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老師：但願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最新 09-10

圖片源於網路

文：高能能

教師節前夕，收到學生髮來的祝福微信：「高老師，節日快樂！」寥寥數語，卻已讓我精神百倍。這就是我在高校工作的最大動力。學生已經離開學校，還願意把我留在微信好友里，讓我洞悉他的生活，他的發展，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真心問候一句。收到祝福的這個時刻簡直就是榮耀時刻，這種幸福，只有當過老師的人才懂。

我慢慢翻看著自己的通訊錄，也想給我的老師發送一條祝福，該從哪個老師開始呢？從文藝范兒女神劉老師，還是和我亦師亦友的張教授，還是……我在紙上謄抄著這些名字，記憶卻像脫韁的野馬狂奔而來……

我的第一位老師姓劉，是個真真正正的美女。她剛剛畢業，愛穿乾乾淨淨的白襯衣扎進一條牛仔藍的水洗布大擺長裙，到腳踝，臉上戴著一副大大的圓圓的黑框眼鏡，用一個簡單的黑髮圈輕輕地束起黑順的長髮，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還略帶羞澀，就像是樹上那顆半青不紅的蘋果掛著清晨的露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的味道。當時，我們全班都可喜歡她了，覺得她連說起話來都甜絲絲兒的，聲音特別好聽。正值青春年少愛美的年紀，喜歡笑，喜歡照相，喜歡帶著我們四處遊玩，這對剛上學的小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天大好事。現在再翻看老照片，小學時候一半的照片都是那時候拍，而我們的劉老師在今天看來依然明媚動人，非常時尚，簡直就是……文藝女神！想我們那時候都是屁事兒不懂的小孩兒，不然的話，她一定是全班男生的夢中女神。後來同學聚會的時候，我偷偷問了男生，他們居然真得承認了：劉老師，就是我們的初戀啊！

三年級的時候，班主任突然換了人，由劉老師變成了竇老師。竇老師在全校那是出了名的厲害，簡直就是真人版的犀利人師。她對我們要求嚴格寄予厚望，希望我們事事都要爭個第一，功課第一，紀律第一，運動會也得得第一。

記得有一次運動會我們班沒評上「精神文明獎」，竇老師二話沒說，衝上主席台和領導理論「我們班的孩子們怎麼了？也是挨餓受凍地在這坐了一上午，怎麼就不能鼓勵鼓勵孩子們？」當時我覺得，哇塞，竇老師，太厲害了，不愧是「斗」老師啊，在我們心中堪比聖鬥士、美少女戰士啊！等到我長大了才明白，老師這不是爭搶好勝而是護犢子。在她心裡，我們都是親生的娃，她怎麼罵怎麼說都沒事，別人就不行！她的那一筐桃里就沒有一個爛杏。

就這樣的親媽粉還是沒給我們送到畢業，四年級的時候我們又換了班主任，這次是個可愛的老太太——杜老師。杜老師真得可以說是我人生的恩師。她對我非常的喜歡，喜歡到全班同學都心知肚明。要知道，一個老師對於一個學生的喜歡是沒有理由的，但是對學生來說確是莫大的恩賜。她的這種近乎偏愛的喜歡大大鼓舞了我，讓本來水平僅在中游的我一下子躥到了年紀前列（當然我們年紀也沒多少人，就倆班），作文水平像坐上火箭一般由原來的不及格一下子成了範文。還獲得過當時小學生作文獎項的最高獎「小紅花」作文一等獎，甚至當選了濟南小名士，錄製了電視作文。如果說，我現在對於寫作還有那麼一點熱情的話，那麼無疑是杜老師親生手為我埋下了第一顆種子。

進入初中，我的班主任姓張，我對她頗感親近，因為她和劉老師很像，高高瘦瘦的，帶著一副大眼鏡。當時她才不過是三十冒頭的樣子，卻是市內里的歷史學科帶頭人，中考出題老師。她把歷史課講得像說段子一樣栩栩如生引人入勝，而且對於考點更是把握到位。上她的課既是一種享受又能不用回家複習，成績還總是100分，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師。那時候網路不發達，不然她絕對是網紅老師，名家名嘴，說不定還能上個百家講壇呢。臨近畢業的時候，她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的小班長啊，這幾年辛苦你了，你啊哪都好，能幹能吃苦就是愛抱怨。結果這一抱怨啊把你的幹活的功都抹了。長大了可別這麼傻了」那時候我還不懂得，不就是給老師邀邀功喊喊苦嗎，至於嗎？越長大才越明白「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學裡，我的最後一位老師是我的系主任。她是教授先秦文學的，對詩經非常有研究，我對她非常仰慕，常常有事沒事就給她打電話請教問題討論詩歌，而她每每都細心解答從不厭煩。我考研的時候向她求助，她向我引薦給了自己的先生。那時我才知道，他的先生是當今中國古籍目錄版本學、四庫學領域的知名學者。而在她身上，卻沒有一點名人之妻的傲氣與不屑，永遠是那麼質樸那麼謙遜，對任何學生都像媽媽一樣溫柔。她對我說，她正跟隨先生的團隊重新編纂二十四史。她說，除了吃飯、睡覺、教書，恐怕下輩子的時間都要交給二十四史了。孩子也大了，終於能夠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了。她的語氣就像和我嘮家常一樣平靜，沒有任何的炫耀，彷彿這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事。而我的眼眶濕潤了，竟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知道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功在千秋、惠及子孫，而她將放棄了此生所有的功名利祿、熱鬧喧囂完全投身於枯燥、無休無止的科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