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子老齡化時代」的日本什麼樣

「無子老齡化」是指百歲以上老人多於新生兒的社會

今年夏天，日本西部的九州地區連降暴雨，已有34人不幸遇難。通過各大電視台的連日報道，我們清楚地看到了現如今日本農村的真實樣貌——連夏季暴雨都無法應對。由於嚴重的「人口過疏化」，很多村落都無法修建必要的防災工事。因為「少子高齡化」的進一步加劇，不少農戶無法像以前一樣全家出動，防災於未然。而這一切都成為了暴雨奪命慘案的背景原因。

同樣在今年夏天，一本名為《未來年表》的新書一躍成為了日本最暢銷書籍，該書的作者是人口政策專家、記者河合雅司。書里詳細描述了2017年至2065年，即未來的近50年時間裡，日本將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極具震撼的日本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貧窮且孤獨的老婦人大國

聯合國將「65歲以上老年人的比例超過7%的社會」定義為「老齡化社會」，將「比例超過14%的社會」定義為「老齡社會」。從老齡化社會過渡到老齡社會，法國用了126年，瑞典用了85年，英國用了46年，德國用了40年。而日本，僅僅用了24年（1970年-1994年）。

日本已步入了「超老齡社會」，且老年女性超過老年男性

不僅如此，根據去年9月日本厚生勞動省發布的人口統計數字，日本的老齡人口已經達到了3461萬人，約佔日本總人口的27.3%。這個比例幾乎達到了聯合國對「老齡社會」的定義中「65歲以上老年人的比例超過14%」這個標準的2倍。換句話說，日本已經步入了「超老齡社會」。此外，日本的老年女性比老年男性多463萬人，占日本女性人口的30.1%。這也是日本老年女性比例首次超過30%大關。

如此「男女比例不均」導致的結果之一是獨居老人的男女比例相差較大——獨居老年男性比例僅為13.3%，女性則高達21.1%。但是，日本養老金的月平均標準為：男性16.5萬日元（約合人民幣1萬元），女性10.2萬日元（約合人民幣6200元）。日本女性多為依靠丈夫的收入在家相夫教子的專職家庭主婦，如果丈夫退休後得一場重病，花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後撒手人寰，那麼家裡就只剩下一個窮困潦倒、孤苦伶仃的老婦人了。

大學倒閉時代到來

日本的18歲人口將在自明年起的15年內減少20萬人，而日本的大學升學率約為50%，所以在未來的15年里，日本的大學生將減少10萬人。這就意味著，將會有200所計劃招生數為500人的大學隨之消失。

截至去年，在日本的577所私立大學中，已有257所學校削減了計劃招生數，達到近一半比例。說一句很失禮的話，估計有很多私立大學已經淪落到了「只要考生在入學考試的試卷上寫上名字，就會錄取」的地步了。

目前，我在人氣僅次於早稻田大學和慶應大學的明治大學教授「亞洲國際關係論」課程。可是，在這所「高規格」的私立大學裡，我仍然感覺到了一些學生劣化至極的學習能力。比如說，我在課上把當下崛起的中國比作是盛唐時代的中國。除了中國留學生，教室里的其他學生甚至不知道唐代是什麼。由此可見，不光是歷史，就連地理和古典文學都沒有學過也能考上知名學府的「大學生」大有人在。

技術大國衰落

日本的大部分社會基礎設施都始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當年的那些道路、自來水管以及電線等「老物件」在半個多世紀後的今天已非常有必要加以維修或重建。

但是，僅以自來水管為例，其年平均更新率僅為0.76%。與此同時，全日本約2000家自來水公司的有息負債總額高達79000億日元（約合人民幣4832億元），約為日本自來水費年均收入的3倍。不僅如此，在這些自來水公司的技術類職員里，50歲以上的職員比例高達39%，20多歲的年輕人的比例僅為11%。

此外，日本經濟產業省在去年的年終總結報告中發出預警：從2019年開始，進軍IT產業的新生力量將少於退出者。其結果是，日本的IT產業很有可能陷入「人才不足」危機。

少子化惡性循環

預計到2020年，50歲以上的日本女性人口約為3248萬人，49歲（含）以下女性人口約為3193萬人。

自本世紀初，日本舉全國之力提升新生兒出生率。2005年，日本新生兒出生率為1.26%，2015年提升至1.45%。但在這10年間，年均新生兒出生數卻減少了56853人。也就是說，日本已經陷入了「由少子化引發更為嚴重的少子化」的「少子化惡性循環」之中。

護理人員嚴重不足

厚生勞動省發布的數據顯示，日本各年齡段老年人需要看護的比例為：70歲—74歲6%，75歲—79歲14%，80歲—84歲29%，85歲—89歲50%。在1945年的「生孩子熱潮中」出生的日本人在2021年左右迎來75歲，而他們的孩子們也將迎來半百之年。簡而言之，2021年的日本將會出現大量需要護工的老年人。

截至去年4月，想要進入養老院卻又進不去的日本老年人已經多達12.3萬人。據推測，到2021年這個數字將暴增到近40萬。

另一方面，日本的養老院又面臨著人手不足的窘境,很多養老院甚至因此而倒閉。所以，「在家看護（即自己在家裡照看老人）」成為了時下日本主流的看護方式。而事實上，在過去15年時間裡，選擇「在家看護」的日本人人數已經翻了3.94倍。

但這種方式又導致大量四五十歲左右的、經驗豐富的護工因無法兼顧工作和盡孝，最終無奈辭掉工作，回歸家庭。目前，日本每年有近10萬護工離職，今後這一數字肯定還會繼續增長。這對於已經在縮水的日本勞動力市場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家庭」概念的變化

雖然日本的人口正在減少，但是家庭的數量卻在增加。預計兩年之後，日本的家庭數將增長到5307萬戶。

之所以會出現這麼不可思議的現象，其主要原因是「獨居家庭」的數量不斷增長。1995年，日本不到4個家庭里就有1個獨居家庭，即獨居家庭比例超過25%。2010年，獨居家庭的數量又超過了1對夫妻帶著1個或幾個孩子的「兩代人家庭」。到了2015年，獨居家庭的比例越過了三分之一的大關，達到了34.6%，遠遠超過了佔比26.9%的「兩代人家庭」。

另一方面，日本的離婚率很高，每3對夫妻里就有1對離婚。所以，到了2022年「家庭」這個概念恐怕要陷入自身難保的危機之中了。

……

這本《未來年表》一直延續了2065年，篇幅有限，就此擱筆。順便提一句，作者河合雅司對2065年的描述是「無子老齡化時代的到來」。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聽過「無子老齡化」這個詞，它指的就是百歲以上老人的人數多於新生兒人數的社會。對此，河合雅司還提出了一個值得日本人深思的問題：如果無子老齡化時代真的來臨，日本的治安維持和國防都將不復存在。那麼，日本這個國家還將存在嗎？

讀完這本新晉最暢銷書，我不禁想起了被譽為「科幻小說之父」的英國作家赫伯特·喬治·威爾斯（1866-1946）於1895年出版的小說《時間機器》。故事主要講的是，時光旅行者發明了時光機器，開啟了未來之旅。當他從「未來」回到「現在」，人們爭相詢問他所見所聞。可是，時光旅行者在未來世界裡看到的是僅剩大約200人、眼看著就要滅絕的人類的模樣。

《時間機器》是赫伯特·喬治·威爾斯筆下的「科幻」，而《未來年表》是河合雅司在經過對日本政府公開的統計數字和結果進行分析之後得出的「現實」。同時，它可能也是「雖比日本晚數十年、但終究也將迎來『超老齡社會』」的中國的《未來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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