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墜物傷人，簡單「連坐擔責」不合理

最近，一起高空墜物傷人的官司引發公眾關注。2016年，家住安徽蕪湖市的卜英貴在伊頓公館（小區名）的一家手機店旁，被落下的一塊磚頭砸中，不幸身亡。由於警方無法確認犯罪嫌疑人，受害者家屬將事發小區8棟一單元1樓以上的96戶176名業主，以及小區物業、開發商全部告上法庭，要求賠償52萬。

案發當天，卜英貴從圖中左側的手機店出來後，在中國郵政儲蓄銀行門前被紅磚砸中。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這起案件，又將持續十數年的高空墜物「連坐」爭議擺在了公眾面前。首先需要明確的是，受害者家屬將176名業主告上法庭有法可依。我國《侵權責任法》第87條規定：從建築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築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築物使用人給予補償。這就是俗稱的「高空墜物連坐法」。

為什麼要如此立法？那是因為在《侵權責任法》（2010年）實施之前，各地都發生過高空拋物致人死傷案，因為無法可依，各地出現了嚴重的同案不同判現象，於是我國「創造性」地訂立了這條法律。

除了填補法律空白，「連坐法」更主要的目的是救濟和預防。著名民法專家、《侵權責任法》立法參與者梁慧星曾這樣解釋立法意圖，「你說一個人在外面走，上面掉個煙灰缸把他砸死了，他的子女怎麼辦？他的父母怎麼辦？他作為家庭的主要勞動力被砸死了，情況多麼悲慘，你為什麼不考慮？你分擔一下損失，這有什麼問題？……它可以發揮法律的教育作用。所以侵權法公布以後，那些物業管理公司和業主委員會在每一個樓層都要貼那個告示，來提醒住戶自己並教育孩子不要丟煙灰缸，不要丟啤酒瓶」。

既然是創造性立法，就難免有爭議。首先，從這起案件中就可以看出，高空拋物不會因「連坐法」而消失，而且從住戶心理上講，「連坐法」既可以理解為「至少我也得承擔一些責任所以不敢亂扔」，也可以理解為「反正我拉完屎有大家一塊來擦屁股」。前者是約束，後者可是縱容。

強制樓上的住戶為「公義」買單，一直有爭議

其次，中國本來就有判決執行難的問題，高空拋物案被告動輒上百，如何保障執行？全國首例高空無主墜物連坐賠償案就遭遇了執行難——受害者至今只收到3名被告不到2萬元的賠償，連打官司的成本也未收回。

最後，在這類案件中，被告中必然有無辜者，僅僅因為身邊有一個不敢認錯的鄰居，就要承擔責任，無論如何都會讓人覺得有失公允。

那有沒有更合理的辦法呢？曾任台灣地區最高法院檢察署主任檢察官的葉雪鵬先生寫過《高樓墜物傷人，誰該賠償？》一文，他認為要求高層住戶都承擔賠償責任不合理。按照台灣《民法》的規定，有侵害他人權益的情形時，才要負起損害賠償責任。因此索賠的前提要件是要明確加害人是誰，如果連加害人是誰都不知道，則不能將民事責任強加給所有的高樓住戶。

他認為，高空拋物致人死傷，除了要負民事賠償責任以外，還有殺人、傷害或過失殺人、過失傷害的刑事責任，只要被害人勇於提出告訴，偵查犯罪的機關就要進行調查，利用公權力比較容易查出事實真相，一旦元兇出現，民事賠償也就找到對象。

在揪出加害者以前，被害人可以通過台灣《犯罪被害人保護法》，自行向當地的地方法院檢察署申請犯罪被害補償金，也可以透過當地的犯罪被害人保護協會代為申請。

我國大陸地區的學者也在探討如何完善侵權法87條的補償和預防功能，如有學者建議：建立相關機制，鼓勵市民發現高空墜物時報警；安裝攝像頭，監控高空拋物；建立社會賠償制度或高空墜物賠償基金；或將高空拋物納入「危害公共安全罪」，故意拋物且造成嚴重後果的侵權人，不但要承擔刑責，還應被課以數額巨大的懲罰性賠償。話題君（todaytopic）覺得，這些建議都挺有道理。

對於那些故意往樓下扔東西的「缺德鬼」，刑法伺候不為過

有調查顯示，高空墜物已經成為城市中僅次於交通肇事的傷人行為。面對如此嚴峻的情況，話題君覺得，法律確實該給出更合理有效的解決措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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