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楊——一位特立獨行的良心導演
李楊,1959年生,陝西西安人。1978 年考入國家話劇院,1985年考入廣播學院導演系。 1987年自廣播學院退學後,赴德國西柏林自由大學攻讀藝術史。其後,在慕尼黑大學專修戲劇影視理論。1992-1995年,在科隆完成導演碩士學業。
在學習期間,他為德國電視台拍攝三部紀錄片,《婦女王國》(記錄摩梭族的走婚制)《歡樂的絕唱》(記錄哈尼族的喜慶葬禮,描述其死亡的觀念),並為抗戰50周年創作紀錄片《痕》。
他的主要紀錄片作品有《婦女王國》、《歡樂的絕唱》、《痕》。2003年完成電影處女作《盲井》,該片獲第53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銀熊獎,第5屆法國杜維爾亞洲電影節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演員、最佳影評人、最受觀眾歡迎等五項大獎,第2屆美國紐約崔貝卡電影節最佳故事片獎,2003年荷蘭海岸電影節獲得最佳影片和文學大獎,2003年塞爾維亞電影節獲得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大獎,比利時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獎,布拉提斯拉瓦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第27屆香港國際電影節銀火鳥獎,第57屆英國愛丁堡國際電影節優秀電影獎,金馬國際電影節最佳編劇,最佳新人獎,挪威貝爾根國際電影節評審團獎等三十餘個國際獎項。在法國《電影》雜誌評出的2003年全球十佳影片中,《盲井》排名第二,但一直沒有獲得內地公映的機會。時隔4年,完成「盲」系列的第二部《盲山》,並首次在在中國內地正式公映。
2002年,旅德15年的李楊自籌了300萬拍了他的第一部電影《盲井》,強烈的批判現實主義精神以及對人性深刻的揭露,給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2007年,李楊帶著新作《盲山》再戰銀屏,入圍戛納電影節,同時影片也第一次登陸國內院線。
《盲井》和《盲山》的題材都是比較黑暗的,但是在李揚導演的解讀中,自己的《盲》系列其實是比較溫暖的。
提到電影為什麼不用「瞎」字而用「盲」字,李楊說:因為瞎和盲不一樣。因為瞎,是一個目字旁一個害,害就是一個病理狀態。瞎字,目有病了,就是瞎了。但是盲字是心理層面的,我們說盲區、盲點。但不是說看不見,而是以視而不見為盲。我們的精神可以死亡,這個亡和死是不一樣的。亡,不僅僅是死,精神層面的亡也是亡。所以很多中國的字里,亡很多時候是精神層面。我覺得這個盲非常有意義,它有一種哲學上的意義。
《盲井》是王寶強的處女作,也是這部作品讓年僅16歲的王寶強正式進入演員行列。李楊2001年初遇王寶強,他當時在劇組混,跑龍套,當群眾演員,不是每天都能保證有機會賺錢,經常會飢一頓飽一頓。李楊就是看中他的生活經歷跟《盲井》中的角色有一些相像之處,加上他身上有很多質樸的東西,所以選中王寶強做這部電影的主演。
李楊對王寶強的評價:我覺得他是個挺好的演員,非常努力,而且他能吃苦。比如說在拍《盲井》的時候好多演員都跑了,劇組散了一半,工作人員也跑了一半,但是王寶強堅持下來了。
當然拍《盲井》時王寶強也動搖過,雖然有保護措施,但是還是太危險了。王寶強在猶豫動搖的時候,李楊跟他聊過,最後他還是聽從了勸告。這個決定也改變了他一生,這才有了後邊的《天下無賊》等等。
德國留學歸來之後,李揚馬上傾盡所有籌划起《盲井》的拍攝,拍攝背後的艱難和辛酸難以想像,李揚甚至二度與死神擦肩而過,在劇組跑了大半的情況下依然堅持拍攝。而在這個過程中,李揚目睹的現實卻比自己的電影更加殘酷。
李楊是87年出國一直到2001才回國。求學路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他不僅一直關注中國的變化,更關注這種變化對人的心理,對人與人之間的以及人與社會之間的關係造成的影響。
拍攝《盲井》時李楊有兩次遇到了生命危險。第一次是在採訪的過程中,因為不了解煤礦工人,也完全不了解煤礦。於是他找了很多的關係去到真正的礦區採訪。但是他被誤認為是暗訪記者,被一群帶著兇器的人圍了很長時間。最後終於通過朋友的幫忙把他解救出來了。李楊2001年去採訪,那時候他們還不敢打記者,但是把記者殺了的可能還是有的,在那悄悄的把人滅掉了誰也查不出來。這是第一次死裡逃生的經歷。第二次是在電影拍攝的時候,有一個礦在昨天拍完走了之後就塌了,還砸死了人。在井下的時候,塌方是經常的,有一次拍攝間隙,工作人員累得不行就躺在地下了,李楊說不能在這坐,就把他們趕過去。剛走,離那個地方不到兩米,就有磨盤那麼大一塊煤塌下來了。但是作為一個導演,李楊只能故作鎮定繼續拍。第二天早上跑了20多人,錢都不要就走了。
李楊覺得現實要比電影更殘酷。跟現實相比,《盲井》已經被美化多了。當時死一個人給幾千塊,最多的給一萬多,電影里設定給三萬已經很高了。如果沒有家屬,悄悄地就給埋在亂墳崗,這個人就消失了,無論如何是找不到的。那時候的礦工也不用身份證,去了就挖煤,也沒什麼通訊手段,人就這麼消失了誰也不知道。李楊說過一個他自己真實的經歷,他遇到一個礦工,這個礦工一年就從礦下上來兩次,因為是計件給錢,他為了多賺錢就不上來,讓別人帶一些東西,睡覺就躺在下面。因為是底下三四百米,很熱。他就跟野蠻人一樣,光拿一片麻袋布很粗的那種裹在身上。他不需要衣服,也不洗,除了牙好像還白一點,其他全是黑的,比黑人還黑。李楊問他為什麼不上來?他說,哎,我不上來每天就可以節省四個小時,就可以為家裡多賺點錢。事實就是這樣,他們的生活非常艱苦。
關於對於電影的看法,李揚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在李揚的理解中,統一了批判和讚美,駁斥了對藝術片和商業片的二分論。在李揚的眼中,電影對於自己,是一個單純的夢想,是一個與中國密不可分的夢想。
李楊認為電影就是講故事,故事有批判也有歌頌。他個人對批判的東西感興趣,是跟自己的閱讀經歷有關係,他最早喜歡的作家都是批判現實主義的作家。再一個,他覺得電影應該服務於大眾,電影鏡頭要對準一般的百姓,講述他們的故事,這樣更能接地氣。至於是不是陰暗面,他覺得批判不好的東西就是讚揚美的東西。歌頌是正面地說,批判是反面地說。其實意思都是一樣的,都是要達到一個目的,都是要歌頌真善美,批判假醜惡。
當提到會不會考慮之後拍一個比較娛樂的片子,還是會一直堅持自己的風格時,李楊回答:不會,我沒有風格。我才拍兩部就提早把我定了風格,我好悲哀啊。這幾年找我拍的都是農村題材的電影,我又不是長春電影製片廠的導演,不是農村專業戶。給我的那些劇本我都拒絕了。我會拍一些很娛樂,甚至可能拍搞笑的喜劇,各種片子我都會拍。我覺得既然這是我的職業,我就做一些不昧良心的事,昧良心的電影我肯定不拍,這是我的底線。我記得古人有一句話我非常贊同:「不為帝王唱讚歌,只為蒼生說人話」,這是我的座右銘。
李楊的確是一個被市場嚴重低估的導演,他的被低估,是因為他不妥協於現實。拍了兩部電影,因為觸及社會陰暗面,被官方特意壓制,基於中國當下的社會條件,這麼干幾乎就是死路一條。然而,他還是承擔起了一個電影人應該有的責任。所以這十幾年來,他只拍了兩部電影。有人說過,中國的好電影,都在禁片里,去看看李楊的這兩部禁片,你會發現這句話真的是真理。中國不是沒有好導演,也不是不能拍出好電影,只是現實如此,好導演不會出頭,能出頭的,又拍不了好電影。
因為不太融入電影圈,李楊的行業互動很少,明面上也鮮少有他的新聞報道。《盲山》和《盲井》都是農民題材的文藝電影,根據其它導演的同類型片子,都是十分沉悶的。然而在李楊的視角里,敘事節奏上,絲毫不覺得沉悶,相反的,他把藝術片拍出了商業味。能把藝術片拍出商業味的一票導演中,除了姜文,我覺得當屬李楊了。李楊的才氣,就是缺了一位仰仗他的像馬珂一樣的製片人,這才沒有像姜文一樣票房口碑雙豐收。李楊的《盲井》用了不到40萬美元,他為了拍《盲山》甚至還抵押了房子。有人問李揚為什麼要拍《盲井》,拍攝初衷是為了反映中國人的生存狀態,還是揭露礦難?他的回答是,為了圓他的電影夢。李楊的哥哥曾說他:「你拍這玩意幹啥,學學張藝謀,馮小剛,拍點賺錢的。」消費主義時代,誰會花50元錢找難受呢,甚至誰會花10元在盜版攤子里找這樣的片子看呢,10元錢,你有無數的選擇,但李揚絕對不是拍不出市場認可的商業片,一個諳悉敘事節奏的導演,怎能不懂觀眾的心思?
當中國的電影業全都拙劣的模仿著西方的作品時,當中國的導演以為宏大的場面就是各種特效鋪天蓋地時,李楊的電影給了觀眾不一樣的感覺。一個健康的社會裡除了瘋狂的逐利者,還應該有李楊這樣的人。堅持拍攝底層現實的導演越來越少了,李楊睽違十年,再次出手,有妥協、有圓融,但關注現實的初心未改。第三部作品,沒錢請好演員,導演也只能自己上陣。很多人抱著看前兩部的心態看第三部,結果很失望,但我們應該知道,現實題材影片在政治和商業的雙重擠壓下,已逐漸在影院里消失殆盡,李楊依然在堅持做著費力不討好的事,觀眾應該珍惜愛護這樣的導演,不能讓好導演從這個社會上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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