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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少女進苗寨,我們被毒蛇圍攻,僥倖獲救卻得知可怕真相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北風三百里|禁止轉載

楔子

梁家小少爺那雙碧色的眸子,是梁府上下一個禁忌。

下人們早就傳說,梁嘯那雙眼睛是隨了他苗疆的娘親。深邃的眼窩,濃密的睫毛,還有睫毛下碧玉一般的雙眸,哪有半分漢人的影子。

他習的武功也和其他少爺不同。碧剎,只聽名字就妖氣縱橫,全然不似正道之術。梁嘯進府十六年,十六年來只出過一次手。和他交手的人四肢麻痹撲倒在地,嘴裡不斷湧出碧色的鮮血。

自此再沒人敢找他的麻煩。

梁家是錢塘的大戶,家主梁萬海兼具武林高手和商賈巨鱷兩重身份,對子嗣要求極高。每個梁家的少爺十六歲的時候都要去執行一次極為兇險的任務。成,能在梁家佔得一席之地,敗,自此就成了府里的透明人。

今天輪到了梁嘯。

別的少爺出門時都有娘親站在門口遠望,哭一場梨花帶雨。梁嘯出門的時候卻只有一匹瘦馬,一抹殘陽。

十六年的人生。事到如今,不過「前途未卜」四個字。

1

過了十萬大山,便入了苗疆。梁嘯行李從簡,半晌就進了山林腹地。

林子里潮氣重,樹葉打在頭頂,沒多久就沾濕了頭髮。水滴滴答答地順著臉頰滑落,梁嘯乾脆抽出一方墨色長巾系在臉上。

遠處露出竹樓一角。

說是個客棧未免太過簡陋,倒是更像個歇腳的竹棚。棚子里擺了幾壇酒,幾缸水,老闆是個老頭,穿一身蠟染的苗人衣裳,靠在竹椅上閉目養神。

梁嘯摸了摸儲水的皮袋,空空如也。竹棚里散坐著幾個面目黝黑的苗族男人,看見梁嘯勒住馬,忽然對視了一眼。

這地方自古蠻荒,土著好勇鬥狠,連朝廷都束手無策。前些年開始有漢人從這條路運貨,一時間,山匪成災。許多白天普普通通的苗人,到了晚上就化身窮凶極惡的山匪,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梁嘯進了竹棚,一手拎著盛水的皮袋,一手往桌上放了三枚銅板。

老人半眯著眼看了看他。長巾遮住大半張臉,雙目藏在深深的陰影里。他念叨了一句梁嘯聽不懂的苗語,一轉眼,竟飛身上了房梁。

與此同時,身後有人大吼一聲。

這聲音極為嘶啞難聽,如同野獸的嚎叫,一般人聽了不被嚇破膽也要腿軟一下。

偏偏他們瞧上的是梁嘯。

闖在最前面的苗人先掐住了梁嘯的肩膀。他閉了下眼,又睜開,忽地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按住。

梁嘯臂如纏蛇,手指沿著他的經脈一路滑至手肘。這苗人突然感到手臂上一陣細微的疼痛,他垂下目光,經脈交錯的手臂上竟顯出了隱隱的青色。

青色迅速地變成碧綠,整條手臂彷彿一隻抽搐的碧色巨蟒。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後面的兩個苗人大漢還沒反應過來,就都被梁嘯的手纏住。

棚外刮來一陣山風,吹開了梁嘯墨色的長巾。

一雙碧眸在暮色里閃著幽暗的光。

房樑上的老人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他連滾帶爬地過來朝著梁嘯磕頭,狠狠地拽開了那兩個苗人,用苗語兇狠地訓斥著他倆。

隨著他嘶啞的聲音和受傷苗人的哀叫,竹棚里其餘苗人的臉色也變了。人們紛紛就地跪下,朝著梁嘯狠狠地磕起頭來。

那老人大約是在座苗人中唯一懂漢語的。他爬到梁嘯腳下,滿臉的皺紋因驚懼而扭曲。

「是我們沒有眼珠,認不出霧蝶谷的客人。您一定會和先前的蝶醫一樣的神通廣大,請饒恕這些不懂事的後生……」

「霧蝶谷」三字一出,梁嘯的臉色便變了。

這正是他這次的目的地。

「你們知道我要去霧蝶谷?」

「霧蝶谷早已派使者來通知了我們,」老人匍匐在地上說,「一個碧眸的漢族客人,讓我們不要攔路,不要聲張,否則就把我們丟進萬毒之盅里……」

梁嘯不知是語言不通還是別的原因,這老人每說一句話,他就更多一分不解。眼看天色發暗,他低下身輕聲問這老者:「那你可知道,這霧蝶谷怎麼走?」

「活著的人,怎麼會知道霧蝶谷在哪裡,」老人訕笑著說,「您既然是他的客人,就一定能找到他。」

梁嘯看著老人不像說謊,便站直了身子,把皮袋扔進他懷裡。

「把水灌滿吧。」

老人顫巍巍地舀起一勺水,餘光打量著那中毒的苗人。此時碧剎之毒早已蔓延到他的肩膀,整個手臂都顯出詭異的墨綠色。

梁嘯抽出劍。

「你想活?」他輕聲問。

不待那苗人回答,長劍便已沿著他的肩膀斬下。碧色的鮮血浸入竹棚下的泥土裡,把土壤染得發黑。

太陽終於落山了,梁嘯取了水,背影逐漸融入了墨色的山林中。有苗人不甘心地朝老人叫嚷著,卻被對方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們忘了十六年前那個綠眼睛的女人了嗎!」他的聲音壓抑,痛苦,卻富有威嚴,「那個用活人入葯的妖女?」

2

夜色茫茫,像是走不出的一片原始森林。

梁嘯騎在馬上,細細咀嚼著那個老人的話。

此行之前,梁萬海曾告訴他,南疆最神秘的教派便是五靈神教,教下五座分壇,分別以孔雀,巨象,赤尾魚,金錢豹,蝴蝶五種不同的動物作為靈物。五個分壇地處隱秘,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所處何處。而梁嘯此行,便是到霧蝶谷去和靈蝶分壇壇主鬼鳳蝶交換一味珍貴的藥材。

這樣想來,那蝶醫便可能是煉製這味藥材的巫醫,而萬毒之蠱則極有可能是煉製藥材的容器。

彷彿應著梁嘯想通了原由,森林遠處也閃出一片燈火。

苗寨的集市到了。

集市總比十萬大山熱鬧了許多。小姑娘穿著蠟染的新衣服,頭上脖子上帶了價格不菲的銀飾。路邊有人兜售大山之外的新鮮玩意,其中還有些漢人面孔,在黝黑的苗人中間格外打眼。

梁嘯想到自己的眼睛,不由地又將長巾繫緊了些。

馬馱了梁嘯一路,此時也顯得有些乏了。他下了馬,把韁繩系在手裡,慢慢穿過熙攘的集市。路邊賣什麼的都有,還有人販子在年輕姑娘頭上插一根草,坐在一邊點數著銀兩。

街上有孩子跑來跑去。苗家的小丫頭,粉雕玉琢的五官,舉著一捧楊梅撞上了梁嘯的腿。楊梅掉了一地,小丫頭哇地哭出來。

他一愣,趕忙彎下腰去撿。小丫頭巴巴看著他的臉,伸出手就要拽他的面巾。

他沒設防,長巾被拽得一松,碧色的眼眸在夜色里一閃。好在夜色暗淡,他反應又快,右手朝後一提便把長巾提回了原位。

他也沒注意到,街邊有人的眼睛一亮。

集市不大。眼看著夜色漸深,趕集的苗人也都原路返回。集市盡頭有個竹樓,四四方方總歸有個客棧的模樣。梁嘯剛把馬趕進馬廄,身後就傳來了一片嘈雜的聲音。

一個小小的身影一下鑽進他懷裡。

「救我。」

苗族少女,臉上沾了灰,一雙眼睛在夜色里熠熠生輝。他覺得好笑:「我憑什麼救你?」

「憑你要去霧蝶谷,」她咬著牙說,「這世上活著的人里,只有我知道怎麼去。」

梁嘯心裡有些想罵人。他覺得自己明明也算是來做大事的,怎麼路上見著個人便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還有人用這個要挾他。身後的腳步聲越發急促,梁嘯一咬牙,提著那姑娘的衣領便飛上了竹樓頂。

「莫非那霧蝶谷的人給這整個苗寨都送了我要來的消息?」人販子們舉著火把四處搜索著這苗族少女的身影,她卻被梁嘯狠狠壓在房頂上。

「這我不知道,」少女壓低聲音說道,「只不過你這樣的眼睛,我只聽說霧蝶谷有。」

「眼睛?」梁嘯一愣,「霧蝶谷也有我這樣的眼睛?」

人販子的喧囂聲逐漸遠去,少女輕咳一聲,示意他鬆開手。

「放開我,我慢慢跟你說。」

客棧自然是不敢住了,他把這少女帶上馬,悄悄地離開了集市。這少女果真是當地人,七拐八拐,竟在森林裡找出一處可以過夜的營地。

凸起的岩石和樹根擋住了風,梁嘯生了堆火,聽她一五一十地講起來。

「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

「我爹說,寨子里以前有個碧眸女人,神通廣大,什麼病都能看好,人們卻因為她的瞳色覺得她是不祥之兆,欺負她,詆毀她,還要燒死她。鬼鳳蝶谷主聽說了,就把她接進了霧蝶谷,讓她擔任分壇的巫醫。

「她恨她的族人,便要求煉製一味以活人入葯的靈丹,每個月都要到寨子里抓人。十六年前,她忽然消失了,聽說是愛上了一個漢族人。後來族人再也沒見過碧色瞳孔的人。你明明是一張漢族的臉,卻有著這種眼睛,你……」

梁嘯一愣,一下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篝火噼啪燃燒著。他冷笑一聲說:「那你膽子倒是大,不怕我把你帶進霧蝶谷入了葯?」

那少女撇撇嘴:「他們長輩就愛胡說,我才不信那些東西。倒是你幫人家撿楊梅,一看就是好人。」

梁嘯不可否置地挑起眉毛。

森林裡風冷。那少女從他的包袱里翻出一條斗篷,蹭到了他身邊。

「我叫阿央朵。我明天帶你去找霧蝶谷。」

3

阿央朵帶他走的是一條極其崎嶇的山路。他把馬留在原地,和對方一起走進了那半人高的草叢之中。

她告訴梁嘯,自己父母是做苗醫的,她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先前那巫醫消失後霧蝶谷這一職位一直空缺,姐姐天資聰穎,自小便被抓去做了新巫醫。前年大旱,她父母全被餓死,姐姐冒死從谷中跑出來給了她些糧食。她有一次偷偷給姐姐身上帶了剪開口的生石灰,便知道了霧蝶谷的來路。

「姐姐不喜歡那個地方,」她頗為憂傷地說,「可她被壇主下了毒,根本不能離開。我要是什麼時候有了辦法,就沿著那條路去把姐姐救出來。」

梁嘯自小不曾和女孩接觸過,只覺得這小丫頭嘮嘮叨叨不勝其煩。沒想到阿央朵一回頭,睜著雙大眼睛問道:「你武功是不是很高?你能不能把我姐姐救出來?」

他嘆了口氣,剛想和她說江湖上的事沒有那麼簡單,耳邊突然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梁嘯心裡一緊,一回頭,只見身後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群毒物。

以他的功力,平常絕不會等這些東西這麼多了才發現,可剛才阿央朵嘮嘮叨叨弄得他心煩意亂,此時一回頭,打頭的那條三尺長蛇幾乎已經碰到他的鞋跟。梁嘯抬手一推,內力把前面的幾排毒物震退了三丈有餘。

阿央朵嚇得尖叫不止。梁嘯提起她的領子,足下發力,兩人一起翻上了樹杈。那些毒物似乎只衝梁嘯而來,許多都特意繞過了阿央朵。梁嘯看了看情形,把阿央朵提到了一棵還未被毒蟲侵佔的古樹之上,自己迅速離開。

「你不管我啦!」

「你別動!」梁嘯怒喝一聲,幾步飛上了另一棵樹木。無奈那些毒蟲數量太多,轉瞬之間就逼到了他腳下,幾個騰躍,他就從阿央朵的視線里消失了。

梁嘯何時被逼到過如此境地。他抓起一條三丈長蟒,手臂發力,瞬間就把長蛇頭骨捏碎。長蛇做鞭,一掃就是一片,殺傷力強了刀劍不止一倍。誰知剛鬆了一口氣,一條不過五寸長的竹葉青從那蟒蛇的嘴裡如箭一般竄了出來!

梁嘯毫無防備,只覺手臂一痛,傷口以下麻痹,再無知覺。那竹葉青咬他一口還不罷休,屈身弓尾,蛇信子嘶嘶作響。

遠處突然傳來了悠揚的哨聲。

一時間,剛才還虎視眈眈的毒物們紛紛後退。那哨聲越來越近,蜈蚣長蟲圍繞樑嘯成圈撤退,似是遇見了什麼懼怕的東西。

唯有那條竹葉青,盯了梁嘯一會,忽然軟塌塌地墜落到樹下。梁嘯落地一看,碧綠色的身體逐漸加深,竟是一副也中了碧剎之毒的模樣。

哨聲在他身邊悄然停歇。

分明是阿央朵的面容,表情卻沉穩冷漠了太多。少女一襲紫色短衣,手指夾著一片樹葉,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梁嘯一愣,沒受傷的手急忙拉住她的手臂。

「你妹妹還在那邊,」他語速極快,眼神卻略顯渙散,「她不會武功,再不過去怕是要被毒蟲傷了……」

話說到最後,已是氣若遊絲。竹葉青的毒素沿著手臂蔓延,梁嘯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沒了知覺。

只有那少女的嘆息悠悠回蕩:「你這血,倒是比竹葉青還要毒些。」

再醒來時,已是在霧蝶谷底。

蛇毒再毒,也毒不過碧剎。他活動了下筋骨,輕輕拉開了窗戶。

霧氣撲面而來。

這谷底的霧氣遮天蔽日,濃稠得叫人胸悶。白霧絲絲侵進他的房間,卧室不一會就白茫茫一片。梁嘯在霧裡看不清東西,只覺得有個飛蟲撲稜稜地撞到了他的臉上。

他手快,輕輕一摘,竟是一隻蝴蝶。

這蝴蝶長得奇怪。碩大兩隻翅膀顫巍巍的,細細看來,圖案竟毫不對稱。一邊是個醜陋可怖的骷髏,另一邊卻是個美人臉。

只一愣神,小九的聲音便從他身後傳來了。

「谷里霧大,我們平常都是不開窗戶的。」

話說完,人才施施然從霧裡走了出來。淡漠的眉眼,和阿央朵區分開。

這對胞姐妹太過相像,連聲音都不差絲毫。若不是氣質差了太多,怕是梁嘯也分不開。他看見這張臉,便想起被他丟在樹梢的阿央朵。

「你這做姐姐的怎麼這麼不關心妹妹死活?也不知道阿央朵——」

「梁公子看錯了吧,」她抬起頭,定定看著梁嘯,「小九自小沒了父母,是壇主撫養我長大,哪有什麼妹妹?」

梁嘯心中一凜,立時住了口。

對方轉過身,又融進了濃稠的霧氣中。

「壇主要見你。公子這邊走吧。」

4

梁嘯在路上聽阿央朵講了太多壇主鬼鳳蝶的傳說,心裡總覺得這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婦人。沒想到穿過濃稠的霧氣,等著他的竟是個妖艷到詭異的年輕女人。

鬼鳳蝶全然不似中原女子一般保守拘謹。上衣遮不住光滑的脊背,轉身間隱隱約約露出蝴蝶骨上黑色的蝶翅刺青。輪廓上還是有些苗疆女子的特點,只是常年不見陽光,一張臉白得發亮。

「梁家的小公子,長得倒比那當家的清秀多了。」粘膩的聲音沿著梁嘯的五感侵入骨髓,「梁萬海要我這谷里的什麼,你自然已經知道了吧?」

梁嘯點點頭。

「江湖上能煉出鳳蝶丹的,只有霧蝶谷。」

「呵,一萬隻蝴蝶里也難找一隻鳳蝶,鳳蝶丹卻要一百零一隻鬼鳳蝶煉製十六年。這世上除了霧蝶谷,還有哪裡去找這麼多鬼鳳蝶呢?」

不知怎的,梁嘯眼前出現了那隻一翅骷髏一翅美女的蝴蝶。鬼鳳蝶身上的氣味叫他頭腦發昏,梁嘯定了定神:「父親已經讓我把交換鳳蝶丹的東西拿來了。」

「是啊,是啊。」

鬼鳳蝶不知何時已從神壇上走了下來,雙手撫摸著梁嘯的肩膀。她湊近梁嘯的身體,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黑色的長裙絲絲縷縷地垂下來,霧氣之中,這女人翩然得像只蝴蝶。

她睜開眼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這交換的東西,我一定會很滿意。」

鳳蝶丹煉製整整十六年才能完工,此時離出爐之日還剩三天。鬼鳳蝶叫他再等些日子,他便匆匆退出了她的府邸。

成群的蝴蝶從他肩頭飛過,來處蒼茫一片。他在霧氣里摸索著前進,心如亂麻。影影綽綽的景象里,鬼鳳蝶粘膩的香氣揮之不去。

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

「梁公子。」

梁嘯回身,竟是小九慌張的臉。

這女孩真怪,剛才還裝得六親不認,此刻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看梁嘯對她態度冷淡,竟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四周寂靜無人,她哭出聲來。

「你救救我吧,」此時的小九,像極了阿央朵,「你的居所人多耳雜我不敢亂說,我只好操控蝴蝶把你引到這裡。我不想在這裡待一輩子。霧蝶谷二十年也不過來你這麼一個外人,你救救我吧……」

阿央朵那雙大眼睛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你救救我姐姐吧。」

「你救救我吧。」

他俯下身,平視著小九的眼睛。

「你和你妹妹,到底為什麼會把我當好人?」話散在霧氣里,帶著寒意,「這江湖,無利不起早,我憑什麼幫你?」

小九愣住了。

梁嘯說得心裡發狠。這小九和阿央朵不同,蝶谷深深,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能喜怒不形於色,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人。

再說,他梁嘯,就真的這麼像好人?

「你在霧蝶谷待一輩子,而我是梁家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沒有籌碼,憑什麼要求別人?」

小九愣怔半晌,臉上的表情逐漸歸於平靜。可那面孔下,分明藏著一個心懷叵測的靈魂。

「誰說,我沒有籌碼?梁嘯,你就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她從腰間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雕像。這雕像的雕工頗為粗糙,起承轉合斷斷續續,連臉部輪廓也看不清晰,可眼部的細節卻刻畫得細緻入微。最驚人的是,瞳孔竟是鑲嵌著綠寶石。

「我是霧蝶谷的巫醫,」小九陰冷地說,「我看她留下的醫術,住她留下的竹樓,習她鑽研的醫術。鬼鳳蝶除了萬毒之盅什麼也不關心。她留給我的東西,比你想像得要多得多。」

梁嘯把雕像慢慢握進手裡。

「成交。」

5

終於到了鳳蝶丹出爐之日。

鳳蝶丹最後一味葯,要在密室里配製。梁嘯早早到了鬼鳳蝶的府邸里,等著她和他一起進密室。

她那日穿得隆重。大紅大黑的長袍,沉甸甸的銀飾。密室在她卧榻之下,她的卧榻又隱藏在四道機關之後。

怪不得小九在這裡這麼多年都難進密室一步。

隨著密室的門一道道地開啟,梁嘯的呼吸逐漸粗重。地下的氣溫潮濕溫熱,伴隨著爐火的噼啪聲,鬼鳳蝶窈窕的背影越發模糊起來。

她先他一步進了密室。

小九說,鬼鳳蝶武功在五個壇主里算不得高的,但最會耍陰謀,也最會用毒。梁嘯自然是不怕後者,憑他的武功和血毒,早在毒發前就能擊殺鬼鳳蝶。可這密室里機關暗器百出,只怕是防不勝防。

密室門大開,鬼鳳蝶倚在石門上。

「梁公子好慢啊,」她輕聲調侃,「怕我非禮你不成?」

「那倒不怕,」梁嘯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目光,「我是怕你,生吞活剝了我。」

「你們漢人真會說話,還創出個詞來,只怕描述得不夠血腥。」她笑了笑,轉身進了密室,「我可只練了兩顆鳳蝶丹,你不進來,我就不給你了。」

他握緊小九給他的布袋,終是側身進了密室。

幾乎是進去的剎那,他就感到一股噁心。腐朽的味道從煮開的罐子里冒出來,不時有著噼啪的爆炸聲。祭壇上最大的那個盅里,不時還有被燒掉了腿腳的毒蠍纏蛇從盅沿耷出半截身子。

他忽然明白鬼鳳蝶為何要在身上撲那麼重的香氣。以她天天浸染在這密室里的時間,若是不用濃烈的香水蓋住,怕是這股腐爛之氣要傳到三丈之外。

鬼鳳蝶走上祭壇,把手裡的兩顆鳳蝶丹丟進煮開的陶盅,輕聲絮語著什麼。

「這還不都是你們漢人的玩意。」她掩著嘴一笑,回頭看了一眼梁嘯。

「不過來看一眼,梁少爺?」

「不太感興趣。」

「哦?不感興趣?」她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梁嘯,「那就把梁當家給我帶的禮物拿出來吧?」

梁嘯從腰間抽出了父親給他的那個長盒子。

「不是這個吧?」她嬌嗔一聲,目光死死盯住他的眼。

「確實是這個。」

「我說不是就不是!」鬼鳳蝶忽地大喝一聲,左手一揮,密室左面的牆瞬間坍塌,成千上萬的蝴蝶洶湧而出。

每一隻都碩大如蝙蝠,每一隻都一邊翅膀是骷髏,一邊翅膀是美人。成千上萬隻鬼鳳蝶撲面而來,梁嘯抽出小九給他的錦囊,抬手便將裡面褐色的粉末盡數撒出。

粉末所及之地,蝶群噼啪墜落。鬼鳳蝶又抬手,密室四周未點著火的罐子稀里嘩啦地碎在地上,蜈蚣毒蠍爬出來,隨著她尖聲唱和朝梁嘯迅速逼近。

鬼鳳蝶被逼退在粉塵之外,梁嘯抽出劍便在自己手心割出一道傷口。他的血帶著些詭異的綠,滴在一隻毒蠍背上,竟生生燒出一個洞來。

劍尖上沾了血。梁嘯用劍畫出一個圈,那些毒蟲全不敢越過一步。

「早知道你沒安好心!」他冷笑一聲,揚手把剩下的褐粉朝著鬼鳳蝶的方向潑灑出去。蝶群紛紛躲避,讓出一條路來。

梁嘯提劍起身,鬼鳳蝶卻笑了。

一道鐵鎖鏈穿破牆面,爆裂而出。

鎖鏈纏住他的腳。梁嘯身在半空,找不到一處著力點,只覺得身體倏然墜下,又有鐵索飛出,把他的右手緊緊纏住。

長劍鏗然墜地。兩道鐵索,將他牢牢固定在牆面上。

「這才是梁當家的禮物啊。」鬼鳳蝶笑起來,踢開了地上的包裹。包裹撞在牆上,禮物滾出來,竟是塊平淡無奇的石頭。

梁嘯驚愕地看著她。鬼鳳蝶慢慢走過來,手指輕點他的眼皮。

「你可知道你這雙眼睛,價值連城?」

「十六年前,你母親和漢人私通,因生你死去的時候還不滿十六歲。我費盡心血養她那雙碧眸,最後卻只換來一具屍體。

「這時候,梁萬海來了。他要練一門絕世神功,只要一顆鳳蝶丹就能功力大增。霧蝶穀人多耳雜,我養了碧眸巫醫女的事已引起總壇懷疑,我怕時間拖得再久走漏了風聲,便叫他偷偷把你帶走。

「世人都以為碧眸是妖魔之相,只有我知道你們這一身血毒最後都會匯到眼睛裡。若是再習了碧剎這門武功……只怕你才是這普天之下,最毒的妖物。

「鳳蝶之翅可以萃取萬毒,你說我把你這眼睛挖出來放進萬毒之盅里煮個三天三夜……」

她湊近梁嘯的臉,手指用力,深深陷進眼窩。

梁嘯悶哼一聲,袖間忽地錯出一把匕首。手臂雖被禁錮,手腕卻仍可活動。鬼鳳蝶大驚,急忙後退,那鐵鏈拽著梁嘯的手臂,匕法施展不開,匕首更加刺不到鬼鳳蝶身上。可還不待她得意,梁嘯忽地扭動身體,將那匕首深深刺進自己胸口。

變故來得太快,鬼鳳蝶竟一時愣在了原地。梁嘯抬頭怒喝一聲,將匕首倏然抽出了自己身體。

碧色熱血濺出三尺有餘。

鬼鳳蝶哀嚎一聲,伸手捂住滿臉的血跡。梁嘯的血入了她的眼,眼前登時漆黑一片。劇毒順著眼睛流入血脈,鬼鳳蝶在地上哀嚎不止,不一會整張臉便成了青色。

鬼鳳蝶一死,這滿室的毒物便沒了控制。一時間,密室牆外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彷彿成千上萬個冤魂在悸動。梁嘯只覺得身後的牆面晃了幾晃,便像是被瓦解的沙土一般塌陷,連禁錮他的鐵索都沒了支撐。

他撿起長劍斬斷鐵索,飛身上了祭壇。兩顆鳳蝶丹在萬毒之盅中沉沉浮浮,梁嘯伸手便將它們撈起。

密室塌陷,霧蝶谷中蝴蝶亂飛。平日里本就寂靜,此時更是再無人煙。他把鳳蝶丹放進小九手裡,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東西模糊成一片。

「這就是能解你身上毒的靈丹。」他硬撐著走了兩步,又回身說,「快去找你妹妹吧。你欠我的東西,我以後自然會來要。」

小九看他面色發青,瞳孔逐漸散開,忽然厲聲問道:「你是不是飲了萬毒之盅里剩下那顆鳳蝶丹?」

他來不及回答了。

6

夢裡是梁府的高牆。

他走了這麼遠的路,竟像是大夢一場。梁府後山的房子低低矮矮,是他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梁萬海坐在房間里,看著他把那碗苦澀至極的藥水一滴不剩地喝下去,才把目光移開。

藥水喝下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梁嘯的眼睛就又疼了起來。他捂住雙眼在地上打滾,呻吟從牙縫裡擠出來。

什麼治病的葯,他從那時就開始騙自己了。無論是讓他按古書修習碧剎,還是定時給他送一碗中藥,都是為了讓他的血毒更純粹地匯聚到眼睛裡吧。這所謂的父親,養他十六年,不過是在養他這雙碧眸!

他要復仇!他要讓梁家從此在世間消失。(原題:《江湖有妖》作者:北風三百里。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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