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驚擾了孩子的「屎尿屁」時期

作者：李微識(爸媽內參主筆）

01.「髒話」之擾

大約有半年多的時間，小諾的話語結構常常是由「屎尿屁」這些詞兒撐起來的：爸爸愛吃的醬看起來像是屎粑粑做成的，媽媽穿的鞋子和屎粑粑一個顏色。

爸爸正吃得香，聽到這話，自然是一通瞪眼加訓斥，媽媽也趕緊明確立場黑臉阻止，小諾非但不收斂，還很高興看到爸媽被這些話掀起情緒波瀾。

一個四歲的女孩兒，脫口屎尿屁，終是失雅。爸爸很生氣，一邊拉媽媽自省，一邊尋找污染源。一番窮原竟委，這些詞從他倆嘴巴里蹦出來的幾率真是不大。可面兒薄的小諾爸媽，還是心虛，唯恐讓外人尋了說辭，這些話是模仿學習他倆的結果。

那段時間小諾爸媽很怯帶她跟別人交往，總害怕她經意不經意的說屎言屁，讓他們難堪。生活在與髒話幾乎絕緣的環境，孩子為什麼還會「出口成臟」呢？

後來聽傑基爸爸說，規範兒子行為受阻時，傑基也會生氣的罵臭爸爸，爸爸吃屁！悠然媽媽說，悠然近段著了魔似的，說起髒話異常興奮，有時還用髒話和小朋友互攻，越阻止說的越來勁兒。小鬧姥姥說，小鬧也是不知怎麼突然就沾染上髒話了，老兩口提起來頭疼不已。

原來這麼多人和他們一樣，在經受孩子或輕或重的髒話之擾，小諾並非個例，小諾爸媽的壓力瞬間鬆懈不少。

02.說「髒話」是為了認識自己？

弗洛伊德從心理發展的角度,將人的成長分為三個階段，口欲期（0－18個月），肛欲期（2－4歲），性蕾期。

口欲期我們都知道，孩子用嘴巴來感知周圍的一切，見什麼都往嘴巴里塞。

進入肛欲期後，孩子萌生了自我意識，開始對認識自己產生了興趣，對他們而言，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像是玩具，沒有語言的禁忌，沒有觸摸的禁區，只有好玩與不好玩之分。

當看到自己的身體竟然會製造出奇怪的水（尿）和奇怪的物質（粑粑）時，與一切能產生成就感的創造性活動一樣，孩子對自己製造出的「作品」也充滿了成就感。排便便不但身體愉悅，而且心理滿足，自然容易吸引孩子關注。

小時候一些男孩兒愛玩尿泥，愛玩小雞雞，就是這種心理的投射。和尿成泥，不僅是單純的玩樂，更重要的是製造「作品」的成就感，他享受這些。

可是，沒有幾個人會允許孩子拿屎尿做玩具，孩子探索的小觸角在呵斥聲里暫時藏了起來。一些孩子迫於威嚇會漸漸淡忘，一些孩子因為過度補償心理，會轉尋另一種方式的關注--用話語說，尤其是肛欲期的後階段，孩子的語言能力有了很大的發展，能熟練的使用語言說屎言屁，於是就有了大人眼裡所謂的「出口成臟」。

與口欲期通過嘴巴感知世界一樣，肛欲期的說屎粑言屁，也是孩子認識自己的過程，但這種快樂的探索總是會被納入到大人的控制之下，形成大人控制，孩子反控制的拉鋸之爭。

大人擔心，孩子說習慣了難改口，說髒話會造成孩子的社會評價降低，影響和小朋友的交往，我們也不可能拉著別人的衣襟一一解釋，這是孩子成長過程中的正常表現，請理解。

03. 「髒話」是成人的規範區分

孩子說髒話，除了學習模仿，更多的是大人不斷呵斥強化的結果，大人的呵斥外在強化了這種刺激，孩子就會「不覺技癢」，一遍一遍的說。

小諾說髒話時，除了受到爸爸的瞪眼呵斥，她還捕捉到媽媽黑臉前匆匆掩飾的忍俊不禁，雖然媽媽無意如此。小諾的認知在爸爸媽媽截然相反的態度下凌亂了，她覺得大人在和她玩話語捉迷藏，她無意挑戰父母的底線，只是覺得好玩兒。

這話兒比以往的話有意思多了，竟然有一種神奇的效果，讓平日里那麼高大的爸爸又怒又羞，讓愛板著臉訓人的媽媽不好意思，這種語言帶來一種全新的體驗，與以往不同又充滿了力量，讓對話處於不一樣的氛圍。

此外，不被關注，挫敗感，憤怒的時刻，也是孩子易說髒話的時候，由「屎尿屁」建立起來的話語結構，更有力量，更容易淋漓的宣洩負面情緒。

在孩子最初的認知里，並沒有髒話的概念，在奔向成長的路上，接受統一的規則意識，才漸漸有了髒話雅話意識，知道哪些話說了人會開心，哪些話說了人會不開心。

髒話是成人世界的規範區分，在孩子眼裡，屁股的待遇與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沒有區別，孩子不會覺得屁股天然就是髒的，是不可隨便說的。

與認識眼睛，認識鼻子，認識身體的任何一個器官一樣，認識屁股，關注屎粑粑，是孩子認識自己身體必然經歷的一個階段，從孩子的視角看，屁股並不具有隱秘與曖昧的外延，屎尿也僅僅是身體的排泄物，它和身體的任何器官部位一樣，應該被大方對待。大人的欲說還休，擋不住孩子的躍躍欲試。

當聽到孩子「出口成臟時，」 別管多憤怒，暫時忍下。態度盡量平靜而堅定，讓孩子知道，這一套對你沒用。不要讓孩子看到你情緒起伏的曲線，儘管你可能生氣，有時候也可能被逗得忍俊不禁，雖然你急匆匆作了掩飾。

當孩子覺得說髒話並不能起到特別的效果，髒話並不能成為攻擊的武器，孩子對髒話的鐘愛會漸漸淡化，慢慢就不會故意說了。

當聽到孩子「出口成臟時，」 別管多憤怒，暫時忍下。別忙著解構孩子的話語，試著解構孩子的心理，窮原竟委，為什麼說髒話,呵斥、遮掩都容易讓孩子產生羞恥感。

作為成人，回過頭看，每一步我們認為成長過程中的承受之輕，對孩子而言，都是一步影響深遠的跨越。

我有至深的體會，小時候，例假在大人的嘴巴里從來都不是被坦然吐露的事情，我也習慣了這個詞兒在大人嘴巴里的扭扭捏捏，這些理所當然影響了我對例假的認知，認為來例假是一件與羞恥粘連的事情，導致我在初潮來臨時，恨不得末日崩塌，現在想來已是雲淡風輕的笑話，可當時，心情難受，日子難捱，一個人暗暗吞咽了多少躲躲藏藏的苦澀。

04.原來，可愛的屁股會害羞

小諾的班級曾成立過「髒話糾風隊」，小朋友們互相監督，互相報告，小朋友們的輿論和老師的嚴詞並用，雖然收效顯著，但小諾卻很迷茫，她不明白，與眼睛、耳朵一樣，同樣是身體組成部分的屁股，為什麼會成為一個禁忌，會成為一個不能隨便說，不能隨便摸的禁區。

每一個孩子最終都要從自然人過渡到社會人，接受成人世界的規則意識。成長的過程就是接受規範並自我調整的過程，接受規範就成為通常意義上的合格人，背離規範就要多走彎路繼續接受鍛造，大人如何有度的調動智慧引導很重要。

屁股雖然是身體應該被同等對待的部位，但是它的特殊用途決定了它還是有點小小的不一樣。

聽故事是孩子最喜聞樂見的方式，可以從講故事入手。

「雖然屁股應該要遮上，但總有一些屁股好奇心重，想偷偷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輕易就戳中了笑點？孩子明白，噢！原來屁股不喜歡裸著見人呀！要給屁股穿上衣服才對，不然它會害羞的。

「你可不能真的過去摸別人的屁股，人家會害羞、害怕、驚慌失措的，尤其你跟人家根本不熟！」噢！原來屁股也不喜歡被人隨便亂摸，它會不高興。

用孩子的視角看待成長過程中的問題，用孩子的語言來解決，比費盡口舌的呵斥，收效大得多。

一味的迴避，一味的縱容，都不是解決之道。大人的遮掩或過激反應，容易向孩子傳達錯誤的信息，屁股是髒的，是不好的器官。有些人還愛動用權威嚇唬，「你再說這種話，我就不要你了」。孩子懾於被拋棄的恐懼暫時會閉嘴，但受擠壓的空間會辟出更有力的出口。

讓孩子知道，我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有特殊的用途，每一個部位都是美好的，排出的屎尿屁也是美好的。

作者簡介：李微識，富蘭克林讀書俱樂部專欄作者，媒體編輯，撰稿人，摸著石頭過河的85後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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