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未確，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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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農曆七夕，是個思舊念往的日子。大部分時間，我們陷於瑣碎的生計，低頭奔走，仿若耕牛，但見無邊的田壟，根本停不下腳步，也顧不上回頭。

今天也是孫仲旭先生辭世三周年的紀念日，千日倏忽，他的微博和豆瓣主頁上，每年都有朋友在懷念他。他翻譯了那麼多好東西，看過的人都是受益者，然而這位讓眾多人受益的翻譯家，卻再也無法聽到那些發自內心的致謝。

騷客文藝本來想編髮一下仲旭先生的譯作，致電孫夫人想得到授權。翻譯作品的版權相對複雜，孫夫人並非專業人士，為避免侵權，我們決定刊發仲旭先生的一篇小文，以志紀念。

孫夫人說，謝謝朋友們還記得仲旭；孫夫人又說，Mickey（孫仲旭先生的兒子）現在在學習攝影，準備迎接高考。生活就這麼延續，生者負重前行，逝者默然沉寂。

翻譯對譯者要求很高，其中之一就是對各種知識都要了解，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可以退而求其次，那就是在需要了解那些知識時，有了解的途徑。

譯者也應明白自己的局限，有自知之明，輕易不要譯一些自己熟悉領域之外的文字，我便是這樣。饒是如此，仍會碰到自己知識的盲點，甚至會無可奈何地犯下錯誤，例子之一是以前在翻譯奧威爾的《上來透口氣》時，作者提到買了根「split-cane」魚竿，是種什麼魚竿呢？字典上查不出這個詞，照字面意見解，是把棍子劈開，後來無可奈何地譯為「對剖」，但心裡仍常犯嘀咕：真是「對剖」的，半圓形豈不是拿在手裡不方便？

後來在校譯時，決心不能任這個錯誤存在，在網上好一番搜索，才知道這是幾十年前流行過的魚竿製法，現在仍有，不過已是「古典型」了。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網頁，圖文並茂地解釋了這種魚竿的製法。

原來是把竹子劈開後，削平，保留一邊60度角，然後六根拼在一起，用膠粘合，然後纏繩固定，這樣，就成了一根放在手裡是圓的、柔韌性好的魚竿了！真是個天才的主意，然而似乎中國的釣客沒用過，中文搜索竹魚竿，儘是空心竹魚竿。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怎麼譯呢？沒有現成的詞，只好自作主張地造一個：拼竹魚竿，不了解的人多少會明白，了解的人也大概不會認定我譯錯吧。

你也看出來了，翻譯這碗飯真不好吃。得失自知，時時擾人的，便是the biting conscience。另外的一個教訓是要多利用網路，當然，我在2000年翻譯這本書的時候，google還沒有，yahoo也沒那麼好用。在這方面，比起幾十年前從事翻譯的前輩，現在的譯者幸福多了。

補記：最近讀劉大任先生的《紐約客隨筆》中，剛好看到提到這種魚竿：

（P79）在蠅釣教室里，講師介紹了一種竹製的魚竿。這可不是一般的竹竿，而是高手人工製作的豪華魚竿。這根魚竿選用最上等的竹竿，經過細心烘製、剖解而重新黏合，據說是一千個人工小時的產品，價值五千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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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2012夏天在廣州的簽書會，你知道我喉嚨發炎，去會場路上，你先下車，去藥房買了同仁堂清熱顆粒，再趕到會場遞給我，說：這個有效。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而竟然就是最後一次。 藥盒子我還留著，當初留著是因為想記得這樣的緣分和這麼熱情、細心的一個人。 仲旭，安息。

——@吳念真老先生

「

三年的時間反覆讀了先生的譯作 在讀西爾維婭的時候最為情緒化 先生三年前最終做了和她一樣的決定 斯人遠去 唯有追思與細讀體會覆蓋在原作身上的痕迹 #三年祭#

——@ZHMUWB

「

一個人生前有多大價值，已故之後就會見分曉。先生，大家都還記得你呢！

——@劉艾妮Aini

「

有時想起你，還是會失落。多希望你還在這裡，翻譯之餘時不時發條微博，談你的生活。想起來，能在微博分享你對生活和文學的感受和才華，分享你陪伴Mickey成長過程中的苦與樂，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光。

——@icecile

「

譯者真是神奇，看守著作者語言的秘密花園，變成永遠的燈下黑，而多少夜遊者受惠於這些隱匿的第二作者啊。『從沒有見過他，他走了我哭得象他是我的好朋友。』這是一個網友在孫仲旭微博下的留言。安息吧，譯者。

——@楊樹鵬

值班主編 董嘯 值班編輯 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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