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秋天,已經開始懷念
懷念的時候,我們未曾不是那段剪影中的的一幀圖畫
01
那年秋,大學即將畢業的她到我們學校實習三個月。
那年我剛上初一。當時的我是班級里最會調皮搗蛋的學生,成績差的一塌糊塗。
記得她的第一節課,大家都特精神。當然或許是大家對眼前忽然換了一位美女老師產生了好奇。但接下來半個多月,她用她的人格魅力和對文學的獨特理解與熱愛打動了所有人。
我逃課,她找我談心,她說願意和我做朋友。在我眼裡,老師是永遠不可能和學生做朋友的,因為老師和學生永遠站在對立面。她說她最懷念上初中那會,因為初中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她說她小的時候學習也不好,也像我一樣怕上課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怕答錯了被同學嘲笑。但是一個人只要有堅強的信念,終究會走出陰霾。
在她的課堂上,她給我們分享過很多故事。像《紅與黑》中於連曲折的人生經歷,《簡·愛》里主人公如何在艱難的歲月里堅持自我,不懈追求幸福......她帶我到她辦公室,開導我,她說雖然昨天過去了,不復存在了,但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拉下的課程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慢慢彌補。後來在課堂上,她點名讓我回答問題,我結結巴巴說不出來,她都耐心的引導。
後來我們真的成為朋友。
她依然分享著她的故事,雖然那時還聽不太懂,但故事裡的人物彷彿就發生在身邊。
三月罷,校園裡的銀杏樹金黃。最後一堂課,她在黑板上寫到「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昨天雖然不再,只要信念還在,明天也在」
離別的時候,我們都未曾讀懂她的留言。
短短三個月,卻變成了永恆的存在。那三個月,我慢慢熱愛學習,不再逃課,喜歡看書,彷彿我融進她講的那些故事裡。
她走後,我曾在那片銀杏樹下許願,願以後的生活里會遇到一個如她一般的人,在我迷茫的時候可以鼓勵我,在我懈怠的時候可以鞭策我,在我得意的時候可以警示我提攜我。
風起葉落,人去了,而那些有關她的言教卻沒有飄散。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能找到受她影響而慢慢變成習慣的影子。我曾問她,我們讀這那麼多書,究竟為了什麼。「讀書讓我們更好的去理解和認識這個世界,更好的去享受人生,去熱愛生活」她說。
可是,是否,離開了就意味著不在,亦或不再?如果那樣,我該選擇怎樣的悲傷。
初二下學期,我的成績不再墊底了。我不再像她剛離開的那段時間那樣失落,她的那種堅定的信念一直陪伴我,在我的世界裡生根發芽。那種存在,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那種溫馨的感覺,只有經歷了才懂。
從此我更願意去思考那些當時她說的我還聽不懂的話,只要信念在,明天也在。
初三那年國慶節,還在上幼兒園的小表妹拿來一本書非要我讀給她,我看了一下封面,是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課本。「想聽什麼故事」我問她,「就這個」小傢伙歪著腦袋指給我。我瞥了一眼「秋天的懷念」,我剛念出題目,就被小傢伙打斷了,「秋天懷念什麼,秋天懷念誰.....」 聽到她的話,我很驚訝,對呀,秋天也是有懷念的,我們時常懷念秋天,那秋天會不會也有她自己的懷念,而秋的懷念又是什麼?
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秋天會有懷念,而只會懷念有她的那個秋天。而從那天以後,我開始思考,秋天也會有懷念。層林盡染金黃,遍野果實飄香,秋天來了。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秋去冬來。或許會有人悲秋懷秋,可是誰有想過秋天也會有懷念。她走了,秋天不再,當我懷念的時候,又該訴說怎樣的祭奠。
秋天肯定有懷念,而我們未曾不是那段剪影中的的一幀圖畫。我們懷念秋天的風景,而秋天的風景中也有我們的身影。當年分別的那副畫面永遠也不會再重演,而相似的不在又會是怎樣的存在。
我時常懷念她教我們語文課的那段時光,感受她的那股火熱和朝氣蓬勃;她說陽光可能照不到每一片土地,但是文字卻把溫暖灑滿每一個角落。用心記錄的每一段文字,將會變成我們留給自己最最美好的記憶,即使那些畫面早已不在。
我總覺得只有在銀杏樹葉金黃的季節才會想起她,因為那樣的景色和有她的季節最搭。但是我錯了,在每一個日出和黃昏,在每一個寂寥和失落時分,我都會想起,想起她陪我們度過的那短短三個月,只是那些想起都被風沙淹沒。我翻起那時的日記,那個有她的秋天,校園裡多了一片陽光,而那份陽光從此跟隨我出沒在我行走的任何角落。
多年後,我再一次回到校園,曾經的那片銀杏樹早已不見蹤跡,而替代它的是一個暫新的球場。曾經如我一樣年紀如我一樣叛逆的少年正在球場上嬉鬧。他們成了勾起我回憶的風景,而我的回憶里,此刻卻記不起她的摸樣。
我詫異為何怎樣冥想,她的容顏也不再那麼清晰。那種突如其來的恐慌讓我詫異,讓我不安。我一直認為她都在,而為何這一次我用盡全力在腦海中尋覓的時候,竟然一無所獲。那種一直以來的精神寄託突然不復存在,讓我迷惘的措手不及。世界開始昏暗,大地深埋海底,陽光努力穿透海水,卻無能為力。末日的孤單襲來,冰冷的潮水透徹心底。
有時候失落就像突如其來的雨,從黃昏到黎明,被打濕的靈魂,無處可逃。
我閉上眼,期待下一秒,她會在那片金黃的銀杏樹下出現。可是,這支夢,早無蹤跡。
02
當我靜下心來,才明白,那麼多年認為的存在,其實是不在,亦或是另一種存在。她早已化作一個信念的符號,在我生命里的十字路口化作街燈,墜落在我肩上。
在或者不在,亦或是不再,生命里遇到什麼人什麼事不重要,而重要的是面對這些的時候是懷著怎樣一種信念。也許明天我還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而那些曾經經歷的人和事,又用什麼方式在離別的時讓彼此釋然。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歷過多少秋,歷過多少地方的秋。那些路過的景,錯過的人,最終又會去何處?而秋去冬來,下一個輪迴,秋天還會回來,而那些錯過的風景是否還會讓你心動。有些不在,是暫時的不在;而有些,是永遠的不再。
生活的瑣碎,有時讓我們不勝其擾。當那一刻,世界都快要崩塌的時候,是什麼讓我們又恢復了對美好事物追求的希望?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就是自己的信念,堅定的信念就如萬丈光芒,在最最黑暗的日子裡,也可以穿透層層迷霧,走出陰霾。而那些煩擾我的,讓我喘不過氣息的最後都教會我成長。的確,我們讀了這麼多書,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要面對紛紛擾擾的世界,還不是要應付各種真真假假,但是在面對這些的時候,我們會選擇坦然。
那些魂牽夢繞的未必是最終想要的,而那些一開始唾棄逃避的,未必不是夢想最好的港灣;我們終其一生誓死想要保護的那個人,未必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我們最初決議拒絕的,未必不是生活里最最合適的;
當一切都釋然,那些曾經的不在,又是一種怎樣的存在。而那些篤定追求的信念,彷彿天邊的雲彩,即使隨風而散,不覓蹤跡,但卻永遠守護靈魂的凈土,若隱若現。
我們可以溫暖無數人,卻發現在最需要溫暖的那一瞬間,自己竟不能溫暖自己,那是一種怎樣的悲哀,而那一刻我們曾經扶挾那些度過寒冬的人,此刻又是怎樣一種存在。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又該選擇怎樣的方式出場,那些往昔的缺憾,又會以何種方式濃墨重彩?
在與不再,用什麼撫慰對生命的敬畏。
在與不再,又該選擇什麼相濡以沫。
在與不再,又將影響我們怎樣的浮生。
雲展雲舒,歲月如梭,即使浮生的業障改變容顏,也未曾改變對美好的追求。願所有的誓言都不被辜負,願所有迷茫的少年,都能找到歸宿。在與不再,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還未到秋天,已經開始懷念!
※散文:秋天 李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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