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想騙我上床的心是真的，那勇氣呢？梁靜茹還沒來得及借給你？

小師妹曾經在大師那些事兒裡面公開侃過民國男人們潛在的十二星座特質，當時就有朋友回應：你真的是要顛覆戴望舒在我心中的形象么？

很慚愧，小師妹在寫那篇《十二星座》之前，對戴望舒先生也僅是略知一二。我也相信，在看《十二星座》之前，更多的人也僅限於知道他的《丁香姑娘》，這個撐著油紙傘，默默彳亍在小巷，結著愁怨的情郎。

縱然是身邊的男人，也總是也深不可測，更何況我與民國的他，還隔著數百年。想了解一個民國的男人，也只能從他過的詩句、開過的玩笑、旁人的記錄、以及他的經歷來推測而已。

淺析還好，一旦深究，你就會發現，哪有什麼大師， 哪有什麼男神，不過都是紅塵間的普通人。

1

比如吳宓先生，留給後人的就是一個嚴謹的學術大師印象。

拋開他嚴謹的學術形象，從感情了解他，這位大師也如同一枚堅澀的青果，令後人不敢恭維。

有人說，他是一個地道的「好色之徒」，話雖偏激，卻折射出了他在婚戀上不安分。為此，陳寅恪看得頗為透徹，說他本性浪漫，不過為舊禮教道德所「拘系」，感情不得舒發，積久而瀕於破裂，因此「猶壺水受熱而沸騰，揭蓋以出汽，比之任壺炸裂，殊為勝過」。

中國有句古老的名言「媒人跳進花轎里」。

吳宓的婚戀悲劇便是這句名言的最好註腳。

1918年11月，留學哈佛的吳宓，突然接到清華留美同學陳烈勛的來信，欲將自己的妹妹陳心一介紹給吳宓為妻。

信中說陳心一畢業於杭州的浙江省女子師範學校完全科，現年24歲，為浙江定海縣一位小學教員，心氣很高，擇婿特別苛嚴。陳烈勛在信中明確指出，其妹在家中曾多次聽他談及吳宓，後又閱讀過《益智雜誌》、《清華周刊》中吳宓的詩文，尤其是看到《清華周刊》上吳宓的照片，萌發愛慕之情，願嫁之陪伴終生。

吳宓接信後，怦然心動，立即回信認可，旋即收拾好行裝，迫不及待地趕回了國內。

2

1921年8月，留美歸來的吳宓沒休息兩天，便匆匆趕往杭州，相晤陳心一。按吳宓日記的敘述，大家只是一次類似朋友聚會的相約。不曾預想，一會兒工夫，另一位女主角翩然出場。

這便是吳宓人生悲劇中最為關鍵的另一中心人物———毛彥文。

事也湊巧，毛彥文本與陳心一是好友，這天，她來訪是為了別過閨中密友，去北京上學，不想與吳宓不期而遇。

說起來，毛彥文的未婚夫朱君毅還是吳宓清華讀書時的同桌好友，早在清華讀書時，朱君毅每次讀完表妹毛彥文的情書，都會讓吳宓過目。

吳宓對毛彥文在信中流露出的才情敬佩不已，久而久之，心中便涌動出異樣的情愫，礙於同學之誼，他不曾流露，而是深深隱藏在了心底。

吳宓在美留學收到陳烈勛的來信時，曾委託朱君毅，讓毛彥文打探陳心一的情況。從這個意義上講，毛彥文實際上是吳宓與陳心一的媒人。這次，突然在陳心一家中不期而遇毛彥文，吳宓本就懷有好感，怎奈毛彥文名花有主，且是摯友朱君毅之未婚妻，也不免落寞。

當時好友陳寅恪也不停勸他道：「一個男人，學問不如人，很是可恥；大丈夫娶妻不如人，何故難為情？」

吳宓遂與陳心一匆匆完婚。

事實證明，如此倉促的婚姻對吳宓和陳心一來講，都是一個悲劇。

在吳宓結婚後不久，同桌朱君毅突然變卦，以近親結婚有害下一代為由，堅決提出與毛彥文解除婚約。

毛彥文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轉而求助吳宓夫婦。吳宓於是作為一個中間人，往返於兩人之間，極力救火說和。奈何朱君毅去意已決，堅決不肯與毛彥文重歸舊好，締結白首，終致解除婚約。

沒想到，本欲救火的吳宓卻引火燒身，居然在朱、毛二人分道揚鑣後，不顧有婦之夫的身份，一來二去的向毛彥文表白了自己的愛意。

他幾乎在每次信中，都會不厭其煩地贅述自己從某年某月起，自朱君毅處讀到她的信而漸漸萌生愛意，這令毛彥文大為反感，何況她與吳宓的結髮之妻陳心一要好的朋友和同學。

細想起來，這也是吳宓情感旅程中的劫數。

當然，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是吳宓自己。

3

英國戲劇家蕭伯納曾說過：「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得不到想得到的東西，一是得到不想得到的東西。」

吳宓為毛彥文所拒後，並不甘心。他索性做得更加離經叛道。結婚7年，最終聚散由人。這一石破天驚之舉，讓當時的人目瞪口呆，其父更是公開指斥他，「無情無禮無法無天，以維持舊禮教者而倒行逆施。」

吳宓毫不氣餒。對毛彥文的追逐愈演愈烈，又把這些詩拿到課堂上去講，成為學生們的笑料。

以至於在1930年代的上海灘，他們的故事成了小報津津樂道的話題。

錢鍾書夫人，也是吳宓清華時代的學生楊絳說：「我對吳宓先生崇敬的同時，覺得他是一位最可欺的老師。我聽到同學說他『傻得可愛』，我只覺得他老實得可憐。」

當收有那首著名「苦愛毛彥文」的詩集出版後，楊絳在外文系的同班同學便借口研究典故，追問每一首詩的本事。有的吳宓先生樂意說，有的不願說，但吳宓就像個沒有防禦力的城池，一攻就倒，問什麼，說什麼，甚至連他意中人的小名都說出來。

楊絳說：「吳宓先生有個滑稽的表情。他自覺失言，就像頑童自知幹了壞事那樣，惶恐地伸伸舌頭。他意中人的小名並不雅馴，她本人一定是不願意別人知道的。我代吳先生不安，也代同班同學感到慚愧。作弄一個痴情的老實人是不應該的，尤其他是一位可敬的老師。吳宓先生成了眾口談笑的話柄——他早已是眾口談笑的話柄。」

楊絳開了玩笑罷，錢鍾書也「多此一舉」地攪和了進來，給老師吳宓原本那破碎的心再次暴力一擊。

他不僅寫下 「有盡浮生猶自苦，無窮酸淚倩誰償。」的句子挖苦老師，還在雜誌上公開出版文章，將老師吳宓的情人比作「Superannuated coquette」。

吳宓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人，當毛彥文心儀於他（女人的骨子裡，總是喜歡被愛的，毛彥文亦不能免俗），準備談婚論嫁時，吳宓卻生出了一絲隱憂，既想和毛彥文成為夫妻，又擔心婚後會不和諧，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讓吳宓彷徨不已。

1931年3月，吳宓赴巴黎進行學術交流。他一反以前溫情脈脈的樣子，將電報拍到美國，措辭強硬地令毛彥文放棄學業，迅速趕往歐洲，與之完婚，否則各自分手。與此同時，據傳說他還寫信回國，向一位叫賢的女人示愛，同時又與一位金髮女郎打得火熱。

毛彥文來了巴黎。

吳宓又不想結婚了，改為訂婚。滿腔熱情而來的毛彥文大為狼狽。

吳宓不為所動，更是在日記中這樣記述：是晚彥雖哭泣，毫不足以動我心，徒使宓對彥憎厭，而更悔此前知人不明，用情失地耳！

好一個「用情失地」！

1933年8月，吳宓又一次南下，目的是先去杭州，向一名叫---盧葆華的女士求愛，如不成，再去上海，和毛繼續討論是否結婚。

結果兩頭落空，毛彥文覺得他太花心，因此說她準備做老姑娘，儘力教書積錢，領養個小女孩。

天真的吳宓並未察覺出這番話中的潛台詞，他大約覺得毛反正是跑不了的，依舊熱衷於自己的多角戀愛。毛彥文一氣之下，嫁給了熊希齡，一位比她爹還大的老頭。

失戀後，吳宓痛苦不堪，大寫「懺情詩」，一連38首，詩句凄苦悲涼，皆是自怨自艾之作。詩句四處發表後，吳宓並沒有博得別人的同情，反而被很多人嘲笑為自作自受。這就是1999年，台島內掀起的那股「吳宓熱」。

4

毛彥文的離棄，很長時間裡，讓吳宓都沒辦法確定自己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是負情郎？還是被負情的痴心漢？

3年後，熊希齡病故，吳宓又燃起了追求毛彥文的希望，他寫了很多感人肺腑的長信表達自己的情思，結果一點迴音也沒有得到，有的信甚至被原封不動地退回。

這次是不甘心？還是真心懺悔？

解放後，吳宓已近暮年，他又迎來了一場驚世駭俗的婚戀。

「黃花白髮相牽挽，付與時人冷眼看。」 1953年6月吳宓與20多歲的鄒蘭芳結為夫妻。

這次呢？是愛情慾望的誘惑？

還是利用一個生活窘困的弱女子成全對自我感情的憐憫與救贖？

大概都有。

而這位女學生，也是看透了這位老師的這點。

當鄒蘭芳她看到了吳宓在《新華日報》上的文章後，像是在亂世浮沉中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她先是熱情洋溢地主動寫信給吳宓，聲稱自己佩服其文章，對他崇拜不已。隨即，鄒蘭芳不請自來，以學生身份為老師縫洗漿補，漸漸地，她不避世俗，終於使吳宓順水推舟，迎她進門。

吳宓這時是二級教授，有不菲的工資，再則，他還是高級統戰對象，政治待遇遠遠優於他人。師生戀已令他抬不起頭，加之鄒蘭芳是一個病秧子，終日浸泡於藥物中，不能解脫。事後吳宓曾對朋友說，這哪是黃昏戀的愛情，實是在為蘭芳治病，在養蘭芳一家九口人。

3年後，鄒蘭芳因肺病不治，吳宓從此背上了一個還不清的情債，他以自己所堅持的「正直、善良」，用他大半的工資，日復一日的接濟著鄒蘭芳的幾個侄兒、侄女。

這樣的拖沓，持續到文革，但不是解放，是犧牲。

是飽受折磨的吳宓，在「文革」期間，在對毛彥文無盡的思念中，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5

1999年的一天，研究吳宓的專家沈衛威教授在台北拜訪毛彥文。此刻，毛彥文年逾百歲，眼花耳背。沈教授大聲地對她說：

「大陸出版了《吳宓日記》，裡面有很多關於您的內容，表達了吳宓先生對您的愛慕之情。您有什麼話要說嗎？」

毛彥文面無表情，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好無聊。他是單方面的，是書獃子。」

這是吳宓痴情一生得到的最終迴音。

已是102歲高齡的毛彥文，並未因時光的流逝而沖淡她對吳宓負情的怨恨，她說自己從未愛過吳宓。

倘使吳宓地下有知，也該羞愧於自己這份荒唐的愛......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在情感的世界裡

這是一句害人不淺的「至理名言」

而吳宓這一生就像是一位「騎士」

一個在感情世界裡的吳宓堂﹒吉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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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聲明

本文轉自公眾號《大師那些事兒》

版式編輯∣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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