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生活不是一邊麻木，一邊奮力掙扎

那一年，我25歲

父母每次的念叨從好不好，

變成了有對象了沒，

工作上再有成績，

在別人眼裡也是個大齡剩女，

開始有人介紹誰家的誰誰還不錯，

我媽聽得很認真，

我卻總在想，要不要再等等，

或許，哪天能與他重逢呢？

那一年，我26歲

沒有等到和他重逢，

但遇到了一位高中同學，

有一搭沒一搭地聯繫著，

他說，「你人挺好的。」

我覺得他老實忠厚還不錯，

雙方的年紀都不小了，

在家裡人地催促下，

急急忙忙結了婚，

雖然總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但我媽說，「哪個女人不是這麼過的！」

那一年，我27歲

懷著身孕，每天擠地鐵上下班，

想買輛車，可看看車價和油價，

還是算了，先掙錢再說，

肚子越來越大，工作效率也越來越差，

領導一邊說著安慰的話，

一邊說著公司的不容易，

意思我懂的，我被勸退了。

那一年，我28歲，孩子1歲

去面試了幾家公司，

聽到我家裡有個奶娃，

就都沒有了迴音，

孩子一天24小時都離不開人，

老公說，「你就在家帶娃吧。」

我一手抱著娃，一手煮奶瓶，

趁孩子睡著，爭分奪秒地做家務，

我想，不要緊，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卻不知道，皺紋已悄悄爬上了臉龐。

那一年，我30歲，孩子3歲

老公越來越忙， 但收入多些了，

孩子上了個不錯的幼兒園，

我每天掐好時間，做家務做飯，

可常常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

卻只等來老公的一句，「不回來了。」

那一年，我33歲，孩子6歲

孩子每年的學費、補習費，

這裡3000，那裡5000，

每次要錢，老公都緊皺眉頭，

我決定重回到闊別6、7年的職場，

挨著比自己還小5歲的領導罵，

看著比自己年輕的同事升職加薪，

我卻連羨慕嫉妒的時間都沒有，

孩子還等著接送，老公還等著伺候，

還有一堆摸不到頭腦的工作要做完。

那一年，我38歲，孩子11歲

老師說馬上六年級了，

這次家長會每個家長必須到，

我加了半個月的班，

終於空出了那一天，

可是家長會開到一半，

客戶有了新的需求，要我立馬過去，

孩子懂事地說，「媽媽，你先去忙吧。」

去見客戶的路上，我拚命忍著淚水，

見客戶，妝不能花。

那一年，我40歲，孩子13歲

孩子的成績考不上重點高中，

我想讓孩子學個特長，做藝術生，

可這筆開銷前後至少幾十萬，

老公嚷著，「這麼多錢，你讓我去搶啊！」

看著摔門而去的背影，我抹乾眼淚，

把存款和陪嫁首飾算了算，

夠買一台二手的鋼琴了，

後面的錢，就再賺吧。

那一年，我43歲，孩子16歲

有天老師把我叫到學校，

「你孩子早戀了。」

看著我的不可置信，老師發火了，

「你怎麼做家長的！一點都不關心孩子！」

我點頭稱是，保證回家好好教育孩子，

其實，我明白年少時愛一個人的心情，

但說出口的卻成了，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考個好大學。」

那一年，我45歲，孩子18歲

考上了985的大學，專業也熱門，

孩子終於長大了，我卻有點失落，

我剛有空閑的時間，

孩子卻離開我，去他鄉求學了。

那一年，我50歲，孩子23歲

開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

她開始有點理解我了，

而我卻開始告訴她，

「勇敢點，做自己。」

那一年，我55歲，孩子28歲

孩子還沒有結婚，

我開始著急了，

看到她找到照顧她餘生的人，

我才能放心，

我催她去相親，

雖然，她總是覺得缺點什麼，

但我說，「女人嘛，都是這樣過來的。」

說完，我突然覺得這個時刻，

有點似曾相識。

那一年，我57歲，孩子30歲

孩子結婚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心疼她一個人帶孩子，

我便去幫她帶娃了，

孩子讓我好好過退休生活，

不要為她忙活了，

可是，我怕我再不為她做點什麼，

也就沒有時間做了。

那一年，我67歲

孩子的孩子也長大了，

我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

但我的腿也就只能走到菜市場，

天氣突變，就可能要住院幾天。

那一年，我75歲

躺在病床上，周圍是模糊的人影，

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女婿、孫子，

還有手已經顫抖的老伴兒，

我想說，別哭，人這輩子誰都有這一天。

呼吸機的聲音漸漸拉長，

他們的哭泣越來越大聲，

而我漸漸陷入一片迷霧中，

過去的那些好的、壞的，

都在眼前閃過…

年輕時，

午夜夢回里心心念念的人，

也出現了，

不過背影有些斑駁，

看不清楚樣子…

我突然好像回到了陽光明媚的校園，

一群乾淨好動的男孩，

從我身邊嬉笑打鬧而過，

而18歲的我，扎著馬尾，拖著行李，

打量著陌生的學校，

以及在人群中發光的那個男孩。

這是無數次出現在夢裡的場景，

只是我不再像曾經夢中那樣，

焦急地等著他回頭，

也不再撕心裂肺地喊著，

「我等你回來——」

看著在光束里模糊不清的背影，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輕輕地揮手，

好像說著，

再見，

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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