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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夠了沒有,我追得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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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斗指東北,太陽黃經為315度,是二十四個節氣的頭一個節氣。其含義是開始進入春天,「陽和起蟄,品物皆春」,過了立春,萬物復甦生機勃勃,一年四季從此開始了。

2017年陽曆2月3日,農曆正月初七,丁酉年,壬寅月,辛酉日,立春。

第一番:立春日的婚禮

1

宋安寧路過「藻雲軒」的時候,正巧遇上一場婚禮,一場新郎騎著高頭大馬,新娘坐著八人大轎的傳統婚禮。只見那白馬上的紅袍新郎在寒冬獵獵的北風裡瑟瑟發抖,一張俊俏的臉龐凍得鐵青,看不出一絲喜色。

北地的風格外冷,氣溫也是出奇得低,地上還有厚厚的雪沒化去。

彼時她裹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背著包,一手拿著紙巾擦鼻涕。天氣冷得過分,恨不能把人的耳朵凍掉,凌冽的風吹過,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好似要把她的臉皮子給刮掉一樣疼。她雙頰帶著紅,越發襯得她像極了冬日裡的水仙。

這婚禮十分有意思,從新郎到轎夫,一溜的紅褂子,個個穿得鼓鼓囊囊,迎風笑成菊花盤子,遠遠看去,就好像是真的到了舊時的婚禮,每一個細節、連轎邊上的帘子都做得極精緻。

還有那媒婆臉上的大痦子,做的可真是逼真,腮上兩團桃紅,哎呦!瞎子都能瞧出她是個媒婆,披紅掛綠,沒眼看沒眼看,看了辣得慌。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婚禮。

宋安寧此刻剛從醫院下了晚班回家,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但扛不住一顆八卦的心。她磨磨蹭蹭就挪到了路邊,混跡在人群里觀賞這場難得一見的傳統婚禮。

「這婚禮還真是大手筆,你瞅瞅這架勢,十里紅妝也不為過……」

耳邊聽見一小姑娘滿是艷羨的聲音,恨不能坐在那轎子里的人是她自己。

說來也是,架勢就不說了,好幾年也難得看到這麼隆重的婚禮。就單說這坐在白馬上的新郎,面冠如玉,鼻若懸膽,眉峰凌厲,仰頭看去,那下頜的線條也是如同雕塑一般刀劈斧砍。宋安寧瞧著,不由地摸著下巴露出猥瑣的神情,感慨了一陣,真真是個難得的俊俏兒郎。

不過這新郎臉色卻是不怎好,可能是凍的,宋安寧想。瞧他穿著的紅大褂,胸前系一花球,看著就薄,想想就冷。

宋安寧吸吸鼻子,兩隻手往袖子里一插,脖子縮在大紅色的羊絨圍巾里,明明長得是一小清新,偏偏透著一股紈絝的猥瑣氣質。

媒婆站在一邊遞上一套弓箭,那箭頭上纏著一團用棉花和紅綢布包成的一個圓圓的球。

新郎拿著弓箭朝天地各射一箭。

那新郎拉開弓的模樣,手臂平直,脊背筆挺寬闊。夭壽哦,這人骨子裡透出一股子禁慾的性感,看得宋安寧一陣心癢,此男生在人間,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最後一箭要射向轎門,那一刻所有圍觀的吃瓜群眾都是一臉屏氣凝神,好像射箭的是他們一樣,四周安靜得不像話,賣滷蛋的小販從旁邊騎著三輪車路過,只聽得那擴音器裡帶著濃郁口音的叫賣聲。

「滷雞蛋,滷雞蛋,一塊錢一個,味道好得很……」

宋安寧深吸一口氣屏著,盯著新郎拉開弓的手,那弓慢慢被拉滿,正要鬆手放出去,宋安寧揪緊了圍巾,死盯著那根箭頭。

老話說得好,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就在新郎即將鬆手的那一刻,一道男聲彷彿從天外傳來,帶著悲愴和哭腔,由遠及近。

「阿清……我來帶你走……我是不會讓你嫁給這個養豬的……」

先是一靜,而後爆笑聲就在這時候響徹雲霄,看看新郎的那張猶如謫仙的臉,再想想他在豬圈裡養豬的場景,宋安寧表示實在是太分裂了。

聽見這突如其來的瓊瑤版的痛呼,宋安寧身上不禁起了一排雞皮疙瘩,在這冰天雪地里莫名抖了個激靈,然後額角一痛,竟是那新郎被痛呼聲嚇得打了個顫,箭失了準頭。

宋安寧條件反射地去捂額頭,正欲大聲叫罵,眼風一掃就看見腳邊躺著一根包個箭頭的羽箭。她有些錯愕,抬頭去看白馬上的新郎,卻見那新郎面色鐵青地看著遠處跑來的男人,如果宋安寧沒有眼花,那她應該是看見了新郎俊俏的臉蛋上一閃而過的……悲憤。

宋安寧蹲下身撿起那根羽箭,一瞬間感受到了當年唐僧被玉兔精在人群里射中的感覺。

嘖,有些複雜。

2

那男人從遠處跑來,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襯衫領口上還有兩滴油漬沒有洗乾淨,中長發,鬍子拉碴,面容憔悴,臉黃肌瘦,兩頰深陷,形若……瘋婆子。

宋安寧心道,這副尊容還敢跟玉兔精新郎搶新娘,心理著實強大。宋安寧原本還有些不屑,卻驀地生出一股子悲壯,恨不能給那男人搖旗吶喊,壯士,勇氣可嘉!

「阿同,你終於來了!」身後又是一聲嬌音。

眾人驚,回頭望去。

只見鳳冠霞帔的新娘,一手掀起紅蓋頭,滿臉淚水,那叫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說這新娘也是一副好顏色,哭也能哭出一種凄美之感。

宋安寧又是一陣嘖嘖嘖,其實這新郎新娘顏值上還是極其相配,只不過眼下這情形怕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白瞎了姑娘這麼好一副皮囊,卻生了一雙魚眼,放著這麼丰神俊朗的新郎不要,竟是要與那瘋婆子一般的男人從婚禮上私奔。

愛情果然不分高低貴賤,高矮胖瘦,難看好看。

鮮花一般都是插在牛糞上的。

唉!

宋安寧不能昧著良心給那瘋婆子男人搖旗吶喊了,此刻她心中只有對玉兔精新郎生出的一股子同情,連帶看著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慈愛。如此佳人,卻頭頂綠雲,真是人間慘事。

那玉兔精新郎從馬上一個利索地翻身下來,伸手把胸前的大紅花一把摘下往地上一摔,動了動嘴巴:「你們走吧。」

宋安寧心頭大軟,玉兔精新郎,你如此善良究竟是為哪般啊!

人群一陣唏噓。

那新娘把蓋頭掀下,欲語淚先流,望著新郎嚅囁了半晌:「書謹,對不起……」

新郎嘴角抽抽,揮揮手轉身走到一個銀髮老太太身邊,安慰著老太太:「奶奶,這鬧劇也鬧夠了吧。」

那銀髮老太太也是一臉的淚水,順著臉上的褶往下流,染得一臉水光,每一道皺紋都像是在發光一樣:「我可憐的孫兒啊,怕是要注孤生了,奶奶對不住你啊,居然給你選了這麼個不靠譜的對象。」

宋安寧心下想笑,唇角剛扯出弧度就被她死死壓了下來,不行不行,人家都這麼慘了,怎麼能笑,不過這老太太還知道「注孤生」也是有意思。

那新娘跟著瘋婆子男人走了,新娘這邊的家屬親戚一臉菜色,尷尷尬尬地道了歉,夾著尾巴也散了。

瞧著都散得差不多了,看足了戲的吃瓜群眾剔剔牙也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獨留宋安寧一個人,手裡拿著根羽箭,頂著被箭射紅的額角,期期艾艾走上前,把羽箭往玉兔精新郎那一遞:「你的箭還你。」

玉兔精新郎回頭看她。

湊近了才愈發看清了他的長相,俊美二字不可概括,眉弓下面那雙眼,深邃凌厲,好看得緊,真是一副好的皮囊配上一雙黑玉珍珠眼,眼尾微微上挑,天下無雙啊。

果然是像只玉兔精,那玉兔精要是個男的,就合該長成這副模樣。

「謝謝。」聲音淡漠,面容冷峻,手接過羽箭,扶著銀髮老太太就往酒店裡走。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善後,加上一場鬧劇,哪裡有心思跟宋安寧搭訕。

見了這場丟人現眼的鬧劇的人,都該拖出去把眼睛辣瞎,何書謹恨恨地想。

宋安寧傻笑兩聲,打了個哈欠,該回家睡覺了。

3

此事在宋安寧眼裡無異於一出年度大戲,平時的電視劇還沒這精彩呢。

一轉眼過了大半月,回想起那一日的婚禮,宋安寧依然是樂不可支,見天就在醫院裡跟同事說。每每提及那玉兔精新郎的顏,宋安寧都是一副口水要流下來的模樣,同事看著嫌棄得緊。

這日,住院部來了一位病人,八十歲的老太太,在家摔了一跤,摔骨折了,被家裡人急匆匆地送到醫院。

骨科的醫生直接把她挪進了住院部的高級病房。

宋安寧正在23樓查房,聽見護士站的同事竊竊私語,一臉春色。

「30樓那個老太太的孫子好帥啊,面癱臉禁慾系,看得我心癢,差點撲上去把他衣服給撕了……」

「你個湊表臉的,回頭我要告訴你老公,你回去跪搓板吧。」

……

宋安寧是出了名的八卦,樂呵呵湊過去問:「什麼孫子?」

護士長眼睛一亮,好似找到了知己,拖著宋安寧的手興奮道:「30樓住進了一個老太太,小腿骨折,住在單人病房裡,她家兒子媳婦送她來的。住進病房以後她孫子才趕過來,你是不知道,那孫子一進病房,我都覺得病房裡金光閃閃。那孫子真是長得好,姐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的男人。」

「人家長得好,你還說人家?」宋安寧打趣道。

「去去去,不學好,學著揶揄起我來了,小心我給你排最累的班。」護士長手指頂了頂宋安寧的頭,拿著小本本就去查房去了。

宋安寧中午在醫院食堂吃了一碗紅燒肉,吃得滿嘴油。

何書謹下樓來打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小護士,喜滋滋地吃著油膩的紅燒肉,別以為換了件制服他就認不出來了,分明就是那日婚禮上看熱鬧的小姑娘。

他現在十分不想看到她,看到她就想到了那場鬧劇,還不止一場,他人生中最丟人的兩次,全被她撞上了,真是晦氣。

午後宋安寧查完房,揣著手就上了30樓。

壓抑了一早上的八卦之心,隨著樓層的接近越來越興奮。

剛走到307病房門口,宋安寧都還沒來得及收拾收拾情緒,病房的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宋安寧鼻尖對上了那人的胸膛。她聞見了洗衣液的味道,清清淡淡很好聞。

她心臟快跳到了嗓子眼,小臉漲成了粉紅色,眼觀鼻鼻觀心,都快觀成個對眼了,被人家家屬撞個正著,有點緊張有點心虛。

何書謹低頭看著胸前這隻「鵪鶉」,面色有些古怪。

「剛才查過房了。」

好聽的男音在頭頂響起,宋安寧心下一定,吃力地仰起頭看見一個精緻的下巴,竟然是玉兔精新郎。

約莫是看過了人家的慫樣,此刻瞧著他十分有氣場地站在面前格外不順眼,宋安寧突然就有些心氣不順,被人戴綠帽了,還虎什麼虎。老天爺,她為什麼不能長高一些,這樣氣勢也太弱了些。

她仰著脖子哽著聲音:「再查一遍。」

嗬,理直氣壯得不得了。

兩人就這麼艱難地對視著,誰也不肯後退一步。

宋安寧想,就算你是玉兔精,我唐僧也不能輸了氣勢。

「孫兒,是誰啊?」病房裡傳出一個年邁慈祥的聲音。

宋安寧一聽樂了,是「注孤生」老太太。

老太太竟然摔骨折了,肯定是這玉兔精孫子沒好好照顧她。宋安寧思及此,竟然還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兔精,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病房。

「婆婆,怎麼這麼不小心呀,年紀大了不好痊癒,平時就要多注意,家裡不能少人照顧著。」宋安寧幫著老太太墊了墊腰,然後遞了杯溫開水給老太太。

老太太腿上打著石膏,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異樣,笑眯眯地瞅著宋安寧,乾枯的手掌在宋安寧的手上拍了拍,眨巴兩下眼睛:「小姑娘人真好,長得也俊,我怎麼瞅著你有些眼熟呢。」

何書謹頭髮都要豎起來了,他不想聽到任何人再提起那個婚禮。

他快步走過去抓起宋安寧的手腕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不忘糊弄老太太:「奶奶,我去問問護士小姐要注意些什麼,剛剛有些忘了。」

「誒誒,好,乖孫兒,記得要謝謝小姑娘多費心吶。」

「知道了。」

宋安寧就這樣被一路拖出了病房。沒錯,就是拖。

太丟面兒了。

何書謹看著宋安寧的胸牌,看了好一會。

宋安寧大驚失色,雙手抱胸:「你個色胚流氓,你看哪呢,小心我打死你。」

何書謹看著一邊跳腳一邊大放厥詞的宋安寧,心裡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就這小身板,還打死他,真是心比天高。

「宋安寧,你來我奶奶病房幹什麼?」何書謹面上十分嚴肅。

「我……」

「別說你是來查房的,30樓的值班護士里沒有你的名字。」樓層入口那掛著樓層值班護士的照片和名字,別想糊弄他。

宋安寧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下去,心虛得耳朵都紅了,卻還是死鴨子,嘴硬得很:「我路過,路過不行啊。我上來找護士長有事。」

「行。」

何書謹利落地拍了拍身上的黑呢子大衣,轉身就回了病房。

宋安寧半口氣就一直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此刻哪還記得美色為何物,心裡只覺得一陣激蕩,唐僧的氣勢和面子都丟光了。

4

士可殺,氣勢不可辱;頭可斷,氣場不可丟。

宋安寧因著那日在何書謹面前失了氣勢的事懨懨了好幾天,連醫院食堂中午的紅燒肉都不能讓她興奮起來。

何書謹每次在食堂看見宋安寧,都能看見她面前滿滿一盤紅燒肉,也不嫌膩得慌。宋安寧可不知道自己在何書謹心裡已經變成了紅燒肉的代名詞。

護士長端著一盆青菜坐到了宋安寧對面,一筷子夾走了宋安寧的兩塊紅燒肉,動作瀟洒,那叫一個氣勢磅礴。

「307的那個老太太真的是太可愛了,你知道嗎,她居然讓我把全院單身小護士都介紹給她,她好選一個當孫媳婦。不過話說回來,她家那個大孫子真的長得好看啊,啊啊啊,我好想讓我老公照著那個樣子去整一下。」

護士長結婚兩年,丈夫是個廚師,生得膘肥體壯,虎背熊腰,膀大腰圓,體態能趕上兩個護士長。他長得十分喜慶,就像畫上的年畫娃娃,一笑,五官都擠到了一塊,看著就樂。

何書謹背對著她們坐在宋安寧身後吃飯,聽見護士長的話,不禁有幾分害羞,耳根浮起了幾縷粉紅,面上卻還是端著一副性冷淡的鬼樣子。

正不好意思著,就聽見宋安寧說:「你可以想一下他在豬圈裡餵豬的模樣。」

宋安寧正獰笑著抹黑何書謹,卻不曾想被人聽了個正著。

何書謹都快把筷子給捏折了,臉色陰沉得厲害,站起來轉身一把奪過宋安寧桌上的紅燒肉:「餵豬怎麼了,餵豬礙著你了,豬吃你家飼料了。有本事你別吃豬啊,有本事你別吃我家的豬啊!」

哦,對,濱城最大的養豬場就是何家的,他家的豬肉好,健康,頂著行業里的最好的口碑,醫院的豬肉都是從何家進的。

宋安寧張大了嘴愣住,這次確定自己沒看錯,何書謹臉上確實是……悲憤。

配著那張高冷禁慾的玉兔精臉,精分得厲害。

然後就見何書謹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委屈得像個小娘子。

護士長表情龜裂,不可置信,瞧著那委屈的模樣,一顆姐姐心軟成了一灘水。她轉頭就去罵宋安寧:「狗崽子口無遮攔,人家可是企業家,豬是隨隨便便能養的?你去養養試試,看你能養出個什麼豬來。」

宋安寧這會倒乖乖閉了嘴,用筷子撥了撥那盤紅燒肉,臉上有些為難,一想到這豬是何書謹養大的,莫名生出一種吃了它就犯了罪的錯覺。

唉,心好累,玉兔精竟然還是個玻璃心,白瞎了那張都市精英、高冷麵癱的臉皮。

算了,唐僧怎麼能和玉兔精斤斤計較呢,本來也是她不好,作什麼妖非要背地裡抹黑他。為了日後能夠坦然地吃肉,宋安寧決定去哄哄他。

在樓下跟水果小販討價還價了半個小時,買了兩斤橙子,宋安寧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拎著橙子去了30樓。

可巧了,何書謹中午的時候因為太憋屈了,一時氣得慌,草草跟護工交代了兩句,就回公司了。

這會病房裡只有一個看《喜羊羊與灰太狼》看得正帶勁的老太太。

宋安寧狗頭鼠腦地伸了個頭進去,和老太太對視了一眼,老太太淡定地轉頭繼續看動畫片,宋安寧僵在門口一時不免有些尷尬。

正以為老太太要繼續無視她,卻見那老太太又一次轉過頭,沖著宋安寧直招手,綠豆小眼閃著精光,「小護士,快過來快過來……」

宋安寧咽了一口口水,怎麼著都覺得有幾分忐忑不安。

「婆婆,怎麼你一個人在病房啊?你孫子呢?」宋安寧輕咳兩聲,裝模作樣地擠出一個十分標準的微笑,把橙子往桌上一放,順便幫老太太調整了一下坐姿。

「臭小子回家餵豬去了,咱不理他。」老太太說話直,差點沒把宋安寧嗆著。

老太太瞅著宋安寧,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隻手拉過宋安寧的手,一下一下地摸著,「小姑娘長得真好看,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天被我家臭小子一箭射中的那個小姑娘吧,真是有緣分,你還特地來還箭,太見外了。」

詭異之感越發加深,宋安寧不禁挺直了脊背:「意外嘛,嘿嘿。」

「小姑娘叫啥名啊,我來瞅瞅……」說著就往宋安寧胸前的名牌看去,眯著眼睛,看得宋安寧渾身發毛,動都不敢動。

「小宋啊,你今年多大年紀啊,有男朋友沒有啊?」

「沒,沒男朋友,二十……二十五。」宋安寧頂著老太太泛綠光的眼睛,說話都開始結巴了,心想這老太太怎麼有種狼外婆的即視感。

「二十五?二十五好啊,年輕啊,瞧著水靈靈的,跟剛熟的小桃子一樣。」

宋安寧渾身一抖,抽了抽手,試圖把手從老太太手裡抽出來,奈何老太太力氣太大,捉得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我宋安寧一世英名,今天怕是要被這狼外婆生吞活剝了。

那老太太扭頭掃了一眼電視,大罵道:「狗日的灰太狼,生了個豬腦子,蠢成這麼一副鬼樣還想去捉羊,先應該……再應該……最後……這羊就跑不了了,哈哈哈。」

一邊罵一邊還狠狠拍了一下手,那一下正拍在宋安寧手背上,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花都要冒出來了。

果然是狼外婆。

何書謹回來的時候,一開門就瞧見這個場景。

奶奶一臉激憤,小護士宋安寧轉著腦袋仰頭看他,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眼裡含著眼淚巴巴地望著他,委屈得像只小豚鼠。何書謹看著就是一愣,順著那手看過去,只見自家奶奶把人一雙小藕似的手拍得通紅。

何書謹看著宋安寧的眼睛,心裡像被狗尾巴草掃過一樣,微微泛著點癢。

5

「奶奶,我回來了。」說著走過去,十分自然地握住宋安寧的手腕,輕輕地從自家奶奶手裡抽出來,藏到了自己背後。

宋安寧看著何書謹站進了她和老太太中間,高大的身子把她擋了個結結實實,手背在背後,還握著她的手腕。

她盯著那隻手,只覺得手腕微微有些發燙,那燙順著胳膊蔓延到了臉上。

「孫兒回來啦,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小護士可好了,陪著我這個老人家看電視嘮嗑,耐心得很,比之前那個好多啦!」老太太高興得手舞足蹈。

何書謹背對宋安寧,聽著奶奶的話,一時又想起了身後那雙眼睛,抿了抿嘴,「人護士還有事要做呢,一會我陪您聊天看電視啊。」何書謹安撫著老太太,然後轉身垂頭看著宋安寧,比了個出去的眼神。

宋安寧乖乖跟在何書謹身後往外走,走到門口還聽見老太太對她喊:「小宋啊,再來啊!」

嗯嗯,下次我戴雙手套再來。

何書謹帶著宋安寧出了病房,兩人站在樓梯口轉角,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些尷尬。

「你……」

「我……」

何書謹眼神有些飄忽,轉啊轉啊的就是不落到宋安寧身上,手指在欄杆上划來划去。

「對不起!」宋安寧眼一閉,大聲說道,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迴音,悄悄睜開一絲眼縫瞧著何書謹,「我不該背後抹黑你的形象,我錯了。」

何書謹看著她這副心虛的模樣就有些好笑,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那還是在四年前。

他第一次的婚禮上。

四年前的2月4日,農曆臘月廿一,也是立春日,他的第一場婚禮,在城南的濱城大學旁邊的一家教堂里舉行,他同相戀了五年的女友。

女友崇拜西式婚禮,特地從國外買的婚紗禮服,定做了婚鞋,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五年時間,水到渠成,白首之約,相伴百年。

可笑的卻是,他心尖上的女朋友,懷著另一個人的孩子,在婚禮上,堂而皇之地跟著那個人跑了。

五年時間換來一場天大的笑話。

教堂里的人散盡了,只剩下一捧花陪他在教堂里坐著。

宋安寧就是這時候出現的。那年她還小,明明已經二十一了,看上去卻只有十幾歲的模樣,一個高高的馬尾辮,一條鮮紅的圍巾,不施粉黛,卻如剝殼的雞蛋一般鮮嫩。

她和一個男生,兩個人。

男生說:「走啦,一大早跑來看笑話。」

她嬌嗔道:「你可閉嘴吧,一看那女的就不是好貨,你沒聽那假神父說的,相戀五年。這麼久的感情基礎,還出軌,出軌了不說還準備讓新郎喜當爹,人品可真低劣,欺騙人感情,還浪費人時間,這新郎真可憐。」

然後他聽見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她從地上撿起捧花,走到他跟前蹲下,把那落在地上的捧花上的灰塵拍了拍,遞給自己,一雙眉眼彎彎:「花還給你,下次把眼睛擦亮一點,娶個好姑娘。」

他呆愣地接過捧花,看著她走遠,馬尾辮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線,她拉著那個男生的手道:「像我這麼好的姑娘不多啦!你可得好好珍惜。」

第二次婚禮,同奶奶相中的姑娘。他對感情心灰意冷,娶誰不是娶,他也知曉那姑娘不愛他,他只想著既然要結婚了,那就好好處著,好好待她,湊合著過日子。

可還是出了岔子,他再一次在婚禮上成了個笑話,而她拿著那簇箭走過來說:「你的箭還你。」

他在馬背上就認出她了,四年時間,還是圍著那條大紅色的羊絨圍巾,她好像沒變多少,依然嫩得像只小豬仔,長發披肩,看上去溫柔了許多,眉眼卻是一樣的狡黠。

可顯然,她已經不記得他了。

不知道當年那個她說要他好好珍惜自己的那個男生,如今又在哪裡。

回過神來,看見宋安寧正眯著眼瞧他,他手心有些癢,抬手想去摸她的腦袋頂,卻摸到一頂護士帽,他就順其自然地拍拍護士帽,何書謹笑出了聲:「沒關係,我原諒你。」

宋安寧眼睛要被閃瞎了,原來玉兔精笑起來更好看,她怕是要暈過去了。

宋安寧暈暈乎乎地轉身下樓,一腦袋撞到了門框上。

何書謹右手在口袋裡搓了搓,剛剛握過她的手腕,肌膚細膩又柔軟,果然像剝了殼的雞蛋。

6

老太太坐在病房裡吃橙子,護士長拿著病歷來查房,瞧著老太太的大快朵頤的模樣,樂了。

「喲,老太太,這不是咱們樓下小宋護士前幾天買的橙子嘛,原來是拿來孝敬您了。」護士長笑眯眯道。那日宋安寧拉著護士長到樓下買橙子,就兩塊錢硬是跟人水果小販拉扯了半個多小時。

老太太吃橙子的嘴一頓,拉過護士長,眼睛還往門口望了幾眼,這才問道:「宋安寧那個小姑娘是單身吧。」

護士長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連忙把手裡的半個橙子遞給護士長,護士長一屁股坐在床邊,拿過那半個橙子,清咳兩聲。

「可不是單身嘛。老太太我可跟您說啊,小宋那丫頭原來有個男朋友,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兩年前正準備去民政局領證,結果那男的跑了,狼心狗肺的傢伙,一聲不吭扔下小宋就去了國外,可憐咱們小宋在民政局門口等了一個星期呢。」

護士長一說起來就一肚子氣,宋安寧那時候剛進醫院不久,業務好,專業好,人善良嘴又甜,院里上上下下哪個不喜歡這個小姑娘啊。剛好那年她跟她老公也去民政局領證,在門口就遇見了宋安寧,瞧著宋安寧那憔悴樣,護士長一顆姐姐心就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用手術刀把那個男的給劈了。

「喲,這麼可憐吶。」老太太癟了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

「可不是!」護士長又湊近了,「小宋那些年對她那個男朋友可好啦,一年到頭恨不得天天都是情人節,膩歪得很。她還為了那個男朋友去學做飯,學織毛衣,嘖嘖,別看小宋平日里不著調,但她可真是個好姑娘。」

「不過我覺得小宋和我家那個臭小子倒是配得很,天生一對不是,都是遇人不淑。」老太太琢磨著,要不要給自家孫兒暗示一下。

護士長眼睛一亮,拍拍老太太的手臂,一副老熟人的模樣:「誒誒,我也覺得配,我覺得小宋看上何先生了。您是不知道,在您進醫院之前吶,小宋就天天把何先生那場婚禮掛在嘴上,日日誇何先生長得好看,遇人不淑,可惜得不得了,心疼得不得了呢。

「還有還有,她總是一個人偷摸著跑上來看您,好幾次和何先生遇見,那模樣羞答答的,我都沒眼看。哈哈哈,我還看到過兩個人一起在醫院食堂吃飯吶,何先生還給小宋夾紅燒肉呢。」

……

門裡兩個人越說越帶勁,喋喋不休,門外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臉尷尬慌張。

宋安寧和何書謹兩個人就站在門外,把裡頭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宋安寧心中奔潰,我沒有羞答答,我只是因為背後議論他,看到他的時候有些心虛,他給我夾紅燒肉是因為他在給我推銷他家的豬,護士長啊,您如此八卦究竟是為哪般吶!

何書謹心裡一陣窘迫,老太太和他對宋安寧這個人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心思被戳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有一陣沒一陣地往宋安寧腦袋頂上看。後來他在想,那個男生到底是辜負了這樣好的姑娘,真是該打。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在空氣中一碰撞,好像撞出了火花一樣,兩人臉上一紅,又趕緊把視線挪開。

「我……我先下去了。」宋安寧轉身就跑,落荒而逃,她臉上紅成一片,心裡像揣了只玉兔精一樣蹦躂。

何書謹卻暗搓搓地摸起了下巴,奶奶眼神一直都不怎麼好,這次倒是好了一回。

宋安寧一下午都飄飄忽忽的,一雙腳好像是飄著落不到地上。她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腦子裡就是玉兔精那雙眼睛,握了個大草,真他妹的好看,尤其是看著她的時候,眼尾上挑,眼瞳漆黑,恨不得把人的魂都勾走。

如此人間絕色,居然被人在婚禮上甩了,浪費啊浪費,那姑娘眼睛怕是瞎了。

護士長把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看在眼裡,憋了一肚子壞水,拉著旁的小護士說道:「珍珍吶,你知道30樓王碧芬老太太的孫子嗎?」

小護士一個激動:「護士長,你說的是那個何先生嗎?啊,何先生好帥啊,我每次去查房,那何先生對我一笑,我骨頭都要酥了哦……」

宋安寧原本還在飄忽,一聽這話,立馬落了地,回過神來,恨恨地想,原來這玉兔精不是對著自己一個人笑啊,私底下居然勾引別的小護士,不知道自己勾人啊,跟朵花似的招蜂引蝶,活該被拋棄!

臉色一下十分難看,陰沉得都快滴水了。

護士長背過身去笑得蔫壞。

下午下班在電梯口遇見了何書謹,宋安寧一看到那張玉兔精臉對著自己笑,心下十分不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仰著腦袋筆直走過去,重重「哼」了一聲。

何書謹在原地,一句「我送你回家」生生卡在了嘴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又哪裡得罪了這位小祖宗。

7

何書謹堵了宋安寧很長一段時間,可宋安寧見著他就跑,一開始是跑了就跑了,後來是跑了還要回頭對他做個鬼臉,再後來是跑了回頭還要衝他笑一笑。

何書謹拿她沒辦法,又無奈又覺得可愛得緊。

總之,這貓捉老鼠的遊戲,宋安寧瞧著是玩上癮了。

可惜,老太太要出院了,不然宋安寧還能繼續玩下去。

老太太出院這天,天氣轉暖,醫院外面的迎春花開得正好,陽光暖暖灑下來,透過花瓣斑斑駁駁投到地上。

宋安寧剛值了晚班,換了衣服背了包準備下班,在醫院門口見著了一個老熟人,前男友。

西裝革履,一派海歸精英范,手裡捧著花站在醫院門口,沖著宋安寧笑。

宋安寧被早上的太陽曬眯了眼,遠遠望著他,他看上去還和從前一樣,笑容里好像浸了酒一般誘人,就像是四月的陽光一樣,笑得粲然和煦。

只是宋安寧心底知道早就不一樣了,看到這樣熟悉的笑,她第一反應竟然覺得還是玉兔精比較好看,平日里不常笑,一笑起來就會讓人怦然心動。

「安寧,我回來了。」

好聽的聲音從春風裡滲過來,夾雜著喜悅和情意。

宋安寧卻在想,何書謹昨天在樓梯間堵她的時候說的話。

「宋安寧,你跑夠了沒有,我追得夠久了。」

昨天,她沒回答他,只是像一尾魚一樣哧溜躥過,回頭沖著何書謹笑。新的感情,她多少有些害羞和不適應。

現在她卻在想,應該回答他的,跑夠了,不跑了。

身後攏上來一截手臂,淺藍色的襯衣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大掌握住宋安寧的肩膀,胸膛也緊跟著貼了上來。

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奶奶出院了,你在這裡傻站著幹什麼,出院手續我辦完了,走吧,送奶奶回家。」何書謹溫和的聲音在宋安寧頭頂上響起。

何書謹盯著那個捧花的男人,他認得他,當年和宋安寧一起出現在教堂的男孩。

宋安寧鬆了脊背靠在何書謹懷裡。

他其實很有涵養,從她在馬下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即便他是個養豬的,卻優雅得像個紳士。

宋安寧瞧著那個男人的臉色變化,甚至妄圖往前多走兩步。

隔著四月的陽光,宋安寧沖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我可以理解你的抱負,理解你對未來的努力和期許,但我無法原諒你對我毫無理由,毫無音信的拋棄。我和你的過去早在民政局門口,就被一場大雨沖走了。

她伸手拽下何書謹的胳膊,兩隻藕臂環上那隻胳膊,她抬頭對何書謹一笑,露出一對小虎牙,明媚得不成樣子,恍了何書謹的眼睛。

「走吧。」

何書謹這會卻跟傻了一樣,呆愣在原地,蠢了吧唧地看著宋安寧。

玉兔精射中了唐僧,唐僧以身相許。

「傻不傻,你不走我走啦!啊,對,你上次說要給我燒紅燒肉吃的,你還記得嗎?我今天就想吃。」宋安寧鬆開何書謹的手臂,背著手往老太太那邊走。

天氣轉暖,她把長發紮成了一隻馬尾,在腦後一盪一盪,一如四年前,她轉身離開時那樣。

只不過當年是離開,如今是走近。

何書謹回神趕緊跟了上去,喜滋滋地牽過宋安寧的手。

宋安寧沒有轉頭看他,臉上卻粉嫩嫩得像是樹梢上的一抹桃色,她唇角往上翹著,壓都壓不下來。

老太太坐在車裡,一臉褶子笑得越發深了,對著前頭的司機說:「老楊啊,這回我孫兒肯定能結成婚。」

小劇場1

宋安寧第一次見到何書謹的研究生文憑的時候,大吃了一驚。

何書謹竟然是學獸醫的。

「你不是養豬的?」宋安寧揮舞著何書謹的畢業證。

「你有見過養豬專業?是不是傻。」何書謹彼時正在研究怎麼讓豬仔更健康。

「你還是醫科大學畢業的誒,如此厲害,學霸啊!」宋安寧當年也是濱城大學護理專業畢業的高材生,但是學醫的誰不想進醫科大,那是學醫學生的夢想之地。

何書謹挑眉,心下一喜,崇拜了吧,愛慕了吧,我當年可是第一名畢業的。

膨脹了膨脹了,可嘴上說著:「還好還好。」

宋安寧眼風一掃:「可現在也只是個餵豬的。」

何書謹面色一僵:「餵豬怎麼了,餵豬怎麼了,一般人還喂不出我家養豬場的豬呢,有本事你別吃我家的豬。」

宋安寧撇嘴,沒本事。

小劇場2

兩人交往的第二年年底,感情穩定,雙方父母見了個面,商量結婚的事情。

未來婆婆是個少女心爆棚的女士,說話嬌滴滴,一身的公主風,一回家就拾掇著要小兩口趕緊去拍婚紗照。

宋安寧挑來挑去,挑中了一家童話風的攝影館,何書謹看得嘴角抽搐,一想到自己要穿成那個樣子,就止不住地一陣惡寒,辣眼睛辣眼睛。

宋安寧很是不滿,說他都拍過一次婚紗照了,怎麼就不能依著她。

未來婆婆嘴上沒把門的,大喇喇地說:「不是一次,是兩次,拍了兩次了,唉,我可憐的兒子。」

「兩次?」宋安寧大驚。

何書謹臉色很是僵硬,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被戴了兩次綠帽子。

而且,何書謹對當年自己對她念念不忘,她轉頭卻忘了自己的事很是耿耿於懷。

何書謹抿著嘴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未來婆婆大嘴一張:「對啊,五年前在濱城大學旁邊的那個小教堂里,被人甩了一次,去年年初在『藻雲軒』又被甩了一次。我就納悶了,我兒子長得又不醜,怎麼就是老被戴綠帽子呢。」

「是你啊!」

宋安寧想起來了。

她當年一門心思撲在前男友身上,對別的男人都不上心,自然也就忽略了何書謹驚為天人的那張臉,轉頭就把他忘了。

您兒子長得是不醜,不僅不醜,而且還長了一張玉兔精臉,任誰看了都沒安全感吶,還不如去找個看著老實一些,丑一些的。

玉兔精只有唐僧才能制住,宋安寧笑得十分美滋滋。

去拍婚紗照的時候,那攝影師看見何書謹的第一眼就樂了。

「兄弟,這是三婚吶!厲害厲害。」

何書謹臉色一黑,差點拖著宋安寧就走了。

宋安寧還樂呵呵地問:「你咋知道?」

何書謹眼前一黑,他媳婦怕是個缺心眼吧。

「咱們圈子就這麼丁點大,你老公長得這麼出眾,看過一遍都不會忘啦。」

宋安寧輕哼了一聲,擰著何書謹的腰狠狠轉了個圈,何書謹疼得臉都白了。

「說,以前那些婚紗照呢?」

「都扔了扔了,鬆手……」何書謹繃緊了肌肉。

「拍的什麼樣的?」

「很含蓄的很含蓄的,合照少,大部分都是她們的單人照。」

宋安寧眼珠子一轉,翻了翻冊子,點了一套尺度十分大的,每一組都是親密合影,何書謹看了之後差點奪門而去。

小劇場3

定婚期的時候,何書謹堅決不肯定在立春日。

他兩次婚禮都在立春日,兩次都戴了綠帽子,這一天怕是和他五行相剋。

宋安寧同情地看他一眼,隨手一指,那就……四月一日愚人節吧。

婚禮之前,宋安寧跟何書謹說提前去領證,挑了個好時候,三月十二日,植樹節。宋安寧還特地買了株合歡樹的小苗苗,種在了新房後院里。

何書謹雖然經歷過兩次婚禮,但這還是第一次領證,十分緊張,在民政局大廳里正襟危坐,雙手夾在腿間搓來搓去。

「你沒領過結婚證?」宋安寧十分詫異,她以為何書謹已經領過兩次了。

何書謹搖頭:「她們都說辦完酒席再領。」

宋安寧心疼地抱住她家玉兔精:「哎呦,小可憐兒,她們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想嫁給你,等著被人搶婚呢,說不定心裡還美滋滋。你放心,沒人搶我的,我能嫁出去都謝天謝地了,走,領證去。」

何書謹暗笑,攥緊了宋安寧的手,怎麼沒人搶,那小子前幾天又去醫院找她去了,護士長都告訴他了。不過這次,怎麼搶他都不會放手的。

「現在我這樣的好姑娘不多啦,你可得好好珍惜我。」

除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

五年前,立春,宋安寧走後,他也跟著走出了教堂,看著宋安寧走遠。那個陌生的小姑娘,有一顆善良溫柔的心。教堂外一株迎春花悄悄在枝頭綻開,嫩黃色的花瓣,顫顫巍巍立在枝頭。

迎春迎春,她便是那朵春日裡的迎春花,素白的手拂去了捧花上的灰塵,也拂去了他心底的陰霾。

立春,果然是新的開始。(原標題:二十四番花信風·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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