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醒了?我的詩歌很乾凈，像雨後的空氣

圖片來源於「貫一草堂」攝

主播微然為你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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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活的很好

夜色，漫了上來

一粒釘子，在我的肉身上顫慄

無端夢見父親，這情形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會用手機的父親，又開始提筆寫信

用陳年舊事擠走了我的睡眠

潔白的紙，如同生活的底色，很乾凈

但上面落滿了俗世的塵埃

父親，我活的很好

在陝北小城裡，空氣清新，天很藍

是你年輕時愛穿的藍上衣的顏色

雖然遠離故土，但心沒腐爛

仍喜歡冬天裡跳躍的火焰

閃亮而溫暖

日頭

日頭，越過生活區

這灰暗的大地上，落滿金子

金黃色逼真的假象

遮蔽了小城背面的貧民區

淚水，活生生地憋在天空里

不肯落下

一些人，在昏暗的小店裡買醉

用手中的空杯，向生活妥協

暗，是生命的底色

我早已看透，但是不敢說

有一根釘子，釘在慣性深處

拔不出來

繩

父親，總是說起爺爺

說起爺爺的繩子，麻繩擰成的東西

不值幾個錢，但是有大用處

牛羊的草料，散落的麥子以及下落的乾柴

都被這條繩子綁定著，進入村的門

最後一個綁定的是他自己

在樑上，身體下墜

用冰涼的姿態

拒絕向大字報、批鬥會妥協

他赤裸裸的來

走時多了條麻繩的重量

壓在時代上

墓碑

崖邊，枯草仍在

每一陣北風經過，它都會

準確的報出站名

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每到一處地方，都會有一些肉身落下

有些人，一輩子

都沒能感受到土地以外的溫度

這樣也好，裡面溫暖

比小城的樓房更適合蝸居

陷阱

一隻飛鳥，闖入寒冬深處

這有點意思，挺荒涼的世界活了

之後有了鳥鳴聲，叫醒了滿山的雪花

美麗的事物總是短命的

飛鳥也是，在雪花的圍堵下

腸胃飢碌碌的。遠處有一把糧食閃著光

這鮮亮的顏色，和陰謀一樣精緻

這一把糧食，讓冬天又開始死寂起來

老人

一個老人坐在黃昏里，像佛

手裡空著，有點惶惶不安

孩子遞過來一把豆莢，毛茸茸的

老人的心穩了，一用力

一顆堅硬的豆被破開

老人坐在黃昏里，影子很長

越剝越短，後來就不見了

將自己打開

憂鬱，是內心的頑疾

時刻想著將自己的內心打開

將一匹馬放進去

開始牧養

那塊石頭

石頭，是一塊紀念碑

用冰涼的體溫暖著文字

祖父的名字，被鄉村的哭聲

一遍遍地打磨

偽詩人

我是個偽詩人，這樣說甚至還有點拔高自己

我沒出過詩集，我沒參加過詩會

我只想靜靜地、靜靜地傾聽內心的一個聲音說

你個偽詩人，別餓死你的孩子

我急忙將詩歌揣在懷裡，這些可憐的孩子啊

乾淨

乞丐、妓女、城管

傍大款的大學生，抄寫群眾路線的官員

紅地毯上鬥豔的女人，烏煙瘴氣，遮住了世界

誰大喊一聲：「這個偽詩人，拉了一坨屎」

我莞爾一笑，去你媽的

我的詩歌很乾凈，像雨後的空氣

命

那年，父親領我進城，一個瞎子

看出我命里的玄機，木水火土

應有盡有，唯獨缺金，父親沉吟片刻

用進城買布的錢換個黃金味很重的名字

然而後半輩子，我依然缺金，租房都成問題

父親罵了聲：「狗日的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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