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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羯族難民得此皇帝收留,卻心懷不滿,突然發動叛亂,荼毒千里

話說,南北朝末期,北魏一分為二,成為了東魏和西魏,則中國的政治版圖又形成了東魏、西魏和南梁三足鼎立之勢。

北魏分裂之前,和南梁互相攻伐多年,勝負參半,誰也奈何不了誰,最終只能隔江相望,互相瞪眼。

北魏分裂之後,東西魏對峙,互視對方為僭偽,為維護自己政權的正統性和合法性,就必須置對方於死地。

東西魏的爭戰,從東魏天平元年(公元534年)孝靜帝即位算起,戰事連年不斷,卻也是難分高下。

東魏武定四年(公元546年),權臣高歡以數十萬眾猛攻西魏玉壁(今山西稷山西南)五十多天不下,而軍中死病者七萬多人,高歡憂憤發病,一卧不起。

東魏武定五年(公元547年),正月朔日,出現日食。

在病榻上的高歡嘆息道:「日蝕為了我嗎?死亦何恨!」

初八,高歡向鄴城魏孝靜帝呈送書啟,並召兒子高澄自鄴城返回晉陽。

臨終之前,高歡向兒子吐露出了除西魏權臣宇文泰之外,自己平生最擔心的一個人——侯景。

高歡說:「侯景專制河南十四年,常懷飛揚跋扈之志,只有我能控制得住,而非你所能駕馭!如今天下未定,千萬不要急著發布我死的消息。朝中如斛律金等老臣,是不會背棄你的。侯景狼子野心,志在必反。舉國之內,稍微能與侯景抗衡的,只有慕容紹宗一人而已。我故意不用他,就是留給你的,你必須殊禮相待,委以重任。」

交待完這番話,高歡當日病逝,享年五十二歲。

果然不出他所料,五天後,侯景舉兵造反,天下大亂。

侯景,字萬景,小字狗子,北魏懷朔鎮(今內蒙古固陽南)鮮卑化羯人。其身長不滿七尺,長上短下,眉目疏秀,額寬顴高,色赤少鬢,平時眼神飄移不定,目光閃爍,與人說話則低眡屢顧,聲音嘶啞散裂,看相的人稱之為「豺狼之聲」,斷言:「此故能食人,亦當為人所食。」

侯景兩腳左長右短,跛足,故彎弓騎馬非其所擅長,但奸滑、殘忍、狡詐、有權謀、善用詭計,故作戰屢能得勝。高歡的部將彭樂等人都是勇冠當世的人物,侯景卻不屑一顧地說:「此不過野豬奔突之輩,能成什麼大事?」

侯景雖然目空海內,但有幾個人,他是不得不服的。

其中之一,就是高歡。

他不止一次對手下人說:「高王在,我不敢有異心;高王不在了,我絕不能與他家的黃口小兒共事!」

高歡雖知侯景腦後有反骨,但有強敵宇文泰的存在,正是用人之際,所以就沒動侯景,不但沒動,還大加重用,封他為司徒,仍兼定州刺史,擁兵十萬,專制河南。

高歡病逝,高澄秘不發喪,用高歡的名義給侯景修書一封,召他回晉陽。

侯景出鎮河南之前,曾與高歡有約:「我握兵在遠方,恐怕奸人會玩弄什麼詭計,大王要是給我寫信,請作些特殊的標誌。」高歡此後每次給侯景寫信,總點上細微的記號。

侯景看了高澄的信,上面並無記號,斷定高歡已死,再無約束,決定起兵創造屬於自己的霸業。

侯景所鎮守的河南原本地處東魏、西魏、南梁三國交界,而在十四年的征戰和擴張中,他實際控制的地盤已經是東臨大海,西至函谷關,北起黃河,南達淮水,約佔東魏版圖的三分之一,而手下兵力高達二十萬,只要將這些現有的資源充分利用好,又招攬到附近州郡的響應,很有可能取代原先高歡的位置,吞併東魏,最不濟,也能成為南梁、東魏、西魏之外的第四方勢力。

然而,讓侯景萬分沮喪的是,他的大旗舉起,想像中的那種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場景遲遲都沒有出現。

而且,別說河南以外的州郡沒人響應,就連他自己轄下的豫、廣、郢、荊、襄、兗、南兗、濟、東豫、洛、陽、北荊、北揚等州郡中,也只有潁州一州的刺史表示支持,豫州、襄州、廣州等刺史被迫脅從同意跟著干,其餘諸州都毅然與他決裂。

侯景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河南並不屬於自己所有,前景並不美好。

怎麼辦呢?

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侯景感覺自己的搞分裂行為已經惹毛了高澄,不可能與之和解,想來想去,只好聽從了手下謀士王偉的主意,向西魏上表稱藩,想依靠西魏的勢力來與東魏相抗。

西魏宇文泰知道侯景是個燙手的山芋,只是口頭上封他為太傅、河南道行台、上谷公,卻既不派兵也不送糧。

侯景徹底慌了神了。

西魏既然愛搭不理,那能幫自己的,就只有南梁了。

他把寶全押在這一註上了,上書梁武帝蕭衍請降,並許諾說,只要梁武帝蕭衍肯予納降,自己即刻率領函谷以東、瑕丘以西,豫、廣、郢、荊、襄、兗、南兗、濟、東豫、洛、陽、北荊、北揚等十三州內附。

說來也怪,侯景的請降書還沒送入建康,梁武帝蕭衍正做了一個美夢,夢見中原地區的牧守們爭先恐後地向自己獻地投降,舉朝沸騰歡慶。

早晨起來,梁武帝蕭衍向自己的寵臣中書舍人朱異詳細地描述了夢境,並說:「我這個人很少做夢,做了夢,夢中之事就一定會應驗。」

朱異忙說:「這是宇宙混一的徵兆。」

君臣越說越興奮。

這不,侯景的請降書就來了。

讀了侯景的請降書,朱異對梁武帝蕭衍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神奇啊,太神奇了!

真是夢到什麼得什麼,太……神奇了!

但面對這天上掉下的大餡餅,梁武帝蕭衍懷疑是夢還沒有醒,不敢相信。

他召集大臣們來朝廷商議此事。

眾大臣都說:「頃歲與魏通和,邊境無事,如今卻納其叛臣,恐怕不合適。」

由於東魏忙於與西魏爭鋒,無暇南顧,已對梁國採取了通好的政策。

也就是說,梁國與東魏屬友好鄰邦,不應該插手這本屬於人家的內政了。

但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跟前,梁武帝蕭衍說:「話雖如此,但若得侯景,塞北則可以到手;機會難得,豈能膠柱鼓瑟而不知變通呢。」

嘴是這樣說,梁武帝蕭衍還是有些惶恐、有些手足無措的,他又語無倫次地說:「我國猶如金甌,無一傷缺,如今忽然要接受侯景送來的土地,這合不合乎事理髮展的規律呢?如果……如果因此引起什麼不良後果,會不會後悔呢?」

朱異知道梁武帝蕭衍的心思,便順著他的毛捋,說:「陛下聖明,君臨天下,南北歸心仰慕,只是機緣未合,難暢其意。如今侯景將魏人的一半土地帶來歸附,如果不是上天引導他,聖人贊助他,又何以至此!如果拒侯景而不納,只恐會斷絕了隨後準備來歸降者的希望。這些實在是顯而易見的,希望聖上不要猶豫。」

梁武帝蕭衍聽完這席話,於是決定接納侯景。他任命侯景為大將軍,封河南王,都督河南、河北諸軍事、大行台,並特意授權他可以如東漢的鄧禹那樣秉承皇帝的旨意便宜行事。同時,又派司州刺史羊鴉仁等率三萬大軍前往懸瓠(今河南汝南),隨軍運送糧草武器,過境接應侯景。

南梁的援兵還沒到,侯景已經和高澄派來的軍隊打得不可開交了。

雙方互有殺傷,但東魏軍勢大,最終將侯景壓制在在潁州,動彈不得。

侯景久望南梁的援軍不到,知遠水難救近火,只好忍痛割讓東荊、北兗州、魯陽、長社四城給西魏,請求西魏發兵相救。

這四城與西魏的國境相接,極具誘惑力。

宇文泰為人謹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召開高層會議,進行深入討論。

得出的結論是:同意發兵,亂中收取四州地盤。

宇文泰於是如期發兵,且給侯景賞賜了一大串頭銜:持節、太傅、大將軍、尚書令、河南大行台、河南諸軍事。

侯景聽說西魏救兵來了,又喜又怕。

喜的不必說了,怕的是梁武帝蕭衍會因此責怪自己,便派人給梁武帝蕭衍送去一封信,解釋說:「陛下所發的王師未到,而微臣這裡生死攸關,形勢緊迫,為救一時之急,只好向關中求援。臣既不安於高氏,豈見容於宇文!但因螫手解腕,事不得已,本圖為國,萬望陛下不要怪罪!臣不過是以四州之地為誘餌,權宜之計而已。豫州(今河南汝南)以東、齊州(今山東濟南)以西,仍在臣的掌控之下,全部獻歸聖朝。接壤的豫、北揚(今河南沈丘)、徐、南兗(今安徽亳縣)四州,還必須發兵接應方可接管。希望陛下速往邊境施發號令,嚴令邊將各置重兵,與臣呼應,相互間萬不要發生差脫誤會!」

梁武帝蕭衍得信,大度地答覆道:「大夫出境,尚有自做主張的專權;況你始創奇謀,將建大業,理當根據事情的發展見機行事,你誠意拳拳,心系朝廷,無須多加解釋!」

與建康相比,關中離潁州近得多了,西魏的援兵很快趕到。

東魏軍自感無取勝把握,引兵還返鄴城。

侯景重圍得解,就想吞併西魏的軍隊。

不過,南梁羊鴉仁的大軍已至汝水,西魏擔心與梁軍發生衝突,主動避讓,侯景之計因此落空。

侯景不甘心,就以擴充地盤為由,將自己所在的潁州交給西魏軍,自己領兵退往懸瓠。

他的真正想法是想把西魏、梁國的軍隊都誘入自己的境內,然後全部吞併。

為此,他還嫌西魏派來的隊伍太少,填不飽自己的肚子,又繼續向宇文泰求兵。

宇文泰是何等人也?他不但不再加發援兵,還反客為主,召侯景入朝長安。

侯景心懷鬼胎,哪有膽量入長安?

不入長安,就等於已經向西魏攤牌了。

侯景緊鑼密鼓要襲擊入駐了潁川的西魏軍。

哪料西魏諸將部署嚴密,不但沒讓侯景得手,反而分頭迅速佔據了原為侯景所據的七州、十二鎮。

侯景氣得直吐血,給宇文泰寫信說:「吾恥與高澄雁行,安能比肩大弟!」

不久,梁將羊鴉仁趕至懸瓠城,與侯景會合。

從東魏方面來說,高澄是想與南梁繼續維持友好關係的,原因很簡單,擔心南梁的插手導致自己丟掉了整個河南,更擔心受到梁國與西魏對自己形成合擊。

所以,高澄連續不斷地派出使者,努力與南梁修好。

梁武帝蕭衍卻垂涎於侯景所說的十三州,斷然與高澄翻臉。他於蕭梁太清元年(公元547年)九月正式向高澄下戰書,準備大舉討伐東魏。

高澄既知梁魏終有一戰,就回頭做侯景的思想工作。

侯景的母親和妻子兒女都住在鄴城,高澄給侯景寫信,聲稱他的全家人都安然無恙,如果他能重回東魏的懷抱,一定讓他終身擔任豫州刺史,並交還他寵妻愛子,而對於他手下的文武官員,也一律是既往不咎。

侯景有了南梁撐腰,哪管妻兒的死活?

他讓王偉給高澄回信說:「現在我已引南梁和西魏大軍,揚旌北討,熊豹齊奮,克複中原,我自能攻取,何勞你來恩賜!從前王陵歸附了劉邦,母親被項羽抓去他都不肯回去;劉邦的父親被項羽囚禁,劉邦泰然自若地向項羽討要煮他父親的肉湯喝,父母尚且如此,何況是妻子兒女,那就更不介意了!如果你殺掉我的妻子和孩子對你有利,我想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如果殺掉他們對我毫無損害,那麼您殺戮了他們也是徒然,反正我的家室全在您手中,如何處置,與我何干!」

侯景既然這麼狠,那麼就只有兵戎相見了。

可惜,侯景的嘴巴雖硬,梁武帝蕭衍的北伐軍威也很盛,但負責主持全面北伐戰事的是蕭衍的侄子貞陽侯蕭淵明。

蕭淵明是蕭衍大哥蕭懿的兒子,此人是個酒囊飯桶,不諳軍事。

而東魏方面帶兵前來迎戰的主將卻是名將慕容紹宗。

侯景聽說是慕容紹宗來了,叩鞍而有懼色,連連叫道:「誰教高澄鮮卑兒請慕容紹宗出來了!果真如此,高王(高歡)是不是還沒死啊。」

結果,寒山(今江蘇徐州東南)一戰,梁軍主將蕭淵明被擒,數萬人被殺。

侯景與慕容紹宗數戰,軍糧耗光,軍心盡失。

最後,跟隨侯景渡過淮水的羯族散卒僅有八百餘人。

過了淮水,就是南梁的地界了。

在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侯景手足無措,無所適從。

偏偏,附近的馬頭戍主劉神茂與負責守衛壽陽的韋黯有隙,聽說侯景敗逃至此,便鬼頭鬼腦地來獻計,勸他奪下壽陽城,以為遠圖。

韋黯怯懦無謀,聽侯景自稱是梁武帝蕭衍所封的「河南王」,便趕緊開門迎接。

侯景也不客氣,一進城派自己人分守四門,拿下了韋黯,先要問斬,既而又笑而釋之,一抓一放,將韋黯治得服服帖帖,自己儼然成了堅城壽陽的新主人。

梁武帝蕭衍聽說侯景已敗,很為侯景的性命所擔心。

而有識之士私下裡卻說:「侯景真死了,實乃朝廷之大福。這種反覆亂臣,終當覆人國家。」

就在朝議紛紛之際,侯景派人馳報平安,並假惺惺地要請求梁武帝蕭衍對自己戰敗失地的行為進行處分。

雖說侯景許諾的十三州之地已成畫餅,他的二十萬部隊也只剩下微不足道的八百人,自己也損失了好幾萬人,還有大量的物資,而且還惡化了與東西兩魏的關係,但,他都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也就不要再為難他了。

梁武帝蕭衍很大度地原諒了侯景。

侯景於是就大大方方地派人索求軍需物資。

梁武帝蕭衍也盡量滿足他。

梁武帝蕭衍還同情他剛剛兵敗破產,不忍心調他到別的地方為官,授他為南豫州牧,而將原來的南豫州牧改調。

可以說,梁武帝蕭衍對侯景的好,已經下足了本。

既已下了這麼大的本,就應該好人當到底,用自己的真心來感染、感化侯景這個敗軍之將。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讓侯景徹底寒心。

東魏高澄收復了舊地,卻還念念不忘侯景。

他的收里拿著一張牌。

這張牌就是在寒山之戰中俘獲的蕭淵明。

他數次移書遣使,表示要與梁朝破冰,恢復友好邦交。他還表示,如果兩國重修舊好了,蕭淵明等梁軍俘虜及侯景家屬就會全部發還梁朝。

蕭淵明看到自己有機會可以回家,也幫著寫信力勸叔父梁武帝蕭衍。

親情至上的梁武帝蕭衍讀了蕭淵明的信,老淚縱橫,便召集朝臣商議。

朱異惴摩著老頭子的心思,極力贊成與東魏和好,說:「平息敵寇,安息百姓,講和乃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但有人表示異議,說:「高澄本來得勝,為什麼要和我們講和?這一定是他設下的離間計,之所以讓貞陽侯蕭淵明派來使者,目的是想讓侯景自己產生猜疑。侯景意不自安,必圖禍亂。若與之通好,正墮其奸計。」

梁武帝蕭衍救侄心切,直接屏蔽掉了這些不和諧的聲音,親筆寫信給蕭淵明書說:「知高大將軍待你不薄,甚以慰懷。朝廷會另外派遣使者到魏國重新建立兩國和睦友好關係的,放心好了。」

梁朝回報東魏的使臣路過壽陽,侯景早有耳聞南梁要與東魏修好,便將使臣拘捕,從使臣口中套出了所有情況。

侯景又驚又怒,趕緊向梁武帝蕭衍陳述啟奏,盛稱高氏之惡,說收復中原是億萬人民的心愿,勸梁武帝蕭衍不要因為聽信了高澄的饞言而背棄億萬人民的心愿。

他還分析說,北魏在安定強大的時期,尚有鍾離之敗,幾乎片甲不回。現在東魏已經日薄西山,就不應該顧慮重重地與之講和,捨棄已經成就的功業。

奏章的結尾,還頗有氣勢地說,楚國的伍子胥投奔了吳國,楚國便被吳國滅掉;陳平離開項羽,項羽便很快滅亡。進而指出,高澄忌恨我侯某人投梁,就象忌恨賈季投翟、隨會投秦。高澄請求講和,不過是希望除掉他的心腹之患。

又說,如果我侯某人死了能對國家有益,則我侯某人萬死不辭。只恐怕千百年後,在史冊上留下陛下您的污點。

為了讓這封奏書順利上呈到梁武帝蕭衍的手上,侯景專門贈給朱異三百兩黃金,請朱異代為上傳。朱異收錢不辦事,拿了黃金,卻沒有將該奏書向梁武帝蕭衍呈遞。

不久,高歡下葬,梁武帝蕭衍派遣使者去慰問高澄,弔唁高歡。

侯景更急更憤,又向梁武帝蕭衍上奏說:「臣與高氏父子,釁隙已深,正要仰仗聖上的威靈,期雪仇恥。如今陛下卻與高氏修好講和,讓臣何地自處!乞求陛下讓臣再與高澄交戰,以顯示大梁天威!」

梁武帝蕭衍回信說:「朕與你大義已定,豈會因你打了勝仗就接納,打了敗仗就拋棄?現在,高澄派遣使者來求和,朕亦更停干戈。應該進還是應該退,國家自有正常的制度,你但管清靜自居,無需費心去考慮這些!」

這怎麼讓侯景「清靜自居」?又怎麼「無需費心考慮這些」?

侯景不管,繼續向梁武帝蕭衍啟奏,說:「臣如今蓄糧聚眾,秣馬潛戈,不日便可收復北方。我不能出師無名,希望陛下您能為我做主。現在陛下把我棄在這裡,南北雙方又開始互相溝通,只怕微臣的性命,將難免死在高澄之手。」

梁武帝蕭衍怫然回信說:「朕為萬乘這主,豈可失信於一物!我料想你已深知我心,你不必再啟奏了。」

梁武帝蕭衍這封信已深深地刺激到了侯景。

但為了進一步證實梁武帝蕭衍的真實心意,侯景還是決定再試一試。

他命人模仿高澄的口氣,假造了一封從東魏都城鄴城發來的書信,在信中明確指出要用貞陽侯蕭淵明交換侯景。

這一試,就可以試出梁武帝蕭衍是真善還是偽善了。

梁武帝蕭衍不知信的真假,和群臣討論。

眾大臣都說:「侯景因為山窮水盡而來投奔,棄之不祥;況且侯景也身經百戰,又豈是想擒就擒的!」

朱異卻不以然地說:「侯景不過奔敗之將,一個使者就會把擒獲。」

梁武帝蕭衍含笑點頭,給鄴城回信說:「貞陽侯蕭淵明早上南返,侯景晚上即可押送北歸。」

侯景讀了這封信,怒氣飛揚,對左右的人說道:「我固知吳老公薄心腸!」

王偉一旁說道:「現在,我們等著聽候梁國安排也是死,圖謀大業也不過一死,希望大王儘快採取行動!」

於是侯景磨拳擦掌,準備造反:將壽陽城內所有男丁征為軍士。停止收取市場稅及田租。四下搶掠百姓子女,分配給轄下的壯士為奴為妾。並不斷地向朝廷索要軍糧、軍服、鑄造武器的鍛匠。

一場大亂,即將開始。

侯景在壽陽磨刀霍霍,很多人都覺察到了,梁武帝蕭衍卻不相信,他覺得,侯景也就千兒幾百人,造反,還不是死路一條?

鄱陽王蕭范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要向梁武帝蕭衍證明侯景的反心昭然若揭,卻都被頂了回來。

梁武帝蕭衍說:「侯景孤危寄命,譬如嬰兒仰人乳哺育,這樣弱勢,怎麼反叛!」

朱異一旁不冷不熱地說:「鄱陽王的肚量……真是的,怎麼就容不下國家招來的一個客人呢?」

蕭范是蕭衍九弟蕭恢的世子,侯景入梁之前,梁武帝蕭衍本來安排他為南豫州刺史,坐鎮壽陽,因為作風懶散拖拉,沒有準時赴任,致使臨時鎮守壽陽的監州事(代理刺史)韋黯將壽陽拱手讓給了侯景,梁武帝蕭衍為了接待好侯景,便授侯景為南豫州牧,而改封蕭范為合州刺史。

蕭范來揭發侯景造反,梁武帝蕭衍以為他是挾私報復,小肚雞腸,不予理會。

侯景也覺得自己力量太小了,勢孤力薄,便盛情邀請當日來懸弧赴援的的梁朝大將羊鴉仁一起造反,答應事成之後,割地封王。

羊鴉仁二話不說,將侯景派來的使者就地拿下,連人帶信押送建康。

這可是鐵證如山。

可梁武帝蕭衍還是覺得裡面一定有誤會,將侯景的使者釋放,送回壽陽。

侯景更加疑心梁武帝蕭衍是在刻意欺瞞自己在背後搞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說不定,是想麻痹自己,哪天突然發難,將自己捉起來送往東魏。

一不做,二不休,他乾脆上奏章,要梁武帝蕭衍殺掉羊鴉仁,說:「誣臣之事若是事實,臣甘願受國家法律的制裁。如若詳察無據,請戮鴉仁!」

此外,又威脅說:「高澄本性狡猾,並不可信。陛下卻執意要聽信他的謊言,企求與他和好,讓人竊笑。臣行年已四十有六,未聞江左有佞邪之臣,如今入朝,卻招來滿耳的誹謗叫囂之聲,臣寧可粉身碎骨,也要找這些仇人拚命。請在長江西邊划出一塊地盤,歸我管轄,如若不許,必兵臨長江,上向閩、越,彼時不僅朝廷臉面難看,大臣們也忙得顧不上吃飯。」

侯景這樣脅迫朝廷,梁武帝蕭衍不但不生氣,反而暗自愧疚。

他派人向侯景緻歉說:「貧窮人家招待五個、十個客人,尚可使這些客人都稱心如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是朕之失也。」同時派遣慰問團,滿載錦彩錢布,信使往來不斷,道路相望。

侯景並不接受梁武帝蕭衍的道歉,他知道,梁武帝蕭衍現在使勁哄自己,是生怕自己哪天走了,他沒法向東魏的高澄交差,換不回他心愛的侄子蕭淵明,反心更熾。

所以遲遲沒有舉事,是因為自己還缺少一個在梁朝作為內應的人。

不過,很快,他就找到了。

這個人就是蕭衍六弟蕭宏的第三子、臨賀王蕭正德。

蕭正德是個無良小人。

原先,梁武帝蕭衍蕭衍還沒生養有兒子,就把蕭正德過繼為子。

蕭正德就一直覺得自己理所當然是皇太子,只要等到梁武帝蕭衍百年咽氣了,自己就成為南梁帝國的主人。

可是,沒多久,梁武帝蕭衍的後宮遍地開花,生出了很多兒子。

既然已經有親生兒子,帝位就不能傳給養子了。

這個道理,蕭正德懂,但感情上卻接受不了。

蕭正德眼瞧著梁武帝蕭衍立他的親生兒子為儲君,心中痛苦萬分,一氣之下,竟然在普通六年叛國投入了東魏。

不過,東魏人都瞧不起他,在東魏混不下去,轉年,他又逃回梁朝。

所以說,侯景和他,曾同在兩朝為臣,算是老熟人了。

蕭正德回到梁國,梁武帝蕭衍並不恨他,而是流著眼淚,又疼惜,又憐愛,封他為臨賀王。

侯景聽說這個臨賀王陰養死士,儲米積貨,時刻準備著造反,便迅速和他取得聯繫,許諾立他為帝。

蕭正德難得侯景相邀,高興得不得了,催促侯景說:「有我作為內應,沒有成不了的事!請儘快發兵,免使夜長夢多!」

由是,侯景不再猶豫,於太清三年九月正式宣布造反。

當然,造反也要有個冠冕堂皇一點的借口,不能赤裸裸地說,我要滅掉梁朝,我要當皇帝。

以什麼名義造反呢?

梁朝內部,朱異等人惡名昭著,為時人所痛恨,好,就來一個「清君側」,以誅殺朱異等人為名,舉旗起兵。

梁武帝蕭衍不怒反笑,說:「此輩何能為!我折斷一根木棍就把能揍他。」下令懸賞,凡能殺掉侯景的人,封為三千戶公並授予州刺史之職。同時任命合州刺史鄱陽王蕭范等人集結五路大軍前往壽陽討伐侯景。

侯景身經百戰,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坐守在壽陽等著南梁大軍前來圍剿。他留親信守壽陽,自己率軍突襲譙城(今安徽滁縣),譙城既得,又轉攻歷陽(今安徽和縣)。得了歷陽,突然劍走偏鋒,直取大梁帝國的咽喉——建康。

由於有蕭正德為內應,建康很快失陷,梁武帝被困於宮城內,也稱為台城,最後活活餓死。

侯景入城後,拋棄了蕭正德,立太子蕭綱為皇帝,強娶了簡文帝的女兒溧陽公主,還自封為「宇宙大將軍」。

兩年後,侯景弒殺簡文帝,改立梁武帝曾孫豫章王蕭棟為帝;隨後逼蕭棟禪位於己,改國號為漢,建元太始。

侯景之亂對原本安定富庶的江南地區造成嚴重的破壞,江南百姓流離失所,再加上饑荒、瘟疫,「千里絕煙,人跡罕見,白骨成聚如丘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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羯族在中國歷史上存在不算太長,在東晉十六國時期建立了後趙政權,成為北方游牧民族政權之一
解答:歷史上的羯族是個什麼樣的民族?
俄羅斯發現羯族?有1000多人,在我國古代,羯人吃女人當軍糧
歷史對漢族最狠的羯族皇帝石勒後裔寫出家史
曾經建立後趙王國的羯族,為啥在中國歷史上消失了?
正史上差點食人的公主,14歲嫁給羯族大漢,被後世野史詆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