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騎手的生死時速：利益與規則衝突下，危險誰買單？

文/騰訊科技 相欣 王潘

周一上午十一點十分，美團外賣送餐員小趙接到了今天的第一個訂單。按照平台規定，他需要在半小時內從商戶那裡取到餐並送到顧客手中。

對於各大外賣平台的騎手來說，這樣的工作並不陌生。接單、取餐、送到顧客處、完成訂單、再次接單，這樣的循環組成了他們每天的工作。

小趙是美團外賣海淀區知春路片區的騎手之一。每天上午十點，同負責這片區域的騎手們會聚集在附近的底商聚集處。到了十一點，騎手們的手機響起，他們在確認訂單信息後陸續出發，開始這天的工作。

最近幾年來，外賣市場在互聯網技術與資本的裹挾下快速興起並迅速發展。有數據顯示，中國外賣市場用戶規模已達6億，2016年在線外賣用戶消費頻次每周消費3以上的用戶比例達63.3%，2017年市場規模將超過2000億。

為了守住自己的陣地，外賣平台也在不斷通過技術提升送餐效率，提高用戶滿意度。

而飛馳在大街小巷的外賣騎手們，用速度撐起了這個數千億規模的市場。

為守時，上演生死時速

為了能夠在規定時間內將餐食送到顧客手中，騎手們需要熟悉所在片區的每一條街道和訂單集中的區域，這樣他們才能在接單後第一時間趕往商戶和目的地。對於那些不熟悉路況的騎手來說，手機導航則是他們依賴的主要工具。

數位快遞員告訴騰訊科技，對於他們這些外賣騎手們來說，顧客的投訴「最要命」。

通常情況下，美團外賣的騎手每送一單可以得到12.5元的提成，一天能接到20餘單。「跑的熟的老騎手一般能完成三四十單」，小趙對騰訊科技表示。按此計算，小趙的月收入能夠達到數千元，老騎手們月收入則能過萬。

百度外賣則是按單量計算，單量越多，提成也就越高。

「與之前送牛奶相比，這樣的收入真挺讓人滿意的。」在騎手們眼中，一個月幾千元的工資已經基本能滿足自己的日常開銷。

而一旦送餐超時，這些騎手們則要面臨被投訴和罰款的危險。小趙介紹說，他們若沒有在規定時間內送達餐食並被顧客投訴，他們需要賠付20元；一位百度外賣騎手則表示遇到類似情況他們需要賠付餐費的一半。

這些都會直接影響騎手們的收入。

似乎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車水馬龍的道路中會經常出現外賣騎手們風馳電掣的身影，為了能夠準時將訂單完成，闖紅燈或是佔用機動車道對於騎手們來說已經變得稀鬆平常。

杜孟是達達平台上的騎手。據了解，達達平台接入的餐飲類訂單包括美團、餓了么、回家吃飯等平台。這些平台通常根據距離遠近為達達支付費用，而達達配送員的費用也與配送外賣的遠近有關，通常一單可以賺到5-10元不等。

「他們有的人一次接兩三單，為了在規定的時間送達必須闖紅燈，否則就要被扣錢。」杜孟說，每天上午11點到12點半是最瘋狂的，因為時間短，每單價格高，所以很多人都在搶單，不少送餐員在路上一邊騎車一邊搶單。但到了12點半以後，由於單量變少，達達會在後台大幅調低價格，很多人也就沒有搶單的慾望了。

上崗第一周，杜孟就發現這樣下去很難攢到錢。單量最少的一天，他只送了20單，最多的一天也不過35單，算下來評論每天在130元左右，去除個人開銷，每個月頂多只能攢下3000元。

為了確保在規定時間內將餐食送到，一些騎手也會在距離目的地不遠處點擊手機上的「已送達」。但這樣的做法隨後變得不再可行：片區的站長可以看到每個騎手的位置，如果他們僥倖提前點擊了「已送達」，則會被站長發現並給予相應的處罰。

安全問題誰來買單？

騎手們對於訂單速度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交通事故的頻發。據《勞動報》報道，上海市公安局交警總隊統計，今年上半年涉及上海市送餐外賣行業的傷亡道路交通事故共76起，「餓了么」和「美團外賣」各佔26%。

該報道稱，今年1月2日下午2點左右，同普路祁連山南路附近，一名騎電動車的「餓了么」外賣送餐員與機動車發生碰撞，事故導致送餐員不幸身亡；

4月11日晚9點多，一名穿著「達達」工作服的騎手在復興中路吉安路與運送垃圾的貨車相撞，當場身亡；

5月14日，嘉定區也發生了類似的交通事故，一名「美團外賣」的騎手被撞身亡。這幾起事故很相似，都是送餐外賣騎手被撞身亡，而且騎手的交通違法行為都是事故發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安全培訓，是每位外賣騎手上崗前的必修課。美團外賣、餓了么、百度外賣等平台也都會聯合各地交警對騎手進行交通安全培訓。此外，今年5月餓了么還針對騎手的交通安全問題設立了蜂鳥配送督導員，勸導制止騎手不帶安全頭盔、闖紅燈、逆行等交通違規行為。

杜孟告訴騰訊科技，在入職前，達達會在線上給他發送一個考試題目，其中就包括不準闖紅燈之類的交規。「只有通過考試，才能進入公司進行培訓。」

兩次考試後，杜孟順利通過，並來到大望路由達達安排的辦公室進行新人培訓。在這裡，達達主要會講解如何遵守交通規則、配送的外賣損壞或弄髒如何處理等等，再之後就是考試，只有考到100分才能正式開始上崗。杜孟聽培訓時很認真，覺得考試並不難，第一次就考過了。

然而，上崗第一天，杜孟就被自己看到的事情嚇住了，那些經歷過兩輪考試之後上崗的送餐員，很多在馬路上橫衝直撞。

杜孟也看到了最近很多送餐員出車禍死亡的新聞，他表示很震驚。他感慨說，達達嚴令禁止送餐員闖紅燈，但是又很難做到完全禁止，雖然大家都知道闖紅燈危險，但是有時為了趕時間總是覺得闖一下沒事。「。最近的輿論壓力短期對我們有影響，很多人都怕了，但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大家為了搶時間還是會照樣闖。」杜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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