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唐詩發展歷程二、盛唐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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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前百年，政治經過不斷地撥亂反正，至李隆基率萬騎入宮，政局方平。從此唐朝進入空前強大的繁盛期，這期間國家統一，政治開明，風氣開放，經濟繁榮，對外交流頻繁，民族充分融合，整個社會充滿自信自強。此時，也是中國封建社會當之無愧的巔峰期。 雖然盛唐的持續時間只有短短五十年。 不要小看這短短的五十年，這五十年里，唐詩經過初唐的百年發展，筋骨魂魄俱成，而一大批傑出的詩人即將走上歷史的舞台，他們以天才的筆觸，超凡的傑作，飽滿的感情將唐詩帶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氣象恢弘的黃金時代，史稱「盛唐氣象」。 什麼是唐詩中的「氣象」？ 以氣象論詩，在《詩式》中以初見端倪，宋人嚴羽的《滄浪詩話》中加以規範並得到認可，再後的明清文人談及盛唐詩歌必標氣象二字。1958年，林庚先生的《盛唐氣象》一文，對此作出精闢的解釋：盛唐氣象即盛唐詩歌呈現的時代風格和給人的總體印象。盛唐詩歌體現的境界博大雄渾、深遠飄逸，在表現方式上「興象」的天才運用，意境的完美展現，字句的妙到毫巔，成為區別於其他時代詩歌的最大區別。由此稱為「盛唐氣象」。 舉一個例子，王灣的《次北固山下》的頸聯：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月，江春入舊年。 潮水堤岸，疾風白帆為象，平闊正懸為興，前兩句給人氣象闊達，意氣風發之感，而後兩句則精準闡釋了宇宙萬物變幻代謝的永恆哲理，盛唐的氣象鋪面而來，使人為之一振。王灣並非盛唐代表詩人，而也能寫出如此千古佳作，這正是盛唐詩歌的可怕可敬之處，詩人集體大爆發，名作燦若星辰，不勝枚舉。就如汪洋大海，只取一瓢飲，便可讓人受益終生。 我們來看看其他代表盛唐氣象的佳句：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州。 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這些詩句洋溢著一種涵天蓋地的雄渾之氣，一種自信平穩心態下看到的極致美景，那種充分的自信，開闊的胸襟，或大或小的極致美景構成了盛唐氣象的主旋律。 盛唐氣象具體表現為： 一、詩人們有著極大的社會抱負，強烈的自信，奮發的精神。李白六十一歲還自告奮勇要求參加李光弼的軍隊要去討伐安史叛軍，杜甫雖一生不得志，但仍然說「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蘇」； 二、詩歌大多描寫外部真實世界，描寫內部真實情感。唐朝以前的詩歌大多數是宮廷大臣，士大夫文人的專享，出了描寫宮廷就是抒發個人情感，而唐詩則百花齊放，從江南的日出江花紅勝火到塞北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從農家的黃四娘家花滿蹊到宮廷的後宮佳麗三千人，從感遇、詠懷、山水、田園到離別、閨怨、邊塞、宴飲，涉獵之廣，史無前例； 三、前所未有的大眼光和大格局：唐詩所展現無論時間大小，都有一種博大的眼光和格局，例如王維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王之渙的「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當然這其中的佼佼者當然是李白，這哥們簡直就是上帝眼光和天地胸懷，他說「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涬同科」。 盛唐氣象從產生到巔峰肯定是有一定過程的，在盛唐初期，兩位官至宰相的大文人對盛唐氣象的產生和發展進行了推波助瀾，他們兩個親手拉開了盛唐氣象的壯麗帷幕。他們就是世稱「二張」的張說，張九齡。 二張有諸多共同點，他們都是一代文宗，都是一代明相，張說提拔了張九齡，而張九齡在為政和為文上又與張說一脈相承。盛唐初期兩人主持政壇、文壇長達十五年之久。他們憑藉崇高的地位與巨大的影響力，大力提拔文士詩人，繼承陳子昂詩歌汲納風骨之觀念，積極倡導「天然壯麗」與「屬詞豐美」之結合，開闢了唐詩中漢魏風骨與齊梁詞采相結合的新局面。 特別是嶺南第一詩人張九齡。他曾提拔王維為右拾遺，盧象為左補闕，召孟浩然於幕府，王昌齡、錢起、綦毋潛等人亦備受其關愛，其當時的號召力與影響力並不遜於陳子昂。張九齡的《感遇》詩常以美人香草比興，寄託其憂讒畏譏之感慨。與陳子昂之探索人生、針砭時弊各異其趣。他的詩完全洗盡六朝鉛華，以和雅清淡為宗。明人胡應麟《詩藪》云："張子壽（張九齡）首創清淡之派, 盛唐繼起，孟浩然、王維、儲光羲、常建、韋應物本曲江（張九齡）之清淡，而益以風神者也。" 張九齡代表作《望月懷遠》第一句是千古名句，氣象大開大合，有著卓越超拔的大眼光和大境界：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在二張之後，一大批天才的年輕詩人開始走上詩歌舞台，他們昂首闊步，或恬淡雅靜，或自信沉穩，或天才超群，或傲骨錚錚，或英雄氣滿... ...他們以其鬼神般的超群作品，將自己也將盛唐氣象名垂青史，譽滿千秋！

(全文完)

本文作者「木偶」，現居重慶，目前已發表了24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木偶」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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