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傳習錄》之徐愛篇

愛問：「至善只求諸心，恐於天下事理有不盡。」

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徐愛認為天地宇宙運作規律即是至善之理。人心是天地的部分，那裡確有至善之理。但是心外更有一片天地和其數不盡的至善之理，更需要人去細細體察和學習。所以人光在自我內心求至善之理是不夠的。

徐愛的認識模式，大致處在道德經所講的「三生萬物」的思維里，將萬物中的分殊之理，看做至善之理的部分。只有一個人了解全部萬物分殊之理，則至善之理則才能明了。哪怕還只有一個分殊之理沒有被了解，則至善之理則還不敢說明了。

而在先生看來，朱熹提倡的格物致知至窮理的認識路徑是無法真正指導儒者的。徐愛的錯誤就是很好的列子。至少在下面一些重要的問題上，朱熹的方法論遇到巨大的挑戰。

1）在儒家信條「仁義禮智信」中，首要倡導的是「仁」，而不是「禮」（外在之理）。如果人們過分強調「禮」，那麼孔子一再強調「仁」又會被放在哪裡呢？

2）以吾生之有崖，對付分殊之理無限，如何能窮盡呢？

3）分殊之理的全部，難道就是至善之理嗎？還是分殊之理本身，即是至善之理？

如果細細品味這三個問題，自然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來：

1）分殊之理，此生無法窮盡。

2）即使此生可以窮盡分殊之理，也無法回到孔子提倡仁的世界。

一個無法回到孔子理想世界的方法論，那就不應該成為儒家真正的建設路徑。

當在朱熹之路上看不到希望時，先生走上了一條實現孔子儒家的新路徑：一條借用佛家方法達到儒家理想的路。

先生說：「心即理也」。

這裡的心，不是一顆普通的私我妄心，而是一顆和天地萬事萬物緊緊融合在一起的大化真心。真心之內即是天理之所在。妄心之內只有私想，絕無純天理之可能。

先生又曰：「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是的。那顆大化真心緊緊和天地萬事萬物合合為一，哪來的天下之事和真心之內外之別呢？

真心啊，先生苦苦追尋，經歷萬千苦難，於龍場悟道。

我們這些後來人，到底是為了一顆妄心，還是為了一顆真心來追隨你？

王陽明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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