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 你是誰，就會遇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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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君說：

親愛的小夥伴們，昨天我們讀到勖聰恕殺了漢斯，勖聰慧失蹤了，宋家明也準備離開，喜寶的生活日益憔悴，越來越不快樂。

低迷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嗎？喜寶該怎麼面對如此艱難的生活呢？

讓我們一起來讀本書第八章的內容，從第223頁至246頁。

回劍橋

我用身上僅有的現金買了一張去倫敦的火車票。到了倫敦，我沒有錢再回到劍橋。

我索性坐在路邊，悲苦地笑起來。

一個警察遠遠看見我，好奇地站停在那裡注視我。

皮裘與珠寶，何嘗能夠增加我的快樂，脖子上紅寶石鮮艷如血，照不亮我的面色。

警察走過來向我說，「小姐，這種時間最好別在路上遊盪。」

「到處遊盪？

我並沒有流蕩，我正想回家

。」我說。

「家？家在什麼地方？」

「劍橋，牛津路三號。」我說。

警察把我帶回警局，核實了我的身份。

辛普森在電話里非常激動，說馬上來接我。我很疲倦，想喝酒，想洗澡。

我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臉：半褪的脂粉，蒼白的面孔，蓬鬆的頭髮……我不忍再看下去，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沒有人能傷我的心，可是我自己能夠

。

三年，短短的一千日，我竟能老成這個樣子，我是完了。

終於回到家，第一件事，洗個熱水澡。我吩咐女傭去替我開安眠藥，第二件事，要好好睡一覺。

醒來後，辛普森坐在我床沿：「呵老天，謝謝上帝，終於看見你了，姜小姐，你怎麼可以叫我這樣擔心。」

「辛普森太太。」我抱住她。

她與我可真成了朋友，

我唯一的可以相信的人，也彷彿只剩下她

。

時間的鏡子

我聽見門鈴聲想起。

女傭去開門，半晌來回話：「是一個年輕的金髮女人，找勖先生。」

「你是勖先生的什麼人？」我問。

「我是他——以前的朋友。」

我明白了一半。

「我可否進來坐一會兒？我想喝杯水。」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我知道她是什麼人，她也知道我是什麼人。

「請坐。」我說，「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我肚子餓，沒有錢。」她說，「給我錢，我馬上走。」

「你先吃一頓再說。」我說，「錢一會兒給你。」

「謝謝。」她低聲說。

女傭端上食物，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喝紅酒像喝水一般。等她飽了，臉色也比較好看。她年紀並不大，頂多比我長三兩年。

我問：「他給你的錢花到哪裡去了？」

「賭。」她答。

「賭掉那麼多？」我問。

「一半。輸起來是很容易的。」她說，「不信試試看。」

「還有一半呢？」

「被男人騙了。」她說。

「可是勖存姿對女人一向闊綽。」我不置信。

「我知道，」她苦笑，「以前，在英國，我有邦街的地契。」

「你都輸光了？」

「是。」她若無其事地說。

「為什麼？」

「

我很寂寞，沒有可以做的事，唯一的工作便是等他回來

。」她說，「閑了便開始賭。」

「你認識勖存姿的時候，你在做什麼？」我問道。

「我是巴黎大學美術系學生。」

我的臉色轉為蒼白。她是我的前身，我在照時間的鏡子。

「後來……你輟了學？」

「是。我有那麼多錢，當時想，念書有什麼用？」她並不見得悔恨，聲調平靜，像在說別人的事，「勖先生對我很好。」

「你為什麼離開他？」我說。

「他離開我。有一日他說『你去吧，我不能再來見你，可是你如果有困難，不妨來找我。我在蘇蓮士拍賣行里知道他住在這裡。」

「你需要多少錢？」我問。

「五十鎊？」她試探地問。

我真是為她落淚。我進書房，打開抽屜，取了一疊鈔票出來，塞在她手裡。

「謝謝，謝謝。」她喜不自禁。

「

如果我還在此地，你儘管來找我

。」我送她出去。她那灰綠色的眼睛裡閃著媚態，她是一個美女，雖然憔悴了，但還看得出以前的盛姿。

辛普森太太看著我，我攤攤手。「真是墮落。」。

我問：「如果我不賭不嫖，咱們兩人能否過一輩子？」

辛普森笑說：「我與你？十輩子也花不完這些錢，免得你擔心，勖先生不知道有多少股票寫了給你，而且只准你收利息，不准你賣出手去脫手，他替你想得多周到。」

是的，這麼多女人當中，他最喜歡我，我是「同類型」中最得寵的。

不後悔

後來，勖存姿回來，我的工作也就是等他回來。

他說家明也走了，他選擇去神學院當神父，再沒有什麼能挽留他。

勖存姿喃喃地說：「我的家支離破碎，喜寶，我要你回劍橋，把所有的功課都趕上，你來承繼我的事業。」

我退後一步，「可是勖先生，你有聰恕，還有聰憩，而且你手下能幹的人才多著，不必一定要親人出來主持大事。」

「

你不會明白，只有至親才可靠

。」

我失笑，「可是我也是外人，勖先生。」

「我明白。」勖存姿抬起頭，「

你並不姓勖，但是我信任你

。」

勖存姿說：「如果你沒遇見我，也許現在已經結了婚，小兩口子恩恩愛愛，說不定你已經懷了孩子。」

「是，」我介面，「說不定天天下班還得買菜回家煮，孩子大哭小號，兩口子大跳大吵，說不定丈夫還靠我吃軟飯，說不定早離了婚。」

勖存姿笑笑說：「喜寶，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你可以引我一笑。」

「我並不覺得遺憾，」我想起那個金髮女郎，「至少將來我可以跟人說：我曾經擁有一整座堡壘。何必悔恨，當初我自己的選擇。」

他看著我。

我嘲弄地說：「我沒覺得怎麼樣，你倒替我不值，多稀罕。」

「可是你現在沒有幸福。」

「幸福？你認為養兒育女，為牛為馬，到最後白頭偕老是幸福？各人的標準不一樣。到我老的時候，我會坐在家中熨鈔票數珠寶，我可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勖問我，「還是嘴硬？」

「像我這種人？不，

我不懂得後悔。勖先生，我的生命力堅強

。」

我的手摸著紅寶石項鏈。世上有幾個女人可以掛這種項鏈。天下豈有十全十美的事，我當然要有點兒犧牲。

況且最主要的是，後悔已經太遲了。

聰憩

他說聰憩想見我，雖然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但見見也無妨。

在我印象中，聰憩一直都是城府很深的人。沒想到那夜我在床上看雜誌，聰憩敲門進來。

她緩緩地說：「喜寶，這些日子，真虧得你了。」

她沒緣沒故他說這麼一句話，我不由自主地呆一呆。

她說：「也只有你可以使勖先生笑一笑。」

連她都叫父親「勖先生」。勖存姿做人的樂趣由此可知。

她的手按在我的手上。「你先聽我說。我弟弟是個怎麼樣的人，你是知道的。家明也在修道院出了家。」她緊握我的手，「

你可以幫我。現在只有你

。」

我始終不明白。「但是我可以為你做什麼？」我問，「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儘力而為。」

「替我照顧我的孩子。」

我抬起頭，心中一陣不祥。

「我長了乳癌，這次是開刀來的。」

「不。」我跳起來，「不能這樣。」

「是真的，醫生全部診斷過了，我不能告訴父母，只能對你說。」

「可是乳癌治癒的機會是很高的，你——」我一個安慰的字也想不出來

「我陪你去醫院。」我說，「我不會告訴勖先生。」

「謝謝你。」

聰憩是一個文雅的女子，然而聽她的語氣，她的丈夫並不欣賞她，豈止不欣賞，如今她病在這裡，丈夫也沒有在她身邊。她的右乳需要全部割除。

聰憩動完手術，我去看她。

她嗚咽地——「我的身形……」她右半胸被切掉……

她伏在我胸膛上哭。

我不能幫她，連她父親的財勢也幫不了她，

她失去丈夫的歡心，又失去健康，啊，誠然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

三日之後，聰憩死於服毒自殺。

回香港

勖存姿已結束了他的大部分生意，我們帶著聰憩的棺木回到香港。辛普森也同行。

勖存姿說：「我要檢討，為什麼我的孩子都離我而去，我什麼都給他們，我也愛他們，就是時間少一點兒，可是時間……」

「勖先生，我早先跟你說過，你把所有活生生的人當作一具傢具，一份財產，我們不能呼吸，我們沒有自由，我們不快樂。」

「

如果你現在要走，我會讓你走

。」他眼睛看著遠處。

自由？他給我自由？我可以走？但是我並不想走，我恨他的時候有，愛他的時候也有，但我不想走。

我說：「我並不想走，我無處可去。」

他忽然感動了，「喜寶——」他頓一頓，「你跟我到老？」

「那也並不是很壞的生涯，」我強笑，「能夠跟你一輩子也算福氣。」

「好，喜寶。好。」他握住我的手。

到了香港，勖存姿把自己關在房中三日三夜，不眠不食，鎖著門不停地踱步，只看到門縫底透出一道光。

如果家明在的話，我絕望地想，如果家明在的話，一切還有人作主。

方家凱來跟我談話。他覺得生活苦悶，所以在外面有女朋友，但並不代表他不愛聰憩，她失去身體任何一部分，他都仍然愛她。

但聰憩不明白。

【結語】今天我們讀到聰憩因為手術後接受不了身體缺失的打擊而自殺了，勖存姿的子女一個個的離去讓他備受打擊，他能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嗎？讓我們期待明天的共讀。

【今日話題】你是否也像喜寶一樣，在別人身上看到過自己的影子？你是喜悅，還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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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播

：安靜 ，十點讀書會簽約主播。公眾號：我是安靜。每天晚上九點，一段聲音，一首音樂陪你說晚安！新浪微博@用心兔子。

領讀人

：

郝欣晴，來自十點領讀營，天秤座，靜若處子動如瘋兔，笑點極低。微信公眾號：FUN點，微博@郝欣晴wow。

實習編輯：

小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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