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新聞的特點、採制及傳播

自從2002年《南京零距離》為民生新聞確立了清晰地標之後，歷經10年，民生新聞發生了一系列嬗變。這其中，既有新聞變遷的內在動因，也有受眾收視興趣變化的促發因素，還有管理部門的規約迫使民生新聞發生的轉變。民生新聞的10年嬗變，是在不斷豐富和發展中實現的，大體經歷了客觀報道、介入幫辦、干預調解這三個階段，但這三個階段不是簡單的後者取代前者，而是舊有與新生共存的發展歷程。

一、民生新聞特點

民生新聞是強調貼近性，強化地域性，源自普通民眾生活，極具平民化色彩的新聞。民生新聞會有意打造如下品質：一是用地域的貼近性吸引地域內的受眾；二是用生活的貼近性吸引關心生活的人。百姓生活、新聞現場、細節記錄、強化時效，這是民生新聞的必備關鍵詞。下面看一篇民生新聞文稿。

標題：《「反賭」夫妻》

【導語】下面我們來認識一對夫妻，妻子沉迷賭博，丈夫陪她戒賭。

【現場】（陳女士接聽「反賭」熱線電話）：喂，你好……對對對，這裡是反賭俱樂部。

【同期】（陳女士的丈夫佀先生）那段時間她在賭的時候，我們家人也勸過，那時候我是絞盡腦汁地天天想辦法怎麼樣才能把她勸回來，但是當時效果很小很小的。

【解說】佀先生說，他們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事業也發展得很好，在河南老家擁有三家連鎖理髮店，但自從妻子沉迷於賭博後，這個家庭險些破碎。

【同期】（陳女士）：從一開始就是小賭，結果後來越賭越大，就是說沒法控制自己，家裡邊有什麼事情都耽誤不了我打麻將。（記者：你一天要打多長時間）一天要打四五個小時。

【同期】（陳女士的丈夫佀先生）最多的時候，連著打了30多個小時。

【解說】一個偶然的機會，夫妻二人遇到了有中國牌王之稱的鄭太順，在這位牌技大師的開導下，陳女士終於明白了十賭九騙的真相。

【現場】（「中國牌王」鄭太順講解賭場騙局）：我要它什麼色子是什麼色子……

【同期】（陳女士）：當時那根本就發現不了，因為自己根本不懂，因為自己根本不知道那裡有出千作弊的手法，而且又看不出來人家什麼破綻，又不相信，就總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好。

【解說】了解到賭局就是騙局的真相後，陳女士幡然醒悟，而為了讓妻子與過去徹底告別，佀先生做出一項重大決定。

【同期】（陳女士的丈夫佀先生）那時候我們開了三家店，我們去福州的時候就剩一家了，從福州回來以後，趕快把這家店盤掉了，不要了，我說我們拿出三年時間，幫助中國牌王宣傳「反賭」，宣傳其毒害性。

【解說】夫妻二人成立了「一家一夫妻」反賭工作室，現已在成都杭州等地宣傳賭博危害，這個月他們的流動工作室來到了南京，將在這裡駐紮三個月。江蘇城市頻道為您報道。

（江蘇電視台）

《「反賭」夫妻》這條新聞播發於江蘇電視台城市頻道的《零距離》，屬於典型的民生新聞。這條新聞強調的不是新聞現場和新聞時效，甚至可以說這條新聞缺少新聞性，這與交通事故、火災現場之類的民生新聞明顯不同。這條新聞來源於普通百姓生活，強調與普通百姓的「貼近性」，這樣的新聞在民生新聞當中佔有很大比重。民生新聞在十幾年的時間裡，不斷豐富與發展，其間經歷了客觀報道、介入幫辦、干預調解一系列嬗變。值得注意的是，民生新聞生髮出了民聲新聞這個新類型，所謂民聲新聞是指弱化新聞時效，強化當事人心聲，注重觀點表達和心理溝通的新聞。民聲新聞的出現一方面源自媒體促發了民眾的發聲慾望，另一方面新聞媒體也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民生新聞的未來發展方嚮應當是在原有關注民生基礎上，尊重新聞當事人的個體尊嚴，增加新聞評論的廣度和深度，使普通民眾和新聞人都能平等地發出自己的聲音。

二、民生新聞發展

民生新聞以其貼近性、趣味性在各地方電視台普遍興起，在新媒體時代必將不斷轉型，並不斷向前發展。

（一）民生新聞的生成：平民化、收視率、三貼近共同呼喚

平民化色彩是民生新聞的主要特徵之一，在民生新聞裡面很少見到官話套話，也很少見到國家的大政方針政策，時政要聞更是鮮見，具體而微的平民生活是民生新聞的主要關注點。民生新聞是從新聞政治化向新聞平民化方向轉變的必然結果，民生新聞的出現，使新聞從「廟堂」落到民間，使新聞從以傳播者為本位轉變為以受眾為本位。

我國的電視機構既要完成宣傳任務發揮社會效益作用，又要為了自身發展發揮經濟效益作用。對於多數電視機構來說，獲得經濟效益的主要手段是吸引廣告客戶，而吸引廣告客戶的主要手段是提高節目收視率。也正因此，很多電視機構開辦民生新聞欄目的初衷就是為了提高新聞節目收視率，藉以獲得較高的經濟效益。對於民生新聞來說，雖然在宣傳管理上依然要以社會效益為主，但經濟效益從來就是非常重要的考核指標，獲得較高收視率和收益率是任何一個民生類新聞欄目都無法迴避的問題。民生新聞欄目在運作過程中都比較貼近百姓生活，貼近覆蓋地域內的受眾，相對時政新聞來說，民生新聞是真正的平民新聞，是大眾化的新聞，也正因此，民生新聞普遍都獲得了較高收視率。

民生新聞興起的時候，「三貼近」的宣傳要求還沒有出台，但民生新聞的生成自有其內在機理，民生新聞的定位和傳播特點決定了必然要按照貼近生活、貼近實際、貼近群眾的方向發展。民生新聞的定位既不高遠也不深刻，多是定位於快捷的新聞播報和服務幫辦。民生新聞報道百姓的身邊事，不求新聞的重大，但求新聞的貼近。觀眾收看民生新聞的心理期待也很簡單：一是圍觀，二是獲取新聞資訊。圍觀是為了消遣，獲取新聞資訊是出於實用，消遣與實用是受眾的主要收視期待。正是源自時代對新聞平民化的呼喚，源自電視機構對新聞節目收視率的高要求，源自民生新聞對三貼近的本質規定性，各地電視台都催生出了貼近民生擁有較高收視率的民生新聞。

（二）民生新聞的豐富：客觀報道、介入幫辦、干預調解的嬗變共存

進入網路時代，尤其是進入自媒體時代之後，公共事件頻繁引發輿論熱潮，為了避免電視媒體推波助瀾以致引發群體性事件，相關部門對民生新聞的問題性報道進行了有效控制。出於新聞環境變化和民生新聞自身發展的原因，民生新聞需要在報道內容、報道角度、報道風格上有所轉變。尤其是2007年以後，由於問題性報道尤其涉及公共領域的問題性報道受到了一定限制，很多民生新聞欄目或主動或被動地將報道目光轉向了私人領域，開始關注家庭矛盾、鄰里糾紛、感情困惑等純粹的民間問題。很多民生類新聞欄目在做如上轉向或者開拓的時候發現，報道民眾間的糾紛和矛盾既可以保證較高收視率，又可以規避報道風險，這類節目也就慢慢多了起來。

為了體現民生新聞的現實幹預作用，一些民生類新聞節目已經不滿足於簡單地報道新聞，而是讓新聞記者介入到新聞事件當中，直接為求助的觀眾解決實際問題。可以說眨眼之間，從電台到電視台，幫辦、調解類節目如雨後春筍般地冒了出來，《幫女郎幫你忙》《真情幫辦》《真情女幫辦》《生活幫》《新老娘舅》《有話就說》《有事您說話》《金牌調解》這些連名字都大同小異的幫辦、調解類節目就齊刷刷地出現了。

幫辦、調解類節目的採制模式是由記者或邀請到的第三人針對有矛盾糾紛的各方當事人進行調解溝通，解決矛盾，化解糾紛，其中包括解決心理問題、感情問題或利益問題。從客觀報道類民生新聞到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不是完全取代的過程，而是民生新聞不斷豐富與發展的過程。民生新聞的每一次豐富與發展都有著前一階段的孕育，前一段的民生新聞類型已經潛藏了新型民生新聞的基因。簡單來說，客觀報道類民生新聞因其平民化和貼近性，在新聞報道過程中有為民解憂的意向，介入幫辦類新聞也就因之而生。介入幫辦類新聞需要協調各方利益才能將問題解決，而如何將問題解決得客觀、公正，更有實效，不至於使記者（有的幫辦類欄目記者直接叫「幫辦」）深陷其中，這就促發了由司法調解員、各領域專家，以及民間調解員參與的干預調解類民生新聞的產生。

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與客觀報道類民生新聞存在不同之處，客觀報道類民生新聞中的矛盾糾紛往往發生於普通百姓與公共部門之間，而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當中的矛盾糾紛往往發生於普通百姓與普通百姓之間。在幫辦、調解類新聞當中，存在著大量的家庭矛盾、鄰里糾紛，以及其他民間糾紛，這類民生新聞更具私人性質。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表現為聲音的溝通與傳達，也就是說新聞當事人通過語言解決問題，而不是通過媒體曝光再經過行政等手段解決問題。民生新聞從客觀報道到介入幫辦，再到干預調解的豐富與發展，表明了民聲新聞的出現。民聲新聞與民生新聞一字之差，但其間的差異很好理解，民聲新聞重在聲音，民生新聞重在生活，從民生新聞發展出民聲新聞，是新聞傳播和社會發展的必然。

（三）民生新聞的提升：從民生到民聲、從生活真實到聲音真實

這已經不是一個沉默是金的時代，渴望發聲、渴望溝通是人們消除現實壓力的一條重要途徑。出現矛盾糾紛，要想溝通解決，有時單憑一方的意願很難實現，通過媒體介入與牽線搭橋，以及提供相應的調解專家可以促進調解願望的達成。雖說如此，幫辦、調解類新聞卻存在很多的不適宜，最突出的問題是，新聞工作者太過深入地介入新聞，記者強力介入事件並干預事件，甚至左右整個事件的進程，帶有非常強的主觀性。在幫辦、調解類新聞當中，記者扮演的幫辦者角色依靠媒體的力量得以施行，但媒體不適合成為幫辦者，幫辦、調解類新聞如果走得太遠勢必會使媒體自身陷入窘境。

最值得商榷的問題是，幫辦、調解類新聞涉及嚴重的新聞倫理問題。幫辦、調解類新聞常常將家庭矛盾、個人隱私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名為調解糾紛，實則製造潛在矛盾。記者常常強行侵入私人空間，帶著攝像機進入當事人家中，在當事人的家裡進行採訪拍攝錄製。幫辦、調解類節目里經常出現爭吵、打罵、揭短的內容，貴州電視台因為調解類節目《人生》充斥了太多的吵架內容而被稱為吵架台。《人生》欄目利用當事人吵架、揭短吸引了眾多電視圍觀者，贏得了非常高的收視率，但也因為吵架過多，被國家廣電總局叫停。吉林電視台的《說實在的》、《廣角民生》欄目也屬於民生調解類新聞欄目，節目中也曾不乏吵架、謾罵、揭短之類的內容，但後來這類節目內容被監管部門嚴格限制。由於在幫辦、調解類新聞節目當中，常常將吵架、打罵、暴露隱私作為節目的炒作點，所以無論當事人事先是否同意接受採訪，也無論當事人最終是否同意播出，將個人隱私以及毀壞個人形象的拍攝內容在電視媒體上曝光，在新聞倫理上都很難說得過去。

存在紛爭是現實，消除紛爭也是必須，如何正視紛爭，調解紛爭，同時給他人以啟示，在節目採制過程中又不犧牲個體尊嚴，更重要的是，幫辦、調解類節目如何規避面臨的司法問題和廣電部門的管理限制，新聞人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在幫辦、調解類節目的採制過程中用演員飾演新聞當事人，也許故事還是那個真實的故事，但人已經不是事件當事人。這類節目在播出過程中並不向觀眾提示是演員表演，相反力求製造真實效果。當新聞節目變作演員飾演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新聞真實性原則，也就不能稱其為新聞。有些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則依然堅持以往的做法，在採制過程中追求事件真實、拍攝真實。

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的本質是語言溝通，通過聲音解決問題，所以本文將這類新聞稱為民聲新聞。幫辦、調解類新聞是在民生新聞基礎上的一個轉型，但因其充斥著吵架甚至打罵而被深深詬病。雖然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給受眾提供了一個發聲的平台，但因其缺少對私權利的尊重，違背了新聞傳播倫理，所以註定不會長久，也不應長久。

下面說一類與幫辦、調解類完全不同的民生類新聞，這類民生新聞也可以稱作民聲新聞。2012年十一前夕，央視在《走基層 百姓心聲》系列節目中，記者採訪了各階層的人，提出了一個共同的問題：「你幸福嗎？」各階層的人表達了不同的心聲，有的說幸福，有的說不幸福，還有的說不知道幸福是什麼。央視的幸福調查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民生新聞，更不是時政新聞、國際新聞，這樣的新聞針對普通民眾在生活現實中的感受做出採訪，傳達普通民眾的聲音，暫且將這類新聞稱作民聲新聞。央視除了做「幸福」調查，還做了「你最在乎什麼」的調查，無論是「你幸福嗎」還是「你最在乎什麼」，這樣的新聞用民生新聞一詞似乎已經涵蓋不住，因為無論從新聞內容、新聞形態還是新聞時效，都與傳統的民生新聞明顯不同。這類新聞的典型特徵是讓當事人說出感想和觀點，最佳的採訪狀態是讓當事人吐露心聲，說出真實的感想和觀點。央視在《走基層百姓心聲》系列節目中，記者問河南鄭州一個賣煎餅的老太太：「您現在最在乎什麼？」，老太太發出了真實而又近似絕望的聲音：「我的希望全部破滅，我的兩個小孫子都是聾啞。我最大的希望現在能多賣出一毛錢，把我的小孫子從最底線能挽救出來。」可以說這是從「民生新聞」向「民聲新聞」的轉變，只有讓民眾發出更多真實的聲音，民生才能真正得到改善。

央視在「幸福」調查和「最在乎什麼」調查當中，只是彙集了非常零碎的民眾聲音，這樣的新聞既沒有形成常態也沒有形成一個固定模式，新聞特性也不是太明顯。但是，這類調查採訪卻為民生新聞的發展做出了一個啟示，那就是，民生新聞可以通過真實地傳達民眾的聲音獲得一種提升，也就是從關注物質生活到關注真實聲音的提升。在出現幫辦、調解類民生新聞之後，尤其是央視出現「幸福」調查之後，在新聞節目里出現了從民生到民聲的轉換，民聲新聞也自然成了一種客觀存在。在這裡有必要對民聲新聞做出定義：民聲新聞是指弱化新聞時效，強化當事人心聲，注重觀點表達和心理溝通的新聞。民聲新聞在現階段還無法單獨成為一種新聞類型，只能算作民生新聞的一種，或者說是在原有民生新聞基礎之上的一個升級轉型。從民生新聞到民聲新聞發生的一個重要變化是，從關注民眾外在的物質生活提升到關注民眾內在的心理感覺，從反映生活發展到傳播聲音。

（四）民生新聞的未來：尊重個體、關注民生、特色評論

從民生新聞發展出民聲新聞，更多地體現出了對民眾心理感覺層面的關注，但這類民聲新聞都存在先天缺陷。幫辦、調解類新聞無論在幫辦調解過程中添加了多少個領域的專家，故事講得多麼跌宕起伏，演播室布置得多麼神秘絢爛，節目形式弄得多麼豐富多彩，欄目宣傳做得多麼富有人情味，所有這些都改變不了幫辦、調解類節目的「惡俗」本質。因為幫辦、調解類電視新聞節目大量暴露個人隱私，將個體作為標本進行公開解剖，同時由一些外來干預者做出評論甚至審判，最後供廣大受眾來品頭論足。在熒屏上公開展覽他人隱私乃至醜陋的一面，以此獲得高收視率，這種新聞傳播模式應該儘早成為歷史。

未來的民生新聞依然要關注民間矛盾和民生疾苦，這是民生新聞的根本，但在新聞傳播過程中要尊重個體的尊嚴。民生新聞要堅持以人為本，不能把新聞當事人當做新聞傳播的一粒棋子，而是要當做有尊嚴的和新聞傳播者平等的人。即使媒體人不想做這樣的轉變，隨著民眾維權意識的提高，也不得不做出適當「收斂」，因為如果媒體繼續不尊重當事人的個體尊嚴，隨意暴露個人隱私、傳播其不雅的一面，那麼媒體將面臨很大的司法風險。近些年媒體被新聞當事人起訴的案子已經越來越多，其中就包括起訴媒體醜化扭曲了當事人，或者起訴媒體做出了不恰當傳播。在媒體面前，受眾往往是弱者，因為其聲音和畫面會被剪輯，其聲音畫面的完整素材卻掌握在媒體人的手中。也正因此，一些媒體人覺得自己擁有了對新聞當事人的語言和畫面進行任意「宰割」的權利。在一百個侵權節目當中，有九十九個當事人因為不懂法或者雖然懂法卻寧願選擇忍氣吞聲而不會起訴媒體，但只要有一個當事人擁有堅定的維權意識，那麼媒體就將面臨被起訴和民事賠償的麻煩。近些年一些媒體輸掉侵權官司已經不是稀奇事，尤其是地方台播出民生新聞的時候，經常有新聞當事人提出被侵權，要求電視台做出賠償和道歉。民生新聞的未來發展無論是出於對現代人文理念的遵從，還是出於自身報道安全的考慮，抑或是對新聞倫理的遵守，都應當在新聞採制過程中尊重新聞當事人的個體尊嚴，堅持以人為本，在關注普通民眾生存狀態的同時不去傷害某些個體。

民生新聞的未來走向，除了要尊重個體，關注民生之外，還應當注重新聞評論水平的提高。民生新聞要想真正提升至民聲新聞的高度，需要向網路上的民生新聞評論學習。在網路上，民生新聞經常演繹為民聲新聞——無論是民生大事還是小事，一旦在網路上形成聲浪，就能夠聽到各種評論的聲音，其中不乏大量的精到評論。網路上的民生新聞一旦成為熱點就絕不會僅僅停留於事件本身的傳播，而是會衍生出大量的網民評論，網路上最火的民生新聞最終肯定會變成民聲新聞，並且能夠對現實形成一種輿論壓力。

電視媒體正在被網路媒體大量分流受眾，如果電視媒體不能形成自己的評論聲勢，那麼未來的電視新聞發展前景必將堪憂。如果民眾想聽到關於民生熱點新聞的討論但在電視上卻得不到回應，那麼就只有到網路上才可以實現接受期待，電視觀眾也就必將隨之流失。電視民生新聞要想應對網路媒體的挑戰，就必須滿足受眾的接受期待，就必須發出不亞於網路的評論聲音，這種聲音既包括來自普通民眾的評論聲音，也包括來自媒體自身的評論聲音。

媒體的真正力量是起到見微知著的作用，形成廣泛的輿論氛圍，對現實形成一種輿論壓力。對於受眾來說，無論是利益訴求還是觀念表達，他們都需要一個發聲的平台。「你幸福嗎？」「元芳，你怎麼看？」這就是給人一個發聲的機會。在民生新聞欄目里，客觀報道類民生新聞注重的是新聞的原生態，當民生新聞因民聲新聞而變得愈加豐富的時候，表達、溝通、評論就成了一個內在訴求。同時對於很多新聞人來說，他們始終有一個非常強烈的內在渴望，那就是：評論新聞事件，做出優秀的新聞評論。

新聞評論的加強和民眾聲音的多元將是提振民生新聞的重要手段，但新聞評論在我國電視新聞界始終是弱項，新聞脫口秀的節目更是少之又少，很多所謂的新聞評論常常是由編輯事先寫好，然後由主持人念出，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新聞評論，也很難形成評論特色。民生新聞欄目要想在新聞評論上做出特色，首先要找到具備一定特色和能力的評論員，新聞評論依靠評論員來實現，評論員的能力和特色直接決定民生欄目的評論能力和特色。央視的新聞評論非常正統，雖然各式專家很多，但距離民眾很遠。未來的民生新聞欄目一定要在觀眾層面上有意增加多元的聲音，同時媒體要培養屬於自己的特色評論員，做出精彩好看的新聞評論節目。

三、民生新聞採制

民生新聞因民聲新聞的出現而進一步豐富和發展，這既是社會進步的表現也是受眾更加成熟的表現。民生新聞應該能夠做到雅俗兼備，所謂雅就是主題嚴肅，真正關心民生疾苦，尊重新聞當事人的個體尊嚴，所謂俗是指大量報道百姓的凡俗生活，既關注他們的生存狀態也關注他們的精神狀態。要想讓民生新聞真正做到雅俗兼備，既要像早期客觀報道類民生新聞那樣，關注百姓生活，深入新聞現場，悉心記錄細節，追求新聞時效，同時民生新聞節目要在現代人文理念的支撐下傳達媒體人的聲音。民眾的多元發聲體現的是自由平等的現代傳播理念，評論員以現代人文理想作為價值支撐的發聲體現的是媒體的現代意識。關心民生疾苦，尊重個體尊嚴，傳達民眾心聲，做出特色評論，這將是未來民生新聞發展的新路向。

採制民生新聞應當最大限度地回歸新聞的本質，帶著「新聞專業主義」的精神採制新聞。採制民生新聞最為重要的是要注意三點：一是尊重新聞事實，二是尊重受眾的接受興趣，三是要有平民化的情懷。採制民生新聞需要在尊重客觀事實基礎上，為受眾提供感興趣的新聞信息，並且用平民化的風格呈現出來。民生新聞不要宣教，而要客觀記錄，平等溝通。民生新聞一定要用平民化視角看待和報道新聞事件，否則會失去平民的關注，這樣的新聞也就無所謂民生新聞。用平民視角看待和報道新聞不等於思想停留於平民層面，更不是停留於平庸層面，而是保證採制者的思想適應這個時代，並且保證思想的現代性。民生新聞採制者的思想一定要符合歷史發展潮流，不應該用落後的眼光看待新聞事件，更不能用落後的思想報道和評說新聞事件。

民生新聞從題材內容上來說，既要注目於物質上的民生，又要注目於精神上的民生，也就是說，民生新聞在內容上不但要報道普通百姓的衣食住行，還要報道普通百姓在精神生活方面的娛樂和休閑。民生新聞聽起來是為了實用，但作為新聞，其消遣意義不容忽視。如果受眾都是帶著實用的目的去接受民生新聞，那麼這樣的生活未免太過沉重了。其實受眾對民生新聞的關注，除了是希望了解周圍環境的變化以及獲得一些實用信息之外，更多的是想通過對民生新聞的圍觀獲得某種精神上的寄託和消遣。基於受眾對民生新聞的接受期待，採制民生新聞的時候一定要心中有受眾，尊重受眾的接受興趣，從新聞內容到報道風格，再到評說角度都要與平民的接受心理相契合。

摘自《新聞採制通論》（作者：信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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