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可以沒有錢，但這事可不能少

情感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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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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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馬克家過周末，十幾年了他還住在過去的公寓里，一切都沒有變。就是多了很多東西，讓空間顯得有些擠。

我在客廳里轉了一圈，立刻就發現邊邊角角的多了幾盞挺有意思的檯燈。是用不同的葡萄酒瓶做的，有一盞是白葡萄酒瓶，裡面還細心的裝了擺成花紋的沙子。

每個燈罩也有不同的造型，迎合著酒瓶的樣子和標籤上的顏色，各有各的風格，別有特色。

我問馬克：「這些燈都是你做的嗎？」

馬克笑著說：「喝空了的酒瓶子，總要有點用啊」。

在沒有特殊工具的情況下，在厚厚的酒瓶子底上，鑽一個能穿過電線的小直徑的孔，這是門技術，要眼到心到，仔細用力。

盧中瀚說：「你知道嗎，他做這燈就是為了找個理由，把酒都喝空。」

馬克笑了說：「真的是，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搞碎了多少個瓶子。」

我看了看他滿屋子的檯燈，突然想出一個主意，「馬克，你為什麼不去賣呢？法國一向有生了孩子，用孩子的年份存酒的習慣，或者有人會喜歡預定專門酒庄的酒，你可以做瓶子檯燈，更還可以提供定製服務，用顧客提供的酒瓶，這擺在家裡多有意義啊。比如我，我就想要一個我們結婚那個年份的酒瓶子燈。」

我興奮無比的，邊比劃邊說，馬克很認真的聽，然後說：「你要喜歡，我回頭做一個送你，但是去賣就算啦。我已經有一份工作了，我不需要兼職。」

我說：「你不能這麼想啊！這是你的愛好，你做的時候，也會很開心啊，然後把做出來的燈賣掉，即不佔地方，還有錢拿，這不是一舉幾得的事情啊。」

馬克聽著搖搖頭說：「我的愛好是用手去做不是去賣。當我在做的時候，我知道這個燈是為了去賣掉賺錢，我做的時候心情會不一樣，那麼我不能確定，我是否能夠像之前一樣享受製作這個過程。」

我繼續試圖說服他，說：「活在這個世界上，錢多一點總是好的。有了更多的錢，你可以改善你的生活質量，買更好的車，換更大的房子，這樣不是會離幸福更近一點嗎？」

馬克說：「我同意這個世界上，錢越多越好，但是我已經把我的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工作了。

所以，我不認為，我把我的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賺一點錢，我會更加幸福。有了錢的明天，是不是會更加幸福，我並不知道，可以披星戴月加班賺錢的今天也是我的人生啊，我為什麼要拿今天做為明天未知的祭品呢？」

狡辯，真的是法國的國民運動，他們從小就煉，信手拈來，全不違和。我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

旁邊盧中瀚笑得前仰後合，拍手稱快，他給我說：「你看這次不是我說的吧，我的市儈小人兒。錢重要，但是買不到幸福和所有的一切。」

我們生活在一個全民創業的時代，隨便打開任何一個網頁，都能輕而易舉的看到，有所謂的成功人士高談闊論：

「到底如何把愛好變成一個職業」，或者「我之所以成功，就是做了自己愛好的事情。」

把愛好變成職業，一邊享受著愛好帶來的歡愉，一邊享受著數錢的快感，如果真的能夠做成功，這是一件讓我們睡著睡著覺，都能幸福驚醒的人生。

一個完美的職業，要夢想，有激情，有幹勁，還要自己喜歡，乍一看都符合愛好的範圍，所以能把愛好變成職業，是一箭雙鵰的美差。

可是再完美的工作也是要咬牙賣力，有困難更有糾紛，在成功之前，先想要放棄八百次。把愛好當做職業，等於毀了愛好。

愛好和職業，根本的區別在於報酬。愛好的報酬是全身投入之後的身心愉悅，職業的報酬是全身投入之後的一把鈔票。

有一點愛好，就心中盤算把愛好該變成職業的人，說到底，喜歡的並不是愛好而是錢的味道，這也是可以理解，畢竟在急速運轉的商業社會中，有錢的感覺真好。

可問題是，錢和愉悅，是性質不一樣的兩個事情。

錢是和性與饕餮一樣，一種感官直接的刺激，可以有一種欲生欲死的快感，但是快感是會產生抗藥型的，次數越多，感覺越不明顯。為了加強感覺，這隻能加大刺激力度，惡性循環，周而復始，直至全盤崩潰。

很多年前，我有一個同事，莉婭是巴西人，她19歲嫁到法國，一句法語也不會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剛離了婚。

我去她家吃飯，她的客廳里擺著一張舊椅子，木頭都被螞蟻蛀了，身上點點斑駁。

她給我介紹，這張椅子是在舊貨市場淘來的，買的時候，有根腿馬上就掉了。她把椅子的骨架重新固定好，現在要用軟木泥，一個一個把螞蟻蛀的洞補好。

軟木泥基本上要補三遍，才能把一個洞補得徹底平整，然後要用細砂紙打磨，從新塗漆，然後再打磨後，塗一層保護漆。

莉婭帶我去她的卧室，看她的梳妝台。陳舊的老橡木，深棕色雕著花，手摸上去敦厚柔滑，雖然雕花實木傢具，一直不是我的菜，但是保養的很好的古董，會散發著一種歲月沉澱，低沉貴氣的光。

她說：「這個梳妝台，我修了九個月。為此我專門翻閱了很多本書，就是找到最接近它生產時的手段。我剛離婚，心情壓抑的時候，就開始修傢具。我彷彿能和木頭對話，這讓我能有一小段時間，沉浸在喜悅里。」

那個中午，她給我講了很多關於修補傢具的知識，真的非常有趣，讓我都躍躍欲試。

原來有一個能夠如此投入的愛好，會有這麼大的幸福。

從貧窮到富裕，習慣活得緊巴巴的我們，跟本沒有愛好這種風雅的東西。

在國內，人人想拿愛好賺錢，或者乾脆成為賴以為生的手段。對我們來說，愛有多少，愉悅有多少，是看不見的，可以忽略不計，只有能夠變成錢，這才是能懟到桌子上的道理！

我並不反對把愛好作為職業，如果愛好能夠讓我財源滾滾，為什麼不？

我也知道生活中在這個功利的商業時代里，愛錢是無法避免，但是人生如果僅僅局限在金錢的快感，就會錯失掉很多其他的樂趣。

每個人的一生，本來就是艱苦卓絕，辛苦困擾，如果連一點放鬆和愉悅的時間，都不留給自己，想到的只是努力努力，再努力，結果只有一事無成的焦慮無比。

每個人的神經都是一根有一定彈力的橡皮筋，要蹦起來努力，也要松下來喘氣。既然人生已經這麼不容易，那麼給自己留一點時間，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這一次，可以不用著急，不需要焦慮，不需要想辦法想到顧客爸爸的要求，或者如何壓低成本擴大性價比，自己給自己創造一點空間，僅僅把讓自己的精神可以沉浸進去，在自己的世界裡，自由自在，怒馬鮮衣。

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要記得一個真理，錢是一種快感，並不是一種愛好。想要活得的幸福而安逸，我們需要的不是錢，是自己愉悅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