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念黛安娜的日子,我們紀念什麼
8月31日,黛安娜王妃逝世二十周年。今年圍繞紀念黛安娜王妃的話題,倫敦肯辛頓宮(Kensington Palace)舉辦了回顧展:《黛安娜:她的時尚故事》(Dianna: Her Fashion Story),在黛安娜的故居肯辛頓王宮中,共展出25套最具代表性的服裝,分為六個展廳,講述著她衣著風格的轉變,觀眾一路回顧她從內斂溫和的年輕女孩轉變成優雅高貴王妃的歷程。
為了讓觀眾直觀全面地緬懷黛安娜,國家地理頻道推出了一部以哈里王子和威廉王子為視角,回憶其母親的紀錄片:《我們的母親黛安娜:她的生平與傳承》(Diana, Our Mother: Her Life and Legacy)。這部紀錄片融合了許多溫馨動人的感人場景。通過觀看這部紀錄片,觀眾走入作為一個母親的黛安娜內心,她慈愛、溫柔、異常率真。
另一部由BBC出品的紀錄片:《黛安娜:她的自述》(Diana: In Her Own Words)則引發軒然大波。本來只是黛安娜私下學習演講時的私密錄像帶,沒想到她對著鏡頭親口講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掙扎和成長、以及英國王室秘密、坦言自己的厭食症、婚姻中的第三者、丈夫的冷漠,無愛的婚姻,假扮的夫妻……跟以往從第三方角度詮釋她生平的紀錄片不同,這次由她自己述說的故事,具有極大的衝擊力,更讓人覺得悲憫。
這部以黛安娜口述為主的紀錄片,雖然BBC的剪輯非常精彩,但立場上難免偏袒,故意烘托悲劇氣氛,具有明顯的女性主義色彩。不幸的皇室婚姻再度被呈現在公眾視野前。在懷念黛安娜的日子裡,大眾其實懷念的是一個女人不幸的婚姻,並因此唏噓。正如托爾斯泰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則各有各的不幸」,即便是如童話般燦爛的王子公主的姻緣際會,也不免會以悲劇收場,就此,平凡百姓也算找到了感情的出口,別以為你多麼不幸,看看黛安娜,不幸的人都一樣,內心煎熬,命運多舛,而且黛安娜彼時還難以啟齒這份「羞辱」,一直到她逝世後二十年,舊傷才被揭開,顯然是雪上加霜。
回到倫敦肯辛頓宮。今年夏天,為紀念戴妃逝世二十周年,肯辛頓宮花園種植的12000株鮮花已經盛開。現在,這裡變成了白色的花海。園丁們在肯辛頓宮的花園種上黛安娜生前喜歡的鬱金香、波斯百合、勿忘我、山桃草和英國白玫瑰等,當中更有以黛安娜名字命名的鬱金香「Lady Diana Tulip」。
從宮殿內的玻璃窗往外看,花園裡的鮮花盛開,但從窗前看花的那一個芳蹤已逝,徒留庭院深深的嘆息。雖然老調重彈,展覽以黛安娜迷人的時尚蹤跡作為主打——這也是上個世紀,英國王室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個正面形象吧。在懷念黛安娜的日子裡,我們依然可以從故紙堆中搜索出這位英國王室「衣架子」般的天然好品味,依然給予人審美的愉悅和無限的悵惋,美是如此美,伊人遠去,更是悲憫。就算黛安娜在生前無比掙扎,痛苦的日子裡,她也沒有預料到,逝世後,人們依然視她為經典的時尚偶像,一個塑造美與展現品味的集大成者。
在《黛安娜:她的自述》片中,黛安娜坦言,她想成為英國人民心中的王妃,她對於「皇冠」的興趣不大,也看不到任何可以成為「女王」的可能性。在一個等級森嚴,處處漩渦的皇室內生存,本來不易。我覺得,黛安娜的傳奇之所以在她逝世後的二十年後,還在傳誦,正是因為她身上閃現的一份堅強,自我與叛逆吧?尋找自我與做自己,從來都是屢試不爽的「心靈雞湯」,但黛安娜把這些信則都演繹得十分自然,大方優雅。世界上只有一個黛安娜,當傳奇還在繼續傳誦的時候,我們除了再度想起她的那些時尚靚影,我們可以紀念的其實就是自我心靈在王妃身上的積極投射吧。這種投射無比單純,美好,向善,牽動人心,是一種撫慰——就此,我覺得,在紀念黛安娜王妃逝世二十年之際,我們紀念暢想的正是一份對於「追尋自我」的莫大鼓舞。
在肯辛頓宮的展廳中,有黛安娜穿過的范思哲禮服,讓人想到這個不懼流言的王妃曾經非常大膽穿著具有爭議的時尚品牌出現在公眾面前,她出席范思哲的葬禮,以寬廣,博愛的心擁抱世界。那麼,由黛安娜穿著的「范思哲」尤為硬朗,在優美的禮服輪廓下,必然住著那個我們熟悉的堅強靈魂的。
這個八月,我們懷念的應該是一個又脆弱,又堅強的靈魂——每個人的兩面,這往往比複述虛偽的人生或者看重外表,只識品牌的浮華現實世界,來得更加直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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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筆:張朴
時裝,旅行與城市文化作家,挪威奧斯陸大學媒體學碩士,曾在英國BBC中文部實習工作。
出版文集:《孤獨要趁好時光:我的歐洲私旅行》,《香港的前後時光》(內地和港台版),《彷彿,一場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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