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儒學 > 陳佳欣:淳儒碩學余冠英

陳佳欣:淳儒碩學余冠英

亦師亦友朱自清

在清華的眾多老師中,對余冠英影響最深,交往最密切的當數朱自清。當時不少學生怕選他的課,因為朱先生要求嚴格,每次上課必要點名,有沒來上課的,第二天他走廊里見到,立即能喊出姓名,問他為何缺課,直說得對方面紅耳赤。

但是余冠英卻選了多門朱自清的課,還把自己的文章拿來請朱自清一一過目批改。兩人一見如故,成為至交。朱自清對余冠英悉心指點,給了他許多啟發。余冠英當時主修中國古典詩歌,同時也愛創作新詩。四年級時,他組織了「唧唧詩社」,作詩品評,興緻盎然。他還用漢朝大將「灌嬰」之名為筆名,在《清華周刊》及《中國文學會刊》上發表了多篇小說、散文。著名作家、文學史家吳組緗在《談談清華的文風》一文中對他的評價很高:「園子里常寫東西的人,我不妨先談灌嬰君。我就打算派他是清華園的代表作家,因為他的文章,最能代表清華園的文風,他善長於小品、散文,……他的文章底委宛,沖淡處象朱佩弦(朱自清)先生和英國貝爾磅,輕快、趣味處象周作人、俞平伯二先生。至於纖巧綺麗處則是他自己的。」

大學畢業後,余冠英留校擔任助教,考慮將家眷從南方接來。但是在清華園內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宿舍,朱自清慨然將自己在清華北院的住宅騰出兩間借給余家使用,兩家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朱自清夫人名竹隱,余冠英夫人名竹因,名字中都有「竹」字,兩人又同姓陳,學生們戲稱他們的宿舍為「四個齋」,課餘常來敘談。

抗戰勝利後,朱自清重任清華中文系主任,余冠英則為講授「中國文學史」和「漢魏六朝詩」的教授。兩人辦公室恰巧門對門,朱自清愛吃零食,愛喝酒,尤其愛吃花生米,但他長期生活不安定,家庭負擔重,加之過度勞累,使他的胃很不好。余冠英怕他胃痛,常限制他吃零食。朱自清就像孩子討饒似地央求說:「只吃十顆好嗎?哪怕五顆,三顆也行!」

清華師友應相憶

余冠英早年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清華大學歷史系,後轉入中文系。當時清華園名師薈萃,鴻儒雲集。楊樹達、陳寅恪、黃節、劉文典、朱自清、俞平伯等著名學者都為他講過課。

每當談起清華的師長,余冠英便語氣中充滿敬意,佩服他們的人品和學問。「陳先生最博,但記他的筆記最難,因為他中氣不足,每一句話只能聽清前半句;朱先生最用功、最認真,教古今詩選,每堂課都講得滿頭大汗;黃節先生,講阮嗣宗詩和漢魏樂府中的『風』詩,他鼓勵青年作詩給他看,批改很細。」

他也會興奮地聊起清華同學的種種趣事。說到蕭滌非先生,便得意地誇耀他們曾經組建過一支足球隊,蕭先生當時在隊里踢的是前鋒,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大將;說到錢鍾書先生,他連聲稱道,誇獎他讀書用功。他說錢先生個頭不如他高,經常爬上梯子找書,把滿書架的書都翻遍了,而且他還喜歡記筆記,記了一本又一本,壘起來有座小山高。

余冠英與人為善,一直很有人緣,在師友同事中,有極強的親和力。有一年元旦,清華中文系老師齊齊聚集在余冠英家開新年晚會,朱自清先生帶頭在他家門口扭起了秧歌。

聯大生涯苦作樂

抗戰爆發,由清華、北大、南開組成的長沙臨時大學改名西南聯合大學,暑假後,又從蒙自遷往昆明,由朱自清主持中文系。冠英得知後,帶家小由上海坐船到越南,再由滇越鐵路趕往昆明,出任聯大師範學院講師,後又擢升副教授、教授。

在抗戰後方的昆明,生活是艱苦的。他們住在山腳的老鄉家裡,樓下就是豬圈,每周兩次去學校要步行十幾里,還在一家公司做文字工作貼補家用,在坡上種菜,他夫人趕集買幾斤牛肝,已是奢侈的營養品。儘管如此,余冠英還是每夜秉燭筆耕,從不間斷。

在聯大時,余冠英講授中國文學史,各體文習作、歷代文選和國文教學實習指導,並主編了《國文月刊》(第3期至第40期)。南京大學程千帆教授盛讚他說:「冠英先生學問文章,可談者多。先生從游久,諒必知之,不勞下問。獨其抗戰時期在昆明主編《國文月刊》對大後方學術之推動極為有功,先生似可加以闡明也。」

先生在聯大還是青年導師,該校最大的學生進步組織群社聘他為導師。他參與組織對聞一多先生的公祭,是「整理聞一多遺著委員會」委員,冒險掩護了中共地下黨其時表現最為進步的吳征鎰。

1947年,余冠英與張奚若、聞夫人參加聞一多先生追悼大會,歷史相片中的他修長而清瘦,雙眸遠視,冷麵人世間至為險惡的所在,內心的堅持始終不曾改變,無怪乎朱自清說他「外溫然無圭角而內頗有所守」。

著述等身學養深

余冠英的學術成果中影響最大的是幾種古代詩歌選本。包括《詩經選》《樂府詩選》《三曹詩選》《漢魏六朝詩選》和《唐詩選》(主編)等。

《詩經選》被公認為《詩經》選注本的代表性的成果,《中國詩歌大詞典》云:「此書為解放後較早,較有權威性的《詩經》選注本。」《唐詩選》當年甫一出版,便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爭先購買,在新華書店排起長龍,一印再印,印數突破百萬大關。

雖是普及選本,但余冠英的著作卻體現了很深的學術素養。幾十年中各種版本的同類作品層出不窮,專家們公認余冠英的作品是最高水準的。這是因為,余先生治學絕不拘一家之說,而是博雅精深,掌握廣博的材料,參考古今眾家之言,在博採眾說之精華後,自成一家之宏論。他解釋古代詩歌,其獨到處往往發人所不能發,而又十分妥帖確切,令人信服。因此看似普及性的解釋古詩卻凝結著他幾十年的學術功力,一篇一章都折射出他令人嘆服的嚴謹與平易的學風。

主持《中國文學史》(三卷本)寫作時,他是總負責人兼上古至隋段的主持人。余冠英在熱心輔導青年學者的同時,又怕他們累倒了,於是自己找來了象棋,休息時與大家同樂。在他的帶領下,這套書終於於1962年出版,並以其資料之翔實,觀點之嚴謹,被譽為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文學史研究工作的一大收穫」。30多年中在國內文學史界一直產生著較大的影響。

虛懷若谷勤修改

在文學研究所編寫《唐詩選》那時,余冠英已是古稀之年,但仍然堅持穿過車如流水的朝內大街,爬上四層樓,親自把書稿送到編輯辦公室。

年輕的編輯林東海審讀完《唐詩選》初稿,貼了很多標籤,提了不少意見。他把書稿送到余先生家,解釋說:「我是新到出版社的,聽老同志說,你們文研所同人文社有過協議,凡文研所的書稿,人文社不得改一個字,連標點符號也不能改。我不懂老規矩,提了這麼些意見,以為這是我的職責,至於改不改,你們看著辦。如果對讀者負責,有些地方還是改一改為好。」

林東海實話實說,而為人謙遜的余冠英卻毫無被「冒犯」之不快,抽翻了書中的標籤,臉上露出微笑,連聲說:「改,改,改!」林東海又補充一句:「注典引文出處和古今地名,可把我弄苦了,核實這個,比我自己注,花的時間還要多。我沒看出的問題肯定還有,最好讓執筆者仔細檢查一下。」他又忙說:「好,好,好!」為此,他還專門在文研所召集一次注釋人員會議,請何其芳、張白山等老領導、老專家參加,研究稿子的修改問題。

而在《漢魏六朝詩選》的編輯過程中,余冠英一旦在注釋中遇到疑難問題,便會找編輯請教討論,海納百川的雍容風度令人動容。這本書出版後,他在精裝本上用毛筆簽名贈送給編輯林東海。

林東海不無感懷地回憶說:「在一般作者看來,責任編輯自然有工作樣書,無須贈送,這當然也合乎情理;而余先生的簽名贈書,卻別有用意,以此表達對我的感激之情。我當編輯幾十年,責編過不少書,作者簽名贈書者很少,余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參與書話交流——

加「壘文化」主編微信:sxtyljk,註明:互動

轉自:松江報

微店:無為精舍·垛垛堂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壘文化 的精彩文章:

古籍中人名地名的特殊讀音
倉央嘉措: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
趙珩:掌故必須經得起細節考究
敦煌文獻《白澤精怪圖》
富貴之人都有這些特徵 看看你身上佔了幾條?

TAG:壘文化 |

您可能感興趣

窺一斑經典流傳——讀余冠英《詩經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