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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傳說寫春秋,存儲風流飾千古

鄭小博

她是文學史上女性長廊中獨自盛開的小花,唯美而內斂,蒼勁而憂傷,歷盡世間百態、人生常情。

1

唐帝國危機四伏,連皇帝都會莫名其妙的死去,朝廷的生存四面楚歌。藝術卻欣欣向榮,精英藝術流佈於市井民坊,手抄詩集隨處可見。大詩人們頻頻亮相於長安洛陽,題詩於公共場所;京師的市民百姓,即使為「引車賣漿者」,也知李白道杜甫,亦能隨口占上一首七絕。

中唐的政治格局,主要特徵為皇權削弱,藩鎮割據,地方大員有坐穩坐大的機會。劍南節度使崔寧巴結宰相元載,結成同盟,明火執仗,直欺唐代宗。崔寧將蜀多年,多和南召、吐蕃交戰,平定州縣內亂,功勞赫赫,囂張一時。

崔寧有個愛好,喜歡巡視部屬的居所。先提前幾分鐘派人打個招呼,自己隨後就到。但崔節度使不喜歡落葉,所以部屬的家眷為了清掃落英會指揮家人於院前庭後。於是崔寧經常會「偶遇」部屬的家眷,看中了便會讓部屬的家眷前去請安。蜀地的文官武將生怕自己漂亮老婆「美色泄露」,招致節度使突然襲擊,大都口風持緊,「拙荊醜陋」「賤內不佳」都成了口頭防禦的常用詞。

薛鄖入蜀為官,攜妻白氏、小女薛濤安家於成都西門的官舍。妻美女聰,一家人和諧幸福。白氏三十歲,因生下薛濤斷了生育,就比同齡人顯得年輕。崔寧造訪,「偶遇」白氏,白氏慌張,少婦的盈盈屈膝,斂衽嬌羞令崔寧駐足,後來的故事就接踵而至了。

次年春,薛鄖被節度使派到南詔,再也沒有回來。節度使崔大人親率群僚來薛家弔唁,送來一大筆撫恤金。

這一年,薛濤十二歲。白氏成寡婦,她重拾針線,學習織蜀錦,以備生計。薛濤干起了家務活,煮飯餵雞,洒掃庭院。曾經白富美的小公主成了民女。

曾經的春日裡,秋光中,認字念書,彈琴弄蕭,吟誦自己的「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翻閱晉唐的詩集;或乘坐小巧別緻的巾車出遊,帶著伶牙俐齒的丫頭和膀大腰圓的車夫,錦浦里,浣花溪,百花潭,大慈寺,摩訶池,萬里橋,劉備墓,子云亭,興盡才歸。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過去。新衣少了,巾車蒙塵,牛馬已賣,佳肴不再。曾經的小夥伴再也不找薛濤玩了,薛濤也不去找她們了。就像所有中道沒落的家庭一樣,她的性格起了變化。

變化的還有母親的表情。節度使一再傳喚母親白氏,每一次都讓小薛濤隱隱不安,母親卻不願迎接女兒的表情,總是在迴避什麼。仲夏的一天,母親午後隨府吏出去,天擦黑才回來。頭髮蓬鬆,踉蹌入門,掩被而泣。薛濤催問母親,母親不答,緊閉雙目,淚水長流,撲通跪倒在父親的靈位前。

母親哭夠了哭累了入睡了。薛濤明白了幾分,守著孤燈,獨坐通宵。雪白細齒咬紅唇,斑斑點點見血痕。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兩月後,崔寧突然傳令,要施恩贈恤薛鄖的遺孀。那個肥胖的身軀走進薛家,頓時傻了,滿院落葉,蕭瑟冷清。少女薛濤手執掃帚,冷眼觀瞧於他,美目似刀。不可一世的崔節度使嚇了一跳,連稱晦氣,掉頭就走。崔的晦氣的日子來了。次年調回都城,德宗將之軟禁,後生怪病,白日而卒。

傳言曰:一地落葉才有崔寧暴死。當時薛濤十五歲,錦官城中已有名聲。官員議論:小小年紀,居然敢對節度使不敬。

2

新任節度使韋皋到了,要收官舍。白氏母女日子清貧,眼看已無處可居,母女俱愁。

十六歲轉眼而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嫁給誰呢?民女嫁入官宦之家難度不小,更何況薛濤不一定看人家順眼呀!灰姑娘遇王子的前提是灰姑娘也是公主啊!至於市井之輩,工商之末,薛濤想都未想。

薛濤愁嫁,白氏愁房。薛濤面臨重大抉擇。

三天思索後,薛濤面見父親生前好友孫判官,表達了她要做入籍的官妓。一般的官妓並不賣身,因為朝廷律例有規定。但至於官妓和官員之間的灰色地帶,條例就沒有作用了。妓館的管理者也是睜眼閉眼,不會多說。這就和各個節度使的作風有關了。

劍南節度使的妓館類似宮廷教坊。樂工舞妓的規模、素養、姿色,堪比朝廷。稍有地位的官員公幹之餘的一大樂趣,就是零距離接觸成都官妓的群芳之艷。

薛濤做此決定,其一是為母親,入籍有官俸,能讓母親老有所養;其二是能保住房子。當然婚嫁之事是無法考慮了,當年的官家女兒像男兒那樣選擇了一條重返官府的道路。

十六歲,薛濤選擇了一條不歸路,從此女兒做頭籌。

官妓之中,薛濤與眾不同。有文化,通書史,能寫詩,令其他同事望塵莫及。歌舞好學,詩詞難悟。說李白道杜甫,如數家珍;談鄭虔王維吳道子,頭頭是道;論書法,師承二王。論模樣身段,她不是最佳,但綜合一起,卻令人刮目相看。妓官柳兒,看中了薛濤,準備讓薛濤接替自己,好讓自己脫籍嫁人。

南越國贈送韋皋一隻孔雀。命人設計籠池。薛濤翻書查閱,設計實用美觀,為最佳圖稿,工匠依圖建造。孔雀籠池位於節度使居住的紫煙樓與營妓院之間,薛濤每天必去,餵食說話,人鳥相親。幾日不去,孔雀不食不飲。薛濤趕去,身著紅黃相間、飛鳥相襯的裙子,剛到籠池,雄孔雀飛奔迎接,忽然開屏,五彩斑斕,令人驚喜。此前孔雀從未為誰開屏,如今只為薛濤開。

節度使來了貴賓,必由韋皋陪客人看孔雀,薛濤必陪孔雀開滿屏。漸漸的,節度使韋皋的眼光由孔雀轉向了薛濤。

漸漸的,節度使夫人張氏的眼光轉向了丈夫。韋皋懼內,一直未納妾。

薛濤感激韋皋的關心,就像彌補了她缺失多年的父愛。

柳兒看到了這一切。

當韋皋慾念陡起,張氏醋意橫生,雙方對決不解時,發生了兩件事。一是南詔大軍犯邊,韋皋要遠征雲南;二是一個叫段文昌的校書郎從長安來到了西川。

段文昌旋風般的愛上了薛濤。段風流倜儻,與薛同庚。門蔭入仕,尚未婚娶。但薛濤無意。段公子瘋狂追求:寫藏頭詩約會,蚊叮蟲咬而佳人未至。宴會之上展示秋花月夜苦等佳人的手肘上暗紅之斑。送名貴的禮物,出現在任何薛濤出現的地方,施盡魅力,說盡好話,向薛母大獻殷勤,當眾喝悶酒,半夜獨哭泣,翻牆蹲佳人窗下。

薛濤只好婉拒段郎。《鴛鴦草》一夜傳唱成都。「綠英滿香砌,兩兩鴛鴦小。但娛春日長,不管秋風早!」鴛鴦尚小,不談婚嫁。

一事一詩,薛宏度艷名更盛。高傲與才華放大了她的美貌。她成了營妓院無可爭議的漂亮第一。於是,她的穿著,她的配飾,甚至她的走路的姿勢,說話的口音都在被模仿。節度使所有的高級接待,都必須有薛濤。長安來了大臣,因薛濤感冒未能相陪,急的負責接待的劉辟連連向領導賠罪。

孔雀單獨為其開屏,拒絕前程輝煌的段公子,生病了領導都著急,生活待遇立馬提高,寫詩眾人傳唱,把十八歲的薛濤推向了女神與偶像的位置。

嫻雅的紅衣女郎,名聲越出了節度使的高牆。西川十四州,幾十個官員都以能到成都看她一眼為榮。

翌年春夏之交,韋皋凱旋,班師回朝,全身披掛,手持斧鉞,威風凜凜,接受萬民朝拜。薛濤覺得,韋相公英武如張飛趙雲或者如大將典韋。她跳迎軍樂舞格外投入。

韋皋給薛濤一馬車的禮物。每天去看孔雀,說是早已夢牽魂繞,其實是已經離不開薛濤。薛濤覺得韋相公如父般慈眉善目,她如女兒般依戀與他。

青年才俊未已,中年英雄又至。半年後段文昌入京為官,韋皋卻再也裝不下去了。

五十歲的男人亦瘋狂。他決定脫下偽裝的外衣。因為薛濤的嗓音、身影和神情已經成為他單戀的享受,他想有更高級別的享受!

清虛觀里,薛濤喝下了韋皋偷偷放入春藥的清酒。

女人頃刻柔媚無比,男人一直勁大如牛,拉她入懷,欲解衣帶……

薛濤突然警醒,咬住男人肩膀掙脫了。韋皋著魔了,講道理,訴衷腸,發誓言,下命令。再撲再躲,幾經周折。薛濤懂了,薛濤冷了,母親當年被欺,應如是。曾經如父親般的男人,竟然如此作為?

愛到深處是退讓。這個本可以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將慾望的身體抖了又抖,終於向內抖回去了,他尊重了薛濤,否則薛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脫的。

3

但韋皋下令,罰薛濤去邊城松州。但同時兩次傳話,如同意做他小妾,就收回成命。松州與吐蕃接壤,唐軍與吐蕃常年對峙,荒涼而兇險。

薛濤高昂著頭顱上路了。松州山區,天寒地凍。六百里山路,她頂風冒雪,輾轉前行。一襲紅衣,倔強不屈。倒了爬起來,吐出嘴巴里的雪泥;肥馬病了,她下馬前行;沿途骯髒的驛站,她倒頭就睡。

人啊,要想有一種堅守,就必須付出艱難的代價!她本為艷冶婀娜身,卻也有硬氣詩人骨。《罰赴邊上韋相公二首》迎著漫天的雪花誕生了。其二云:「按轡嶺頭寒復寒,微風細雨徹心肝。」《罰赴邊有懷上韋相公》云:「聞到邊城苦,而今始到知。羞將筵上曲,唱與隴頭兒。」

軍營缺肉味,更缺女人的味道。幾百雙發綠的眼睛狼一樣射向薛濤。夜裡門外窗外,總有人貪婪的嗅著。薛濤蹲廁所,牆縫中有人在窺探;她吃過的飯菜,喝過的茶盅,換下的衣服,總有衛士搶著吃,舔,嗅,蒙。如果不是六百里外的韋皋罩著她,她早就被軍士們冒著死罪偷襲剝光了。他的艷麗,有可能被野蠻分割而去,低級的軍官會在輪番的泄憤中輪姦營妓。

巡迴表演,美色傾瀉,軍官滿盡量安排好她的飲食起居。幾百天的邊城生涯,晝夜都有衛兵為她站崗。當然,這都得源於韋皋的震懾。

春風刮出周身冷,遍地山花嚇人色。她寫下了「十離詩」。犬離主,筆離手,馬離廄,鸚鵡離籠,燕離巢,珠離掌,魚離池,鷹離韝,竹離亭,鏡離台。誰能救她?還是韋皋。她想方設法把詩歌捎回成都,捎給韋大人。渴望回去,卻不寫悔過書。不願做小妾,只要自由身。

人的站立也好,女性的站立也罷,我始終認為:文化是支撐她站立的核心力量,每句詩詞里都流淌著唐代人血液里的剛性。裊娜的身形站立出了堅挺,山風吹不倒,權勢莫奈何!

薛濤終於回城了。此年,她二十歲。韋皋追求未改,薛濤拒絕不變。但是薛濤決定脫籍了!此舉也有擺脫與韋的尷尬局面。

無論是十五歲的入官,還是二十歲的脫籍,她表現出了果敢而自主的性格。

4

轉瞬間薛濤二十三歲了。終於有一個叫鄭佶的三十齣頭的男人來了。鄭佶官居眉州刺史,無子,病妻卧床,獨守官邸,人品俱佳,談詩常有精見,卻鮮寫詩。十幾次的拜訪浣花溪,待白氏禮數周全,像一個不動聲色的追求者,但對薛濤從未提起男女之情。母親和柳兒開始攛掇,薛宏度動心了。

她開始嚮往眉山了。小山娟秀,如黛如眉,連名字都令人陶醉不已。「泠色初澄一帶煙,幽聲遙瀉十絲弦。長來枕上牽情絲,不使愁人半夜眠。」一曲《秋泉》,寫盡相思之意。而鄭佶不能確定這詩的男主人是不是自己,便按捺著,越按情越多,膽怯越多。兩個人互相思念,卻又一再推脫未見。這世間深愛的情侶是不是都是一對冤家呢?

春風吹拂,春花已開,春心難遏。在柳兒的幫助下,兩人終於見面了。壓制的情感如噴薄的火山,燃燒了眉山的春夏秋冬。薛濤二十四年的守身如玉,為的是這難等的鄭郎。二人耳鬢廝磨,終日相守,品評著相愛之人所有的細節,朝氣蓬勃而繾綣不舍。

眉山默默記錄著他們靈肉之合。就像記錄了活了八百歲的彭祖的生活,彭祖山居的牆壁上塗畫了各式技術性很強的男女圖譜。古今中外,男歡女愛,無可苛責。

眉山和成都的官道,填滿了兩人愛的縫隙。同居最終是要嫁人的,人們都覺得只是時間的問題。

此時,代表著愛的紅色詩箋--薛濤箋問世了。鄭佶買下了一家上等的紙坊,送給心愛的女人作為二十七歲的生日禮物。成批購買芙蓉粉,研究造紙的工藝,鄭郎親自把關。售價頗高卻供不應求,訂單頗多卻不擴大生產,物以稀為貴吧!一如薛濤之人。

李商隱愛「薛濤箋」,段文昌愛「薛濤箋」,杜牧元稹白居易,無人不愛。桃紅色的小巧精緻、昂貴不菲的詩箋帶著薛濤的故事和芳名成了中唐的流行之物。

鄭薛不缺錢,缺愛。熱戀中的男女足跡踏遍了四川的奇山異水,不是夫妻勝似夫妻。「竹郎廟前多古木,夕陽沉沉山更綠。何處江村有笛聲,聲聲儘是迎郎曲。」薛濤不急嫁,任由人評說,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三十歲的薛濤皮膚更加光潔,言談更為優雅,舉止更有魅力。韋皋不再難為他倆,只是遺憾不已。薛濤感恩韋相公,親自手書《十離詩》相贈。

5

男人的世界總是你爭我奪,刀光劍影。劉辟架空了韋皋,鄭佶自請調離成都,復去眉山。情路彎彎,碧水連連,成都和眉山的安靜的愛情之路,很快就被戰爭打破了。韋皋暴死,副使劉闢為正。羽翼已豐,既要管西川,還要管東川。

憲宗惱了,命令高崇文揮軍直搗劍門關。成都告急,鄭佶奉命迎戰劉辟,輾轉數州。薛濤為情郎賦詩送別:「雨暗眉山江水流,離人掩袂立高樓。雙旌千騎駢東陌,獨有羅敷望上頭。」

這首《送鄭眉州》竟然成了訣別詩。

叛亂已定,高崇文做西川節度使,與薛濤時時有唱和,但獨尋不見鄭郎下落。有人說鄭郎在雅州負傷,死於戰亂。月明星稀之夜,風靜雲止之時,紅衣女郎凄然而立:「不為魚腸真有訣,誰能夜夜立清江?」

高崇文很快高升,武元衡率裴度、李程來西蜀。李程一如當年的段文昌,對薛濤一見鍾情,深深的迷戀於三十多歲還風光無限的薛濤。他見人就誇:「蜀地有麗人,先有楊玉環,後有薛宏度。」武元衡做媒,薛宏度婉拒。武元衡真有宰相之度,不僅不惱,還封薛濤為「校書」,吃官俸。武愛詩,出巡必帶薛濤,宴飲酬唱,儼然倡一時之風流。白居易、王建、杜牧、元稹居長安而追和,既追武相國,更追薛校書。

成都夜宴,笙簫齊鳴。薛校書偶爾「一領歌舞」,武元衡目不交睫。後裴度為相,造訪薛濤,嘆而賦詩:「門徑俯清溪,茅檐古木齊。紅塵飄不到,時有水禽啼。」為何紅塵飄不到,只因薛女戀鄭郎。

苦尋的鄭郎未死,負過傷,降了級,還有奄奄一息的妻子,不想拖累薛濤,讓她重新開始自己的情感之路。曾上書武元衡,替他保密。天下哪有秘密可言,旬月鄭佶遷於關內。

情到深處便為殤。山水隔斷了有情人,薛宏度柔腸寸斷。鄭情郎贈金欲建吟詩樓,以了卻戰前許下的諾言。紅衣女失聲痛哭,從此鄭郎是路人。心灰意冷,紅衣褪去,青燈守拂塵,三十八歲的薛濤入觀從道了。

6

時光一晃而過,薛濤四十歲了。三十齣頭的元稹來成都了。《鶯鶯傳》讓他婦孺皆知,與薛濤也有詩信唱和,神交已久。風流的元稹如同段文昌、李程,瘋狂的愛上了大自己十歲的薛校書。薛濤本未在意,無奈元郎攻勢猛烈,將都市撩妹的手段一一用上,情天情海浪撲面,薛濤迎浪而行。

久失鄭郎,暗中相思不得,情愛之身虛位以待,元稹破門而入,姐弟戀如矩火般熱烈。東川西川,節度使府上下,無人不曉。薛濤本想悄悄的戀愛,卻欲蓋彌彰。武元衡哈哈大笑,李司馬怒目元稹,借酒澆愁。薛元的各種版本都出來了。

薛濤就是薛濤,站立於風口浪尖之上,仍然做著自己。她不屑於世人的詆毀與杜撰,她用自己的心去生活。幾千年的禮教被她踩於腳下,不論何人褒貶,依然自由自在。

元稹應召返帝都,寫詩《寄贈薛濤》:「錦江滑膩峨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薛濤回詩:「長教碧玉藏深處,總向紅箋寫自隨……」

高潮過後是平靜。戀愛的人走了,自己就深藏了。四十六歲的薛濤伴著六十多歲的母親,珍重自己的羽毛,隱於深巷之中。

7

朝中卻亂了。武元衡調走了,竟然被殺了。白居易上書了,被彈劾貶謫於江州了,元稹被趕出京都了。一個弱女子,聽後又怎樣?嘆息連日不絕。

西川節度使走馬燈的變幻,不變的是薛校書的盛名。李程不走,只為一人白首不離。五十歲的女人被痴情的男人眷戀著,薛濤微笑不語。段文昌回來了,三十年後的段節度使對薛濤關愛有加,允其夫人武元衡之女武氏與薛交往。鄭眉州捐建的吟詩樓建成了,至今仍是成都一大景觀。

六十歲的薛濤是道觀的常客。也探聽到了鄭佶致仕後隱居眉山,真想去看看自己的鄭眉州呀!那是她的官邸,是她的家,為人婦,君家只認鄭眉州。後二人終相見,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辭海》稱薛宏度七十三歲卒。西川節度使李德裕厚葬了她。宰相段文昌為她寫了墓志銘。老孔雀先她而亡,李德裕作詩吊念,劉禹錫京都寄來和詞。

從晚唐到近代,憑弔者絡繹不絕。憑弔者皆為其哀傷,其實不必。詩妓薛濤的一生,幸福自主,非凡人所比。

無論詩風還是作風,無論情感還是歸宿,她有著自己的智慧,有著超越千年的通達。無需去評判其詩歌在後世的影響,因為其本身就是文學史上女性長廊中獨自盛開的小花,唯美而內斂,蒼勁而憂傷,寫盡日常情態。又覺薛宏度如同一棵松樹,兀自挺拔不屈,積極向上。

還是拿薛濤自己的自畫像《雨後玩竹》來結束對她的憑悼吧:「南天春雨時,那鑒雪霜姿。眾類皆雲茂,虛心寧自持。多留晉賢醉,早伴舜妃悲。晚歲君能賞,蒼蒼勁節奇。」

此君已逝,留下傳說寫春秋,存儲風流飾千古。

作者簡介

任瑞傑,鄭州教育博客博友,博客名:淡然一笑。鄭州市第十八中學語文教師。喜歡靜靜地讀幾頁書,寫幾行字!在喧囂的都市裡尋找安閑的角落,沉澱一份屬於自己的美好!

溫馨提示

責任編輯:水 隅

值班編輯:水木年華

(本文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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