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素的素人們

這些天，走哪都是飛人摔倒這件事。我一開始還挺無動於衷的。他比賽的時候，我在計程車里看我們的兄弟刊物，上面有個25歲的青年，稅後3.8萬，資產210多萬，四五個人在給他提財務建議。我饒有興緻地看完了，投入得好像跟自己真有相關性似的。是司機的憤怒把我拉回現實。大概無處話蒼涼，司機師傅就著廣播，反覆對我說：這叫什麼事兒，比不了就別上場。

後來我上網，看到更多的評論。比司機罵的都精彩。各種陰謀論、利益集團、資本綁架，說得跟自己是頭排觀眾，現場看著簽字畫押似的。一些平時就愛得瑟但名氣還不夠的人更是逮著了機會。比如董路—我對他的定位就是死都沖不出北京台。扯偏了，加油，董路桑！—他說了一堆若有所指又點到為止的話，還得到了好多人認可，觀眾們覺得那些誅心之論特接近真相。

大概是這個激起了我的興趣。隨後我做了個小調查，發給了三十來個在線的朋友。「劉翔摔倒一事，你基本認同以下哪些看法？1. 背後有利益集團以及被資本裹挾 2. 屬意外和不幸 3. 直覺有貓膩，但有待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4. 劉翔是犧牲品 5. 劉翔是合謀者 6. 不關心無所謂。」

這些選項里有重疊，設計也不科學，不過我只是出於隨便看看意見的心理。結果發現小範圍內，比較多的人選擇了3。一個朋友說，你的這些選項里只能選3，因為3太美好了。人們都想做更理性的人。他說得在理，但依然是以己度人。因為直接選擇1和5的人，也不少。其中一個朋友的觀點比較有代表，他說：「對世人來說，他一直沒有失敗過，只是運氣不好，傷病纏身，對於贊助商來說，他是曾經的奧運冠軍，而不是世界第五或第六（如果跑的話），他最後的蹦蹦跳跳小丑表演還可以包裝成永不磨滅的奧運信念。」

我不大認同這個觀點。最直接的原因可能是我們對世人的理解不同。他這個說法，把世人一下美化到了天際。好像都是小純潔和小可愛以及蒙在鼓裡的痴情漢子、永遠的接機粉。

可是，同學少年都不賤。「世人」有這麼弱嗎？有這麼好哄嗎？你沒見到這來勢洶洶往死里罵的氣焰嗎？2008年就被罵成那樣了，我要是劉翔，我能這麼不長記性嗎？

世態炎涼才是主旋律。我不能預估到「演砸」的後果嗎？我想不到人家說我故技重施嗎？我想不到激起民憤，廣告商溜光，國家見風使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結局嗎？這風險難道屬於可以let it be類型嗎？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一個體能世界級，刻苦程度世界級的成年人，要說他會笨到配合一個莫須有的利益集團去演場完全可以讓自己毀滅的蹩腳戲，誰能接著告訴我，圖什麼呢？這裡也許有隱情，但這麼搞「有罪推定」真叫一個活出偉大。大概在沒有證據前，做個故弄玄虛、搬弄是非的人，是特別輕而易舉的吧。到處都是不吃素的世人。眼下最新的消息是，劉翔說傷好了，還要參加2016年的奧運會。真是傷感的消息，跟被下了詛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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