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我沒有找到一條適合親吻的街道

我沒有找到一條適合親吻的街道

染上熬夜的惡習是從去年四月開始的。

那時候,我新進了一個名人組的詩歌群。一到晚上,那個群就分外活躍,才一會兒工夫,噼里啪啦便是幾千條信息。

大約他們文藝工作者都是有些癖好的,而熬夜又是最低層級的。我常常睡了一覺醒來,點開手機還能看到他們意猶未盡地聊著。

其實,全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廢話。可經由幾個人推波助瀾,再通過夜晚這個催化劑發酵一下,便都成了溫香軟語。

有時候,我迷迷糊糊地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做夢還是在聽人說話。

五月底的時候,那個三四百號人的大群就開始四分五裂。志趣相投的人,紛紛另起爐灶,開始了小範圍的聯盟。

這些來自山川湖海的人們,沒有各種現實利益的撕扯,在一種幾近純粹的狀態下,便很容易找到自己的同好。我自然也不例外。

D君,H君,Y君,我公眾號最早的那批死忠粉,也都來自那裡。有了小眾的支持者以後,習慣潛水的我慢慢開始嘗試著吹幾個泡泡。

隨著泡泡越吹越大,我的生物鐘也跟著調整到了晝伏夜出。

二十二歲以後,我基本上把熬夜視為禁忌,十點半上床是雷打不動的習慣。那段時間,卻像著了魔似的,十一點鐘準時在群里現身,跟形形色色的人各種海聊,還有諸多小窗口的私聊。

Y君是眾聊友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

他也許是年齡長我兩歲,抑或是老司機上路,熟諳虛擬世界的種種套路,反正每次跟他說話,身體里都有某種澎湃的東西呼之欲出。

我驚奇地發現,自己竟還是個相當有趣的女人。斗詩拽詞我能妙語如珠,賣萌耍污也是一把好手。蟄伏在潛意識裡那顆騷動不安的靈魂,被無所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我一天一天地喜歡上了網路空間里那個不戴面具任情隨性的自己。也毫無徵兆地喜歡上了打開我性子里潘多拉魔盒的Y君。

有關他,我所知道的不過是一個名字。那些經過層層過濾透露給我的信息,真假莫辨。可人一旦犯起傻來,哪裡管它地動山搖洪浪滔天。

藉助漫無邊際的想像,Y君成了我眼中的完人。睿智,聰慧,剛毅,幽默,果敢,溫柔。拿這世間任何一個美好的詞語比對他,都不過分。

希臘神話里,愛上自己倒影的納西瑟斯最終葬身水邊。而愛上一個想像中的人,也就註定愛上了痛苦。

當最初的激情漸趨消散,Y君大寫的倦怠和我焦灼的熾烈越來越南轅北轍。感情說穿了,無非是一人掙脫的一人去撿。對我這種偏執的人來說,更是要了命。

他越來越有恃無恐,我越來越歇斯底里。

就在釀成雪崩的最後一片雪花降落之前,我終於決定去現實世界裡和自己的想像打個照面。難堪也好,絕望也好,有的路只有走上去才能知道會發生什麼。

在鮮衣怒馬烈火烹油的年紀里,都不曾做過那般不計後果的事情。二十八歲的我,卻鬼迷心竅般要去一千七百公里之外去見一個可能莫須有的人。

招呼都沒有打,我就買了飛廈門的機票。那是鳳凰花開的九月,廈大校園裡到處涌動著年輕的面孔。

搭早航班過來的我,混跡在一群匆匆趕去上早課的學生中間,有多麼違和我懶得去考慮。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出這個讓Y君驚悚的消息。第一句話,該說點什麼呢?好像說什麼都有點傻。君臨天下橫掃六合掌控一切的他,怎麼可能接受這個旁逸斜出的小苗苗。

秋天的廈門陽光充沛,我走在風景如畫的廈大校園裡,卻無心看風景。我對傳說中廈大的攝魂之美是麻木的。各種膚色和語言的遊客在台階上來來往往穿行,沸騰得像一堆堆各種顏色的豆子。

為了見Y君而新買的寶藍色裙子,在南國鬆軟的風裡,後背竟有點濡濕。纖細而洶湧的不安強烈地裹挾著我,我幾乎是顫抖著撥通了Y君的電話。

他的聲音跟很多個夜晚我所聽到的並沒有什麼不同,沉穩、乾爽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

部門十點半有個重要會議,下午我過去找你。謝天謝地,沒有責備,也沒有怨尤,更沒有拒之不見。

我把身體靠向供行人休息的石凳上,嘴巴里呼呼地往外吐氣。閉上眼睛——廈門——這個我喜歡的人生活的城市,一直在我的內心地理中有著特殊的位置,我初次來到,那個人無處不在。

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Y君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隔著幾棵高瘦的棕櫚樹和垂著寬大葉子的旅人蕉,我看到他款款走來。

不知道他是否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我,反正我確信那個人就是他。他比我想像中瘦弱一點,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為他凌厲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文氣。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這句古詩沒有適時地從我腦中蹦出來。直到他站在我跟前打招呼,我還在傻愣愣地盯著他看。

網上那個囂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實際中怎麼會如此羞澀?他很輕鬆地打趣我,跟平日里聊天的樣子差不多。

我羞赧錯亂的神情一定古怪極了,還可能很滑稽。不過最終清晰地吐出了一個字——嗨。

我們穿過校園,從南門一直走到白城沙灘,又經過木棧道來到了環島路上。沒有邊際的海,雪白的雲,紫色的三角梅在風中搖曳。

我聽見自己的胸腔深處發出薄霧瀰漫山澗時的低吟,感官聚集起來的浪潮一次比一次強烈地沖刷著意識的堤岸,我的身體好像臘月的雪花一樣飛起來。輕盈地,搖搖擺擺,在空中無所依託地飄蕩,又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地墜落。

Y君與我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我看不到他眼裡的火焰,但是也沒有讓我膽寒的冷漠。這是那個讓我沉迷心醉歌哭無端的Y君嗎?

我喜歡他——我在心裡默念出這四個字,可是聽起來卻像牙縫裡隔夜的食物殘渣一樣不堪。連我自己都開始無法接受了。

彷彿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我們有時候沉默,有時候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廢話。天色漸漸暗下來,路邊的燈火次第亮起來。我們離人潮和海浪越來越遠,連海面上微弱的綠光也消失了。

我冷不防地打了一聲響亮的嗝,那個在白日很容易被忽略掉的聲音,在靜夜中顯得格外沉滯,空氣似乎也靜止了幾秒鐘。

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Y君終於比我先耐不住,說出了這句能輕鬆轉到告別的話上。

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趕飛機。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漫不經心,就好像少女時代,逃了下午的課間操偷跑到西門外的小吃街上買一份水煮毛豆。

Y君幾乎是沒有遲疑地就首肯了我的託辭。他沉默了一會兒,便兀自走向路邊,那意思像是要為我攔一輛車。

我站在原地楞了一下,但馬上明白了,心裡像被什麼砸了一下,跟著塌了下去。我無數次幻想相遇又無數次抽離那些想像,最終被證明不過是一場虛空。

那個動蕩的,嘶吼的,重金屬的,顛沛流離的,愛恨徹底的Y,是我製造出的一場幻覺。

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Y。

他就像我做過的一場夢。那個夢到現在還附著在我身上,我努力地回憶著每一個畫面。

我們倆在芙蓉湖邊遇見,然後散步。我們聊了高曉松和老狼,趙小姐的店,人滿為患的鼓浪嶼,然後擁抱了一下。我看得見他臉上鬍子颳了之後青色的印痕,還有不知名的皺紋。

我們在彎曲小巷盡頭的一間早點鋪喝了花生湯,並在拐彎處接了一個長達五秒鐘攝氏36度的吻。

離開廈門之後,我們兩個心照不宣地沒有再說過一句話。還能再說些什麼呢?距離和想像,本來是兩個人之間最漂亮的那塊遮羞布,我卻率先破壞了遊戲規則。

沉默了一個多月,有天清理微信的時候,我從通訊錄里清掉了Y。

刪之前,我最後一次進Y的朋友圈。裡面還是跟我最初認識他的時候那麼乾淨。

我想,自己大概是受了想像的蠱惑。現實中的Y,也許過著一種靜好的生活。有著醫保、社保,有著每年的假期,周末去圖書館動物園,信用卡從不拖欠,房貸提前十年還清……

想穿給他看的黑色蕾絲弔帶睡裙被我放在抽屜里,用白色的軟紙包著,塞進最裡面的角落裡。

我和Y君之間,算是愛情嗎?是「誤以為」的愛情,還是「自以為」的愛情?

我真的特別羨慕那些愛得瀟洒自如又保持風度的人,遺憾的是,我做不到。我在大多數時候瀟洒自如,保持風度,可是在遇到愛情的瞬間,我顏面全失,風度全無,奮不顧身。甚至很多時候,我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我年輕時最後的愛情,在那個秋夜,隨著白城沙灘上柔軟的海浪,永遠地消失在了天水相接處。

愛情一場江湖。

江湖中的虧欠,不過是我賭了,我認了。我幹了,你隨意。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豆田之西 的精彩文章:

TAG:豆田之西 |

您可能感興趣

「兩個人適不適合,逛一次街就知道了」
一個人適不適合你,看他的表情包就知道
他適不適合你,看這一點就知道了
一條幾乎適合所有身材的裙子,你還沒有嗎?
有沒有一句剛好適合你現在的心情?
不適合在一起的情侶,有你么?
不是所有孕媽都適合左側卧,這幾類就不適合,看看有你沒
適合發說說的句子,有沒有一句適合你的心情?
不知道哪種髮型適合自己,看看這幾款總有一款適合你
這個女人適不適合你,一起吃頓飯就知道!
一句話一個心情,有沒有適合你的一句!
每天都在盤玩核桃,知道怎麼得到一個適合你的
不適合做情侶,只適合做朋友的星座,讓我們來看一下吧
熊出沒:中有一些不適合小孩子看的內容來看一下
有些人在一起,只適合打情罵俏,卻不適合結婚
這條裙子幾乎適合所有身材,你還沒有嗎?
好看時尚的半身裙,你覺得哪一款適合你
景甜的演藝路一直不溫不火,難道只是沒有找到更適合自己的角色嗎
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真愛?你們適不適合在一起,就看這4點
唯美入心的句子,有沒有一句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