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刑滿後打殺一千獵戶，吳承恩想表達什麼？

文史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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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蓬

【作者簡介】李蓬，財政學學士，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業餘小說故事寫手、影視編劇。共在近60家省級以上報刊雜誌發表文章100餘萬字，2013年經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有武俠故事集《溫柔陷阱》，並被列入「中國好故事」，2016年敦煌出版社出版有武俠故事集《龍虎鬥巴蜀》，拍有標準電影《縣長當村官》已取得公映許可。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讀罷《西遊記》，我有時候常想，除了孫悟空外，花果山上的其他猴子究竟是普通猴子還是已經修鍊成了猴妖？

若說是普通猴子，他們肯定會有生老病死。雖說孫悟空曾經在閻王殿撕毀猴族生死簿，可是後來他被壓在五行山下，閻王只怕會修復了那本簿子。若是擔心猴子太多，不好窮盡其數，閻王大可以派陰差前來花果山核實。但在事實上，猴子們除了被二郎神和天兵天將捕捉外，再就是被獵戶們捕殺，剩下的猴子差不多至少活了五百年以上——可惜康熙生不逢時，他若變成了花果山的猴子，「他真的再想活五百年」倒也可以滿足。以致於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被唐僧貶回花果山後，那些小猴們一見到孫悟空，便認出來者是「大聖爺爺」。若是小猴們都認識他，那麼他們的年齡至少超過了五百歲，這定是猴妖無疑。

可是若說他們是猴妖，那他們為什麼還打不過普通獵戶呢？這事在《西遊記》第二十八回通過群猴的答話便可以得知。群猴道：「自大聖擒拿上界，我們被獵人之苦，著實難捱！怎禁他硬弩強弓，黃鷹劣犬，網扣槍鉤，故此各惜性命，不敢出頭頑耍。只是深潛洞府，遠避窩巢。飢去坡前偷草食，渴來澗下吸清泉。卻才聽得大聖爺爺聲音，特來接見，伏望扶持。」這話表明，他們的本領不及人類，這與妖精修鍊數百年的身份簡直不相符！

當然這也可能是引出孫悟空打殺獵戶的由頭。仍然是這一回，孫悟空得知小猴們被獵戶抹殺後非常生氣，便決定為他們報仇。書中寫道：「大聖作起這大風，將那碎石，乘風亂飛亂舞，可憐把那些千餘人馬，一個個——石打烏頭粉碎，沙飛海馬俱傷。人蔘官桂嶺前忙，血染硃砂地上。附子難歸故里，檳榔怎得還鄉？屍骸輕粉卧山場，紅娘子家中盼望。」

他一下子便取了這千餘人的性命。

這更讓人難以理解，孫悟空歸依沙門或許有情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他在五行山下「服刑」五百年，早已變成了「好人」。君不見，在後來的取經路上，他處處克己忍讓，「大鬧天宮」的勁頭著實收斂了不少。否則他第一個就要取唐僧的性命。或許有人會這樣辯解，唐僧有緊箍咒管著他。此話不錯，若是唐僧時刻清醒著，看到孫悟空行兇要殺自己，他自然會念緊箍咒以求自保。可是他也得睡覺啊，他睡著了咋辦？總不可能每天他都堅持比孫悟空晚睡早起吧？孫悟空並沒有趁機打殺唐僧，這說明他已經痛改前非了。

但是重返花果山之後，他一次性解決了千餘條人命！這又作何解釋呢？他為何要如此盛怒？

我們不妨分析一下花果山的地理位置及其周邊環境。五百年前，花果山上沒有人類，只有猴子和其他獸類，或許是它們太過強勢，人類進入不了他們的領地。後來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猴類被天兵天將大肆捕捉，二郎神跑來對花果山搞「燒光」政策，無論是猴類，還是其他獸類都難以倖免。之後人類趁覷跑來「撿漏」，獵捕那些倖存者。

那麼這些獵戶是從哪裡來的呢？花果山是海中仙山，與傲來國相鄰，當時航海技術還不是很發達，遠距離來人不大可能，他們只可能來自相鄰島嶼。而與花果山相近的島嶼就只有傲來國，是故這些獵戶必是傲來國人無疑。君不見，孫悟空藝成歸來，偷兵器教小猴們練武也是偷的傲來國么？

有時細想，《西遊記》中的國名很多，除大唐外，還有車遲什麼的，只有這傲來國的國名，感覺一副盛氣凌人，很高傲的樣子，他傲在何處呢？仍是書中交待，傲來國位於東勝神洲以東的大海中。按佛教的說法，天下分為四大洲，大唐位於南贍部州，可是眾所周知，中國古代被稱為「神州」，所以這裡我只能這樣理解，那時大唐橫跨兩大州，即南贍部洲與東勝神洲。東勝神洲以東叫著東海，這與現在咱們中國以東叫著東海一致。

這傲來國是東海之中的島國，名字又如此霸道，很容易讓人想到現在的日本，不過那時還未出現這個國名，唐朝以前日本處於戰國時期。當然吳承恩寫作時也可能搞穿越，反正是魔幻小說，幾個時代可以混在一起。但是《西遊記》成書的時候日本仍沒有統一，只能統稱他們為倭國。也只有島嶼狹長，才養成島國人的心胸狹窄，於是在天兵天將滅猴之後跑來趁火打劫。這與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遭受西方入侵後，日本跑來趁火打劫有些類似。

當然，或許有人覺得我的理解過於片面，我們不妨再來看看《西遊記》的成書時間。唐僧西天取經的故事由來很早，宋代便有不同類型的話本，元代更是出現了各類話劇，但是《西遊記》經吳承恩加工成書是在明朝中後期，具體時間為1501至1582期間，這是吳承恩的出生和去世時間。他只能在出生後去世前寫書，這中間還得剔除少年時代。

那段時間明朝在對外關係方面發生了一件極其重大的事情，那就是抗倭。倭寇從13世紀至16世紀一直侵擾我國沿海各地，即他們實際從明朝建立那陣就開始了近三百年的騷擾，只是最初形勢沒有後來嚴峻罷了。倭寇的主要人員是由尚未統一的日本人構成，當然也有其他人，他們實際是一群海盜組成。

在抗倭戰爭中，有一位著名的將領叫戚繼光，他生於1528年，死於1588年。戚繼光與吳承恩兩人的大部分年齡有交集，而且他們家鄉挨得很近，那麼吳承恩寫孫悟空打殺獵戶時很有可能就是在描寫戚繼光打擊倭寇。

現在我們再回頭看看那些倭寇的行徑，他們殺人放火無不用其極，這與傲來國的獵戶極其相似。而且還有一個最具說服力的證據。戚繼光善於練兵，他手下的兵被稱為「戚家軍」。他們練兵是在一座山上，那裡時常有猴子出沒。猴子們便也學著戰士們訓練的樣子，顯得活靈活現。這也容易讓人想到，孫悟空訓練過猴兵，戚繼光先是在「體制」內服役，後來遭彈劾而鬱郁不得志，這與孫悟空當過弼馬溫和名義上的齊天大聖何其相似？

再說有次戰士們調往去了別的地方，戚繼光忽然遭遇倭寇來襲。手下們都驚慌失措，只有戚繼光鎮定自若，他將火銃之類的武器放在戰壕里，然後找個地方埋伏起來。倭寇一見四下無人，全都興高采烈，以為可以大勢掠奪一把。沒想這時猴子們出現了，它們以往雖也見過那些火攻武器，但因有戚家軍的戰士們拿著，一直沒有機會親近。這次戚繼光讓戰士們埋伏起來，猴子們便跑過來拿起了火銃。倭寇一看，頓時樂了，心想你這些傢伙比咱們倭人還要矮，還怕你幹啥！他們於是向猴子們逼近。猴子們也很生氣，心想戚家軍好歹也算是「高人」，自己不敢招惹，沒想你們這群矮子也來欺負咱們。它們拿起火銃便朝倭寇們射擊，自然地，倭寇死傷不少，他們見猴子也來相幫明軍，只得恢溜溜地逃回海島，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來騷擾。

或許是吳承恩對這次戰役頗有感受，正好孫悟空也是猴子，他在創作《西遊記》時，便將戚繼光的事迹演化成了孫悟空的事迹。只不過那次抗倭，是戚繼光設計讓群猴應對倭寇，而在書中，吳承恩則將它全部移在了孫悟空的身上，說是孫悟空使出一陣風，打殺了傲來國的獵戶。

當然，或許有人會說，這純是瞎編亂造，戚繼光比吳承恩要小28歲，咋可能呢？但是我們不要忘了，吳承恩最初當過一段時間的縣丞，那陣他只抽空寫了前七回，也就是從出生到大鬧天宮部分，剩下的部分一直沒有時間寫下去。後來因不滿官場黑暗，他憤而辭官，但還得為生活奔波。像吳承恩這種人，與現代的酸文人有些相似，自視清高，寧願生活得差一點也絕不會去討好上級。吳承恩的生活一直過得很清苦，直到晚年才靜下心來完成他的未競之作，而且一寫便是七年。那時他的生活閱歷更加豐富，孫悟空則自然會有戚繼光的影子，而那些獵戶也就自然成為孫悟空的復仇對象。

孫悟空雖然無法無天，但總體相對善良，不比豬八戒、沙僧，在當妖時就是當妖，非要幹些壞事不可。孫悟空即使是當齊天大聖，也極少犯下滔天罪行。那次重返花果山，他一怒之下打殺千餘獵戶，自然是對敵人懷著一顆極其仇恨的心。

那怕再善良，面對敵人，我們也應該像孫悟空那樣，該出手時就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