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紙火鋪（3）

3.古畫

陸家銘費力地把箱子從床下拖出來，這個黑色的皮革箱子上布滿灰塵，箱子上自帶的鎖都生了銹，陸家銘把鎖掰開，裡面放的全是畫。

「家銘，你見過這些畫么？」宋煙容問。

「沒見過，但是這些畫上……好像都畫的是同一個人。」陸家銘把畫拿起來一幅一幅豎著觀看。

泛黃的畫紙上畫的都是同一個女人，在不同的背景下這個女人穿著不同的衣服，從稚嫩的孩子到如花的青年，最後是少婦一般的年紀

陸家銘數了數，「一共十三張，這畫的是誰啊？」 這間房子之前一直沒有人住，雖然床被子什麼都是齊全的，常年的空缺也讓家銘習慣了把每年清明進的貨物都堆放在這個房間。

直到上個周才整理出來，老爹只是告訴自己有一位親戚要過來住，卻沒有告訴自己這人居然是什麼素未謀面過的「乾媽」

「你在其他地方見過畫上這個女人嗎？」宋煙容問。

「沒有，我們拿下去問問老爹吧。」

宋煙容一把搶過畫，慢悠悠的踱步研究這幅畫：「急什麼，給你爹看了還有咱們的份嗎？這種東西當然是本大小姐先好好鑒賞一番，說不定是你爹以前的老情人？」說完了宋煙容還朝陸家銘輕挑了下眉。

陸家銘一眼看過去，有些恍惚，他現在和宋煙容獨處一室，撇開那層輩分他發現這個行為舉止都很古靈精怪，年齡明明也就比自己大一歲，卻非要故作高深穿著成熟的女孩子還是很迷人的。

他故意咳嗽了一下，接著說：「這些畫從小孩一直畫到長大成人，怎麼可能畫的是我爹的情人。」

「這倒也是哦，十三張畫，就像是哪家人每隔幾年就給女兒畫一幅留個紀念。」宋煙容沉吟片刻，「那這會不會是你爹在外面留下的私生女？」

陸家銘白了她一眼，「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宋煙容又開始嬉皮笑臉，她不說話的時候，配上那一臉成熟的妝容和那身剪裁極為得體的旗袍，看上去的確是只能用「風塵女子」來形容，如同行走在陰雨里的狐狸精。但是這位姐姐一說話就立刻破功了，更不用提她現在用手掩著嘴大笑的樣子。

「就讓乾娘來告訴你，既然這些畫都是一個女子，那存世時間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了，我們直接看最後這張。」畫上的女子看樣子已為人婦，她將長發盤起插上一根簪子，身形也比年輕時更加豐腴一些，說不定作這張畫的時候她膝下都有了子嗣。

「再看這章，十三幅畫，無題名無詩辭，只有這個章。」

陸家銘趕緊搶過來看看，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畫中女子的身上，那紅印章孤零零的印在角落裡。

「這個印……有這樣的印么？」陸家銘拿起另外的畫，每一幅的章都同樣寫著「金石先生」四個字，但卻又不盡相同，按道理講刻章一旦定下來就不會有改動。

「刻章講究方圓中正，這歪歪扭扭的是什麼玩意？」宋煙容道，那印看起來倒是像樣子，但只要稍加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邊緣明顯的扭曲，不可能有人將印章刻成那個樣子，除非那枚印章本來就是缺失的。

「這是用筆畫出來的，先生用毫筆蘸硃砂故意模仿金石之質感，每一幅畫上的印都是用毛筆一氣呵成畫出來的。」陸明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老爹，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是突然想到這畫還在房間里，怕你倆給弄壞了。」陸明良拿過畫卷，「沒想到還真是讓你倆這樣扯來扯去。」

宋煙容湊上來：「陸伯伯，那這畫里畫的是誰呀？金石先生又是誰？」

「這個嘛，要講起來可就長了，你倆都給我先下來，別碰著畫了。」陸明良催促道。

「哎呀，陸伯伯你就說給我們聽聽嘛。」宋煙容抱著陸明良的胳膊撒嬌。

「那你們先下樓來，家銘，給我打點酒來。」

窗外的雨還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只有零星幾個撐著雨傘匆匆趕路的行人，還有一些躲在屋檐下一邊擦臉一邊等雨停的人，偷跑出家的野貓在屋檐上尋找獵物的蹤跡，微微發亮的瞳孔警覺著每一個黑暗的角落，烏雲爬上天空籠罩在這個江邊小鎮。

陸明良抿了一口酒，借著陸家銘劃燃的火柴杵著煙嘴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之後，他慢慢張嘴吐出煙霧：「這件事情，還得從你們宋家說起，就是你那個執意要把你送出國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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