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改造會是人類的未來嗎？植入14枚「插件」的生物黑客Patrick Paumen專訪

上圖是電影《007：大戰皇家賭場》中的鏡頭，片中詹姆斯·邦德被植入了一枚晶元，這枚晶元含有多種功能，可以被用來跟蹤他的位置以及身體狀態。提到「生物黑客」，大家想到的可能是這類電影或科幻小說中的人物，但實際上，有一群極客，一直致力於改造自己的身體，今天的主角帕特里克·帕門(Patrick Paumen)就是其中的一員。

圖片來源： 鳳凰科技

Patrick Paumen是來自荷蘭的全球頂級生物黑客，也是ACKspace的創始人，今年9月，Paumen將來到中國，在ISC 2017中國互聯網安全大會帶來他的精彩議題。趁此機會，Freebuf也有幸對這位傳奇人物進行了專訪。

Patrick Paumen體內有14個植入物，這些植入物分布在他手上的脂肪組織以及手臂上。這些多種多樣的植入物讓Paumen擁有了各種各樣與眾不同的能力。

生物黑客之路

有趣的是，與我們料想中的不同，Paumen的改造身體的想法並不來源於那些充斥著超級英雄，滿足人們幻想的科幻電影或者科幻小說。Paumen喜歡看科幻影片，但科幻影片和現實之間是有區別的。真正帶他走入生物黑客世界的不是金剛狼或者鋼鐵俠，而另有其人。

「2010年12月，我在德國柏林參加了一場名為『第27屆混沌通信大會』的國際黑客/安全/技術會議。在會上，Lepht Anonym 作了一場題為《大眾控制論》的講座。Lepht 談到了身體改造、生物黑客、植入物、感官擴張和超人類主義。」

Anonym是一名來自英國的女黑客，她花了數年在自己的身體里植入了各種電子設備。在當時這類行為也並不被大家接受，甚至醫生也不願意幫她，於是她只能在自己的公寓里用伏特加給那些針和解剖刀消毒。

這場講座讓Paumen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他想知道感受到磁場和電磁場是一種什麼體驗，因此開始研究和試驗 RFID 技術的可能性。

「受此啟發，我開始往自己體內安裝植入物。生物黑客試驗植入物的另一個原因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總得有人去嘗試。目前，我體內共有 9 個 RFID 植入式標籤和 5 個釹磁鐵植入物。」

Patrick Paumen最先下手的是他的指尖。在把生物釹磁體植入物放入指尖後，Paumen能夠吸起瓶蓋、硬幣、磁體、釘子、針、回形針、安全別針和螺絲等小物體。雖然磁體植入物不能用於撿起更大的金屬物體，但使用磁體植入物的主要目的是感知磁場和電磁場。將磁體植入皮膚表皮層下後，隨著皮膚痊癒，磁體周圍的神經不斷生長。磁體植入物會排斥附近電子設備生成的磁場或電磁場，排斥神經，生成對磁場的「第六感」。當磁體接近磁場時，Paumen可以感受到磁體如何移動。當磁體接近電磁場時，他可以感受到磁體震蕩，感覺就像指尖叮噹作響。

儘管擁有了這與眾不同的能力，但Paumen認為這其實沒什麼了不起。

「這真的不是超能力，我不像《X 戰警》的萬磁王，我也不會把自己看作突變體、超級英雄或超級惡棍，但是磁體植入物的確賦予了我特殊能力。我不認為藉助植入物升級身體的人們會變成超人或蜘蛛俠等虛構的超級英雄，我們也不能飛翔或爬牆。如果神經控制假肢和器官變得比人類四肢和器官更出色/更強大，那麼未來健康的人也會決定使用它們來增強/更換四肢和器官，以便延長壽命。」

之後Paumen又在身體中放入了大量植入物：

Patrick Paumen手指中的生物防護磁體植入物讓他能夠感應磁場和電磁場，並且可以提升輕量物體。

而在手背和手臂皮下植入多個RFID晶元使得他只要揮動手掌或手臂就可以打開公寓門鎖、解鎖汽車。

除此之外，Patrick Paumen還把自己的電子名片放到皮下的晶元中，帶有NFC功能的智能手機輕觸手臂即可共享傳輸個人信息及其他數據。

Patrick Paumen最新的生物植入物VivoKey能夠運行安全軟體和執行加密任務，比如加密電子郵件、安全支付、打開Java程序。

丟鑰匙？不存在的

在植入大量晶元後，Paumen的生活便利了不少，一個最明顯的變化是他不再需要使用鑰匙。

機械鑰匙可能會丟失或被盜或者被拍取了高解析度的照片而被盜用，而鑰匙丟失後，所有的鑰匙和鎖都必須更換，以防止未經授權的闖入。大型辦公樓或公寓樓可以使用集中維護的電子訪問控制系統。對於樓房所有者來說，這樣更方便，因為如果有人丟失或忘帶 RFID 標籤，中央訪問控制系統便可進行更新，撤銷之前的 RFID 標籤，並向員工或居民提供新的標籤。

「我不必再擔心我的鑰匙被忘帶、丟失或被盜，因為我總是隨身攜帶它們，我的植入物就充當了我的家、汽車和辦公室的鑰匙。」

釹磁體植入物需要輕薄但牢固的塗層，以確保植入物完好無損，而且塗層必須輕薄。如果塗層不完美且受損，磁體便會暴露出來，身體就會產生排斥反應。

如果說這些植入物會有什麼缺點，除了身體的不適應性（怕疼）以外，可能最受關注的就是晶元的安全性。

首先擔心的是植入物的隱私問題，許多人擔心 RFID 植入式標籤會侵犯隱私。人們害怕 RFID 植入式標籤會被跟蹤，害怕他人能夠輕鬆地從植入物中收集個人信息。

但Paumen表示：

「大多數是看多了電影或讀多了假新聞，被誤導了。攜帶 RFID 卡、RFID 鑰匙扣或 RFID 植入物在隱私侵犯方面毫無差異，因為它們是相同的技術。在我看來，植入物更不可能被侵犯隱私，因為 RFID 植入式標籤內的小尺寸天線線圈限制了識讀距離，不會輕易地被遠距離收集數據。RFID 植入式標籤是無源設備，這意味著它們不包含電池，並且無法傳輸信號，除非離識讀器非常近。

RFID 植入式標籤不包含 GPS 或 GSM 技術，這意味著無法對帶植入物的人員進行 24/7 全天候跟蹤。要想與 GPS 衛星通信，GPS 跟蹤器需要電源和不同的天線，他們需要連接網路以發送當前的位置信息。手機可通過多點定位輕鬆跟蹤，因為它們能夠與附近的手機信號塔建立通信。」

改造身體會是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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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植入物的安全要求更高，畢竟無法輕易取出，倘若出現安全問題，修改的時候往往要比正常的器件更加麻煩。Paumen希望在未來人們能夠解決植入物的安全問題。

Paumen希望在將來，所有的植入物都將是開放硬體、開源軟體和安全設計，這樣黑客、隱私和安全專家就可以輕鬆檢查漏洞、隱私問題，並通知植入物製造商，從而及時解決問題。

目前Paumen體內有 14 種植入物，其中一種是 VivoKey pre-beta 原型。VivoKey pre-beta 原型是一個面向身份、安全、加密和支付應用的可植入式 NFC 平台。他可以每天使用 VivoKey 植入物生成 OTP 身份驗證代碼，解鎖筆記本電腦上密碼管理器的加密資料庫。

這給未來的認證方式帶來了一種新的可能。大多數人組合使用易於猜測的用戶名和不安全的密碼，或者為多個帳戶設置相同的密碼。啟用雙重身份驗證可以略微提高安全性，因為在輸入用戶名和密碼之後，用戶還必須輸入身份驗證令牌。通常，這個令牌是一個 6 位數的代碼，會以簡訊的形式發送到用戶的手機上，但是簡訊未被加密，所以可能會被攔截。手機可能會被盜竊，這也會損害雙重身份驗證 OTP 代碼。

而Paumen在登錄賬戶時，會使用 VivoKey 植入物生成 OTP 代碼進行雙重身份驗證。

「當發送常規電子郵件時，郵件內容未被加密，郵件也沒有數字簽名。攻擊者可以讀取郵件內容或用虛假的郵件地址發送虛假的郵件。使用 PGP 技術，VivoKey 植入物可以用於加密、解密和向數據、電子郵件和文件添加數字簽名。當我發送帶有數字簽名的電子郵件時，收件人可以確認是我而不是網路罪犯發送的電子郵件。如果郵件被加密，那麼只有收件人可以讀取郵件的內容。」

顯然，生物黑客們對身體的改造帶給了未來一種新的身份認證的方式，但生物黑客想做的還有更多，他們希望探索一些新的可能。

Paumen認識一位失聰的生物黑客，藉助耳蝸植入設備恢復了聽力。這名生物黑客還想聽清更多的頻率（像夜晚的蝙蝠那樣），但製造商告訴他，如果他修改該植入物，保修將失效。所以，同樣重要的一點是，如果有人體內有植入物，他們就應該可以完全控制植入物，因為植入物已成為他們身體的一部分。這樣如果有人想自己修改他們的植入物，也不用擔心保修失效。

Paumen現有的所有植入物都是無源的。這意味著植入物本身沒有電源。其中一項挑戰是使用有源電子器件為植入物提供可靠的電源。Amal Graafstra使用廉價計算器的皮下太陽能電池板進行了實驗。

他認為，未來人們會開發出自帶電源的有源植入物，推出全新的植入物系列。例如帶微控制器、感測器、BLE（低功耗藍牙）和 LED（發光二極體）的植入物。未來，我們還將開發出帶心率監視器、血糖檢測儀、BCI（腦機介面）等身體醫療感測器的醫療植入物。

超人類主義的願景

有人估計，全球已經有3-5萬群眾在自己的身體里植入了RFID。這顆幾秒就可植入的米粒大小的玩意代表著大家對於超人類主意的遠景。

超人類主義是一場廣泛的思想運動，主張利用技術來改造人類。該領域的思想家認為，我們可以而且應該利用任何可用的新興技術，來強化我們的大腦、身體和心理能力。從改造基因以提高智力和延長壽命，到依靠生物工程和機械植入物增強身體能力，超人類主義者眼中的人類未來，就是在技術的幫助下超越人體局限。

Paumen認為在將來，植入物將會愈發普遍，就像在過去的幾十年里穿刺和紋身變得越來越普遍一樣。

「我的植入物的優勢不在於美容，所以不會像穿刺或紋身那樣改變我的容貌。我的植入物增強了我的身體，使其能夠產生新的感官或與技術進行交互。在我看來，未來幾十年體內植入會變得更加流行，人們將以新的方式使用無源植入物來替代外部的RFID標籤，例如貼在指甲、鑰匙扣、項鏈、戒指、貼紙和腕帶上的 RFID 卡，像機票、演唱會門票、酒店會員卡、公交卡等。」

生物黑客讓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對植入物有了一定的認識。Paumen曾在一篇新聞報道中讀到，一對夫婦體內都植入了 RFID/NFC 植入式標籤，他們的小兒子總是模仿自己的父母，試圖通過向圓柱型電子門鎖揮手打開家門。如果父母體內有植入物或進行了其他身體改造，他們的下一代就會對植入物和身體改造習以為常。

有些公司甚至還為有意願的員工提供 RFID 標籤植入物選擇。美國一家名叫32M的公司就在今年8月與一家瑞典公司合作，讓員工使用RFID植入物代替門卡。

不過超人類主義的批評者擔心，人類將變成某種非人的、神靈般的機器人文明。這聽起來非常可怕，也讓那些更加傳統的人感到惶恐不安。著名政治經濟學家弗朗西斯·福山也曾提出過反對：人類的複雜性無法被輕易地簡化為好特質和壞特質。如果我們試圖消除被我們認為不好的特質，無論是通過基因改造還是其他方法，那麼我們可能會誤解一直以來人類賴以生存和不斷進步的根本，這是極其危險的。

在這一點上Paumen認為，人們應始終可以自行選擇是否想要改變他們的身體。也應始終可以自行選擇使用門禁卡/鑰匙扣還是植入物。政府和私人公司不能強迫人們進行體內植入，因為我們享受人身完整權，並受憲法的保護。

「總會有一些人不想改變他們的身體，我們應相互尊重。」

參考資料

3. https://www.wired.com/2010/12/transcending-the-human-diy-style/

*本文作者：Sphinx，轉載請註明FreeBu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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