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多萬人被餓死，中央社卻報道：征糧很順利，可喜可賀

1942年，河南省發生了大饑荒，「農民們將榆樹皮晒乾磨成面當糧食，他們還吃樹葉、草根、棉籽和蘆葦……有位母親將她兩歲的孩子煮吃了」。村莊十室九空；洛陽街頭，「蒼老而無生氣的乞丐群像蜜蜂一樣嗡嗡響，他們伸出來的手，儘是一根根的血管」。無論是與國統區還是淪陷區相比，300多萬人餓死的河南省，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

然而，蔣介石的對策是「舍民保軍」。當時河南駐紮著湯恩伯等部共40萬軍隊，在大災面前，政府仍強征軍糧。省主席李培基為了向上邀功，瞞報災情，呈送報告說收成還好，只有千餘人餓死。許昌縣長王桓武為了向上爬，對上隱瞞饑荒，對下暴力徵收。自衛團挨戶坐催，交不出來便吊打，逼得農民賣房賣地乃至賣兒賣女，有四五十畝地的殷實之家也餓死十之六七。省糧政局長盧郁文則因糧食徵收居全國之冠屢次受到嘉獎。

當然，其中也有好官。當中央和省府大員到各縣催糧時，鄭縣縣長說已無糧可征了，有的農戶將僅有的一點麥子上交後全家服毒自殺，說罷跪下號啕大哭，請求停徵。

河南籍國民參政員郭仲隗呼籲救濟未果，專程趕到重慶，在國民參政會上當面向蔣介石陳情直諫，彈劾財政部長孔祥熙和駐軍司令湯恩伯，痛斥他們一個見死不救，一個強奪民糧。郭仲隗還帶了河南百姓吃的十幾種東西向大家展示，包括觀音土、榆樹皮、大雁糞，疾呼災情危急，數度哽咽，與會者時而肅靜無聲，時而群情激奮。

1943年2月1日，民辦的《大公報》派到河南的戰地記者見中原赤地千里、哀鴻遍野，卻無人救災，歷經三個月，憤怒地發表了《豫災實錄》的長篇報道。社長王芸生也寫下了評論《看重慶，念中原！》，抨擊陪都達官貴人的為富不仁和政府不救災的惡劣行徑。

文章發表後，引起了國人極大的震動。美國記者白修德正是讀了《大公報》的報道後，才親赴災區，並將採訪報道直接發在了美國《時代》周刊上，引起國際輿論一片嘩然，這才迫使中國政府不得不救災，國際社會的援助也開始湧向河南，災民算是有點指望了。不過，同樣是大牌媒體，國民黨的中央社卻是這樣報道的：「豫省三十一年度之徵實徵購，雖在災情嚴重下，進行亦頗順利。各地人民均罄其所有，貢獻國家。」一副得意模樣，真是謊話說盡，無恥之極。

然而，說真話的卻倒霉了。蔣介石以「影響抗戰士氣」為名，下令嚴密封鎖河南災情。《大公報》和白修德的報道令蔣介石和正在美國遊說的宋美齡惱羞成怒，宋氏責令《時代》老闆解僱白修德，被頂了回去。蔣氏治下的「家奴」則倒霉了：《大公報》被勒令停刊三天，該戰地記者被以「共黨嫌疑」之名逮捕並遭到刑訊，湯恩伯親自夜審，後因局勢動蕩才逃出魔爪。

郭仲隗從重慶返回河南，途經陝南龍駒寨時，湯恩伯在這裡布下了殺手，幸虧郭仲隗提前發現，才免遭毒手。而白修德在洛陽向美國發稿時，一位電報員看到文字後頓生敬意，冒著事後受迫害的危險，利用洛陽到成都的商業無線電系統，直接將文章發到了鈕約《時代》總部，從而繞過了重慶的新聞檢查。

1944年4月，日軍以大約5萬的兵力，歷經38天，在豫中打敗了擁有40萬大軍的國民黨部隊。當國軍向豫西撤退時，豫西山區的民眾到處截擊「國軍」，繳獲他們的武器裝備，甚至槍殺活埋官兵。面對日軍的侵略，這樣的事情無疑是「親者痛，仇者快」。

然而，當國軍把老百姓僅有的一點生命糧都奪走時，民眾會擁護這樣的軍隊和政府嗎？1942年的河南大饑荒是一面鏡子，它用無數血淚告訴人們，凡是拋棄人民的政府，最終會被人民所拋棄。抗戰勝利後國民黨軍隊迅速潰敗，很快丟掉大陸政權，恐怕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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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吉同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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