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面子戰爭？入緬作戰，英國百般阻撓，美國比較靠譜

文｜周渝

今天，中國遠征軍已是家喻戶曉，但一直也不乏有聲音對入緬作戰提出質疑——本土的抗戰已如此艱苦，為何還要派出十萬精銳遠征緬甸？緬甸戰役僅僅是為盟邦而打的一場「面子戰爭」嗎？這種看法不僅無視了大戰略考量，也將中、英兩國在緬甸問題上所處的位置搞顛倒了。

1942 年10 月，第一次緬甸戰爭結束後，史迪威在印度給在蘭姆加訓練的中國士兵講話

國民政府對於防衛緬甸的戰略計劃，早在珍珠港事件之前就已形成，原因也一目了然，保障外援進入中國的大動脈滇緬公路的安全，自桂南會戰後，外援可抵達中國的東部路線全部切斷，唯有西北與西南尚可利用，其中西北利用價值極為有限，能讓西方的武器、器材源源不斷運入內地，維持國民政府繼續抗日的，只有這條滇緬公路。出於保障自身大動脈的需求，中國對緬甸防禦問題的考量重視又主動，相反，英國對緬甸戰略價值的評估，僅著重於它對印度防務的價值，尤其在沒有與日本開戰時，對中方的訴求反應冷淡。1940年夏，英國在日本的壓力下，甚至意圖關閉滇緬路，此舉使重慶方面大為震驚，立即派遣宋子文赴華盛頓對英展開猛烈外交攻勢，試圖說服英國儘早重開滇緬路。當年10月至12月期間，中國幾次主動向英方提出簽訂雙方共同防禦緬甸的計劃，12月9日的照會中，中方甚至表示，情況需要時中國願意派遣16萬士兵赴緬作戰。當然，這一切都像是國民政府在自作多情，英方仍舊無動於衷。

英方的冷漠並未動搖中國的決心，1941年2月，重慶派遣了一個軍事代表團，由商震帶領，赴緬甸、印度、馬來亞等地考察英軍防務。不久後的3月11日，美國租借法案成立，這意味著今後將有大量的美援物資進入中國，必經之路是由仰光港上岸，再經滇緬路運回國內，滇緬公路的重要性更形增加。為爭取英國接受合作，國民政府邀請英方相關人員到重慶舉行了為期四周的商談，但效果仍不理想，可以說在珍珠港事件之前，中國所作出的各種促進中英軍事合作保衛緬甸的建議全部遭到英方拒絕。英國之所以始終不願與中國合作主要原因有二，首先是對形勢評估不足，他們並不認為日英戰爭必然爆發，即使開戰，英方也有自信能自己保衛緬甸，因為他們判斷日軍不可能動用大量部隊進攻緬甸。其次，中國與緬甸在歷史上的關係讓英方心存芥蒂，擔心中國人會乘此機會染指這片土地。

國民革命軍第5軍軍長杜聿明

直到珍珠港事件爆發，英日宣戰，英國才勉強接受合作，於1941年12月23日簽署《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國民政府按此協定組建中國遠征軍開赴緬甸作戰。中方對緬甸問題向來是主動，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態度，協議一簽訂，國內就開始紅紅火火的展開動員，精銳的國軍第5軍、第6軍成為組建遠征軍首選，將士們也士氣高漲，第200師師長戴安瀾當即表態說：「如能遠征異域，當償男兒志願。」不久後，他在接受駐貴陽市的《中央日報》記者卜少夫的採訪時，就遠征緬甸一事談道：「假如將來真有這樣的命令，最高當局能將這樣重大的任務交給我和我的部隊，我會感到榮幸。」

反觀英國的表現卻磨磨唧唧，僅在協定簽署的第三天，英方又以部隊太多，難以供應為由拒絕中國遠征軍入緬。但問題在於，英方拒絕中國軍隊入緬，自己卻又不能抵擋來自日軍的攻勢，緬南保衛戰打得一塌糊塗，日軍狂飆突進，於1月30日佔領緬甸第三大城市毛淡棉後，於沿海地區陸續擊潰各據點的英軍，戰線一路拉至仰光。英軍起初判斷日軍因攻打新加坡，不可能調動大量兵力攻緬，但他們在新加坡戰場卻被山下奉文打得滿地找牙，2月15日新加坡淪陷後，日軍抽調更多兵力投入緬甸作戰。自2月起，日軍第33師團、第55師團、第18師團兵分三路，西路33師團自伊洛瓦底江沿江而上，東路18師團沿薩爾溫江（即怒江）北上；中路第55師團沿仰曼鐵路線而上入侵緬甸，勢如破竹，駐緬英國兵一觸即潰，聞風喪膽。英軍已落花流水，而蔣介石已經預定要參加緬甸保衛戰的中國軍隊此刻卻被迫徘徊在國境內，等待英方的答覆。直到緬甸首都仰光危在旦夕，英方才被迫請求國民政府派遣中國遠征軍立即入緬作戰。

1942 年1 月30 日，日軍攻佔緬甸第三大城市毛淡棉。圖為佔領毛淡棉市中心的日軍

相對而言，美國對緬甸戰略的態度靠譜得多。早在戰爭爆發前的1941年8月，美國財政部官員安斯丹就奉命視察滇緬路的運作情況，並對中國政府駐緬單位提出不少在處理物資工作方面的改善意見。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由於英國消極合作，以至於蔣介石不得不考慮緬甸淪陷後的處理方案，並向美方提出建立一條空中通道的想法。根據1942年1月30日宋子文致羅斯福的報告，中國境內戰爭物資存儲量已降至1937年對日開戰以來的最低點，急需一條新的「生命線」維持對日作戰。羅斯福很快做出答覆，他於2月9日致電蔣介石，稱若仰光陷落，美國可以保證建立一條從印度到中國的空中通道，即後來的「駝峰航線」。負責空運籌劃工作，包括機場、飛機、地勤人員、油料等安排的是一位美國將軍，他就是即將著手準備赴中國戰區就職的史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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