大道上，專註於成為一枚感性的精緻高仿號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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