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柴姆遐想記》——第九期

比六月稍遲一點的

當我摘下面具

卸下偽裝衣

《真實》

當我摘下面具

卸下偽裝衣

從恆久的不可彌補的窟窿里

露出慘白的肢體的時候

你才能看清那真相

是多麼無力

基於此種原因

我拒絕用烏鴉的黑翼

完成任何一次飛翔

我的手指和臂膀

無法指揮不屬於自己的戰爭

它會憤怒 撕扯 瘋狂

直到用嘴唇嘗盡腥味

那百種中的一種

《神龕》

神龕是個財主

向過路的客人

收取大把的歲月

財主手捏一把鑰匙

佇立在陰陽之間

而鑰匙，用旋轉決定太陽

是死是活:

「他是活人，

他是死人……」

《飛蛾》

它是蟲子

它是飛蛾

它是黑暗裡的盲人

藉助一束光

向灰色的涌動生物證明

它是活的 是會飛的

你折不斷它會上天的翅膀

你不及它的高度 你需要仰視

沒有比這更讓人受辱的了

你時刻向他們致敬

當你因疲倦打碎憤怒

熄燈入夢 你發現夢裡

全是以首撞壁的聲音

絕望的撕裂聲及得上

任何精美的綢緞

你開始明白

自高空撒落的

全是謊言的種子

《七月》

比六月稍遲一點的 是七月

比六月深情一點的 是七月

同樣，比六月的尾巴

稍長一點的

也還是七月

七月的尾巴

生長在農民的玉米地里

夏至過後

比六月天更藍的是七月

雲朵們也很大

常常爭吵著要一比高下

看看誰的翅膀更有力，更白，

或者飛得更高

但它們不知道

風是個糊塗的孩子

會勿自帶走一部分夢想

比六月更有色彩的

還是七月

孩童常拿了竹竿去

站在果樹下

瞄準了枝頭

幾個猛打

果子便帶了六月的微塵

一同進入貪婪的口腹

等七月過後到了九月

從八月里活下來的人便說:

寧為枝頭抱香死

不為落葉舞秋風

《黑夜被他攥在手裡》

在黑夜裡撕去明凈的衣物

他開始拿起鐵鍬

揮動手臂和肩膀

奮力填平與自己無關的

從大地內部滋生的叢叢溝壑

你會看到他的十根腳趾汗水淋漓

正粘合著黑色土壤

並用乾枯的雜草證明

肉體腐爛於塵土

而靈魂會漂浮於水面上方

月亮是他溫柔的妻子

在他勞作之餘

用樹葉沾了身體之水

清洗丈夫堅實的脊背

森林是貓頭鷹的巢居

用一種幽晦遮擋另一種幽晦

並表達著某些已被隱藏的秘密

而如果黎明到來黑夜退去

月亮將痛苦著縮回細嫩如水的手

沾滿汗水的樹葉

疲憊著飄懸而下

貓頭鷹收起深邃

而黑夜將會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等待滋生另一場發掘

《比黑夜更為細密的》

比黑夜更為細密的

是隱藏於燈光下的

我妻子的呼吸

我看到她平滑的面龐

玲瓏的鼻樑 溫潤的嘴唇

以及平緩起伏的乳房

都整整齊齊均列於精巧的身體

我擁抱她就像擁抱整個世界

當城市與寒流親吻在清晨的胸膛時

我的妻子，正平躺我懷裡酣然入睡

我擁抱她的雙臂，握緊雙手

輕撫幾根調皮的髮絲，我親吻她

她是那麼乖巧溫順

疲倦的身心都在那一夜聚積

只有在這個時刻我才擁有她

我望著沒有月亮的窗外

她的呼吸，比窗外的一切都更為細密

包括那咄咄逼人的寒流

它不段侵襲 不段進攻

而我的懷裡，只有我的妻子

那是一個細密的第一夜

我擁抱我的愛人

比第一夜更為細密的

是第二夜

我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如果讓一個人把自己

交給另一個人算作賭注

那我怎麼捨得讓她輸

可是後來，經過那兩個細密的夜晚之後

我發現比她的呼吸更為細密的

是無盡的細細的思念

《蘇丁筆記》——第六期

《蘇丁筆記》——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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