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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嘻哈,一群寫詩的人

天,

地,

山,

水。

我要從南走到北

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誰

上周在微博上無意刷到這首歌,GAI的《苦行僧》,內心裡單曲循環了一整天。歌手最後的亮相也反覆在內心閃現,那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但是眼神如刀。

於是按耐不住,用一個晚上看完了《中國有嘻哈》從海選到決賽前的所有視頻。期間買了愛奇藝會員,喝了龍夫山泉維他命水,就差去吃支麥當勞那麼大雞翅。

這是一檔已經脫離了搬父母、講故事套路的選秀節目,幾乎沒有刻意催淚和推人設,一曲曲作品歌詞韻腳本身已足以支撐整個節目的內容。

但我卻在看節目的那天晚上數次落淚,時而興奮覺得帶勁好玩、時而被歌詞旋律打動內心。甚至感到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又增添了幾分。這大概就是藝術帶給人的幸福感。

——

說唱音樂,其實像寫詩一樣

(大概是可以對吳亦凡路轉粉的瞬間)

看節目之前對於嘻哈音樂的感覺是,吵,浮躁。但第一集海選現場吳亦凡讓一位武漢Rapper大狗現場來一段Freestyle(即興創作歌詞,即興演繹),讓我知道這種音樂形式有多棒。

「我發現我喜歡辯論,喜歡嘻哈,因為這都是語言的遊戲。說到底,因為我喜歡語言,喜歡文字。這種熱愛在我血液里。」

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做不了嘻哈,因為他寫不出詞,

一個沒有天賦的人,做不了嘻哈,因為他寫不出好詞。

節目利用並最大限度地呈現了這一音樂特點,連續兩次給選手Beats(伴奏)在24小時之內創作歌詞並且現場演繹。近乎殘忍,但也將真的才華展現得酣暢淋漓。

——

Keep Real 真誠是唯一的道路

Keep Real是HipHop文化里經常被提到的一個詞,大概是因為這種音樂形式起源於美國紐約貧民區(紐約市北部布朗克斯市區),原本是在區內大家自娛自樂的音樂,所以本身也就無需裝給誰看。

節目中,被打到的第一個點來自孫八一,他在與鈞澤的對抗賽中的歌詞是這樣的:

孫八一:

不是大眼睛 單眼皮 沒有高鼻樑

但是五官組合起來像是如意吉祥

身高一米六六

不會用美圖秀秀但是從不長痘痘

只會拿麥克呦呦

我就這樣所謂的土氣

才不會怕你們去笑我

沒有真情實意還不如土氣的孫八一

現在想來會直接被孫八一的歌詞打到,在於他與鈞澤的對比太過強烈,他直接唱自己土裡土氣,沒有任何的掩飾,徹底的真誠。在這樣的歌詞里每個人大概會看到自己,對比身邊閃耀的人,我們有時顯得普通又渺小。

之後在進入導師戰隊後第一次團隊創作《遙遠不遠》里的歌詞也真誠而直擊內心:

孫八一:

他出生在貴州 一個偏遠的山區

出生爸媽就離去 話都沒對他說過一句

他們扛上了背包 只能對工作專一

他們做得太多 回家都沒有時間力氣

漫山遍野上面 全部開滿那多山楂花

雖然今年五歲 但是從來沒見過爸媽

奶奶說他們在那遙遠的地方 今年等他回家

奶奶已經白髮 他也快點回家

但他在那忙著依然 沒等到他不是不想回家

直接寫自己的真實經歷的作品還有VAVA的《Life s a struggle》,會直接讓人落淚的一首作品:

VAVA:

1995年我來到這個世界

在此我想給我的母親 最真誠的致謝

為了把我養大 放棄了她的事業

可是我卻讓她痛苦 在每個日夜

外婆她告訴我 我的父親早已死去

當時的情景我還記得 房間一片死寂

此情此景 我已經不想再去回憶

還有我那些素未謀面 哥哥姐姐弟弟

Back to school 我不聽話

讓老師同學害怕 他們互相說悄悄話

我把罪惡都犯下 這畫面一霎那乍現

像一隻大雁 我怕見到曾經犯下錯的那面

把戾氣帶進學校 逃學我找到訣竅

警察把我找到 媽媽哭著說我還年少

我仰望星空 把過去冰封

我發誓絕不會像他們一樣 過得那麼平庸

Life s a struggle 日子還要過

改編自台灣說唱歌手宋岳庭的《Life s a struggle》。「宋岳庭14歲到美國留學,19歲被栽贓入獄,服刑三個月後緩刑,2002年因骨癌病逝,年僅23歲。在他過世後作品由家人整理遺作出版,被譽為」嘻哈音樂的真實代表作」,同時也是一張會令人落淚的專輯。」

藝術作品的創作,首先是一種自我治癒,所以每一位Rapper或多或少都會有這個類型的作品,治癒梳理自己,進而直擊人心。比如黃旭寫給自己兒子和因酒駕去世的室友的歌,以及昨晚PGONE唱的《他》講述了2013年低谷期的自己。

——

年輕的荷爾蒙 光潔的面龐

PGONE,小白,雙胞胎兄弟,VAVA,都是95年左右的Rapper,演唱中他們跳得高,嘶吼有力,面龐光潔,情緒起伏大。

但那就是青春的樣子。是生命力的體現。他們傳遞給我們的力量與繽紛感,的確是那些老炮,比如大狗、徐真真給不了的。

光看小鬼的廣告歌,就能讓我在心底里樂起來。98年的雙胞胎兄弟和82年歐陽靖蹲在一起,有力地比劃歌唱,「這首歌作為約定」真的有傳承感,也真的喜歡兩個大男孩青澀的樣子。

PGONE也很好看,眉宇端正,並且他有脾氣有態度,在節目中用歌曲直接diss了所有六強選手,也在節目中任選地鬧過退賽。

但你必須承認,年輕,好看,荷爾蒙,不足以帶來真正的好音樂。

——

This is 霧都 大氣勢里有大華美

有一位擔任現場評委的音樂人,點評GAI時說,我看這個歌詞再看他剛才的演唱,覺得這個人已經成仙了。

你會發現像吳亦凡、PGONE再怎麼唱最多是一個好字,或者一個美字,比如昨晚的《以父之名》。但GAI的歌,像酒一般,你一聽就直接醉了。你進去了,已經無法跳出來評價它。

一往無前虎山行,撥開雲霧見光明。

夢裡花開牡丹亭,幻想成真歌舞昇平。

這一段詞出來的時候,全場都被震撼到了,艾福傑尼和TT開玩笑說,誰都不想要去碰GAI。

而昨晚他在唱完《酒干倘賣無》「手中的弓和箭,射不下的明月」之後說自己是窮人家的孩子,但是從來不自卑,想要的東西,靠自己的努力去掙。

於是大概可以猜測那些詞、唱腔、眼神從哪裡來。

同樣在寫詩,PGONE可能只能寫Diss、寫曾經的青春期,但是三十歲的GAI歌里有天地山水,有天乾物燥,有替天行道我佛慈悲在渡,有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定數。

他是中國風,但並不勝在中國風,而是勝在深度上。深度這東西,和文章一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

HipHopMan 平衡與註腳

82年的歐陽靖,戴著面具出現,只說自己是HipHopMan,保持神秘。揭下面具的那一刻,艾福傑尼和GAI直接伏地膜拜,他是一個已經在美國和香港說唱圈取得成就的華人說唱歌手。

年輕時在美國一個說唱電視節目中與一位黑人對懟而出名,但此次節目中他對我而言最大的魅力卻是他的溫和,千帆過盡,能夠洞悉一切,但依舊能善意提攜每一個人。

他被淘汰時,艾福傑尼哭著說撐不住了,沒有歐陽靖十幾年前的視頻他就不會走上說唱這條路。

而歐陽靖說,節目讓他回到了自己十六歲,少年時在美國初愛上說唱的時候。他很感激。

也許昨夜的決賽夜沒有任何驚喜,雙料冠軍的結果一點也不Real,但我心目中所有Rapper圍著歐陽靖盡情落淚的那一刻,是最精彩最Real的一刻。純粹的熱愛,真正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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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青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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