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那一份禮物

我全身無力地站起來，四肢都沒有力氣，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說不出的感覺。

不知為什麼，總是不想見老師，要是一見到，撒腿就跑。若不能跑，也只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笑笑。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這個惡習，父母也跟我老師不知道講了多少回了，只是為了這區區小事。

然而那天我去商場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小學時的班主任--------教語文的杭老師，好久沒見過老師了，這下正好可以將我每天所儲存下來用以躲避老師的能量全都釋放。我想老師定沒有察覺我，自己卻沒有察覺到周圍的奇異目光。

然而一使勁，卻扭到腿，狠狠地摔了一跤。

儘管肢體上不斷傳來刺痛，我還是命令大腦去屏蔽，一直有一個成語在腦腔中轉動，卻是「掩耳盜鈴」。

欲起身再行，一個人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一驚，努力的回過頭，他笑著用命令的口吻說「站住，臭小子！」

我束手就擒，腦袋一片空白，以至於都不知道如何到他家的。

老師的書房充滿沁人心脾的芳香，牆角的書桌，桌上的木雕以及隨處可見的書本，我在這小小的書房，四圍有木頭的陪伴，心裡竟多了份親近和莊重。

他讓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就出去了，我身在書的世界，不知所措。

知道我重又感受到刺痛的存在，我才將視線轉移了漢字的標本。但我驚奇的發現，眼前有個人，在三尺講台上馳騁的文人雅士，正笨拙的用手中的繃帶幫我纏傷口！

我的臉在發熱，老師的手好像在顫抖，他的頭髮，也有一點斑白，臉上，卻是每天為學生操心而形成的皺紋，他一定很累，很累。

我扭過頭，努力不讓他看到我的表情。牆上，掛著他自己親筆的行書，旁邊擺放著的，卻是學校的畢業照。從第一張黑白，一直延續下去。這幾百張幼稚而天真的臉，也有我自己的容顏。

我找到了自己，在最後一張，我不見他好久了，他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我閉上眼睛，我為自己是他最後一屆學生而感到慶幸。

他纏好，好像很輕鬆的樣子，他笑著說：「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我也笑了，並著血跡和淚痕。

直至今日，我重新翻著畢業照，他永遠不會老去的笑臉，是我所珍藏的那一件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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