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贊助的科研，結果卻不利於企業：新煙鹼與蜜蜂的最新故事

原文以Largest-ever study of controversial pesticides finds harm to bees為標題

發布在2017年6月29日的《自然》新聞上

原文作者：Daniel Cressey

科學家稱行業資助的研究證實新煙鹼類殺蟲劑對蜜蜂和野蜂有害，但是生產商對此結論表示懷疑。

很長時間以來，人們一直爭論新煙鹼類殺蟲劑是否會對蜜蜂和野蜂造成傷害。就這一問題，一項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研究為那些反對使用此類具有爭議性化學物的人提供了新的證據支持。

這項大規模實地研究發現，總的來說，新煙鹼會對蜜蜂和野蜂種群造成傷害。研究者解釋說，這類殺蟲劑的害處尤其體現在它們會削弱蜜蜂安度冬眠期的能力。

一項大型實地研究證明新煙鹼類殺蟲劑對蜂類有害。

圖片提供：Frank Bienewald/LightRocket/Getty

「我們的證據顯示新煙鹼類殺蟲劑對蜜蜂和野蜂生命周期的關鍵階段具有極大的負面影響，這一點讓人擔憂，」在英國生態與水文中心研究可持續土地管理的Richard Pywell說。他與別人合作，根據上述實驗共同撰寫的一篇論文發表在了6月29日的《科學》期刊上。

然而，這項研究的主要資助者是兩家大型新煙鹼類農藥生產商——Bayer CropScience和Syngenta。他們質疑科學家的結論並為殺蟲劑辯護，這類殺蟲劑其實已經在許多國家被限用或禁用。而這項研究的研究者稱他們完全獨立。

與日俱增的擔憂

近年來，科學家和決策者愈來愈擔心新煙鹼對蜜蜂和野蜂造成傷害；人們一般在種子播種前噴洒這種殺蟲劑，之後可在花粉中發現新煙鹼。

但是，有人對這些實驗室研究提出批評，稱研究者在研究殺蟲劑對蜜蜂和野蜂的健康和行為影響時，給蜜蜂和野蜂服用的化學物質劑量往往大於它們在戶外的攝入量。而且，實驗室研究與之前的野外試驗所得結果不一致，比如，野外試驗發現殺蟲劑對野蜂有害，對蜜蜂卻無害。

為了找到這些懸而未決問題的答案，由英國生態與水文中心帶領的研究團隊開展了該研究領域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實驗。Bayer CropScience和Syngenta為其提供了300萬美元的經費，中心自己又撥款40萬英鎊。研究者在英國、德國和匈牙利的33處油菜地里釋放三種蜂——西方蜜蜂（Apis mellifera）和歐洲熊蜂（Bombus terrestris）與雙角壁蜂（Osmia bicornis）這兩種野蜂。一些被放在施用了新煙鹼類殺蟲劑的油菜田附近，另一些則被放在沒有使用過新煙鹼的田地里。

雖然研究發現新煙鹼類殺蟲劑總體上對蜜蜂和野蜂有負面影響，但是實驗結果並沒有一錘定音：殺蟲劑似乎只對英國和匈牙利田野的蜜蜂和野蜂造成傷害，而明顯對德國的蜜蜂有正面影響。Pywell指出德國蜜蜂受到的影響是「短暫的」，且原因不明。他推測這可能是因為試驗中德國地區的蜂巢狀態整體更健康。

來自行業的反駁

該研究的資助者則對作者的數據分析和結論提出質疑。Syngenta的高級環境專家Peter Campbell表示，數據顯示在某些情況下新煙鹼可以被安全使用。他還補充說研究所得出的「十分負面」的結論並不公正。

Bayer的全球首席蜜蜂和野蜂研究科學家Christian Maus同樣懷疑作者的結論並對他們的部分數據分析提出質疑。在一份聲明中，來自瑞典的Syngenta稱研究中的數據是「易變的」；總部位於德國的Bayer CropScience也提出研究「結果前後矛盾」。

這些發現對正處於緊要關頭的殺蟲劑行業具有重大影響，因為歐盟正在重審它在2013年頒發的禁止在種子表面施用新煙鹼產品的禁令。歐盟預計在今年後半年得出結論——要麼撤銷禁令，要麼繼續執行。

Pywell說他支持上述經過同行評議的論文，而且還表示整個實驗都是在一個獨立顧問委員會的監督下進行的，委員會裡還有一位統計學家。他又補充說，不同國家之間表現出的結果差異令人深思，值得做更深入的調查。

儘管企業對這項實驗抱有爭議，但是那些主張加大對新煙鹼殺蟲劑的控制力度的人則對結果非常滿意。

「我給他們所做出的努力打滿分，」英國蘇塞克斯大學的授粉蜂類研究員Dave Goulson說。這項研究「設計完善、重複性好、經費充足——諷刺的是提供經費的企業並不會對結果感到高興。而且，研究結果也與之前實驗所得出的相符。」

他還說：「時至今日，我們不能再繼續否認新煙鹼類殺蟲劑對蜜蜂和野蜂有害了。我認為，這項實驗是具有決定性的。」

加拿大圭爾夫大學的傳粉者研究專家Nigel Raine表示，該研究解答了許多之前存在爭議的問題，比如，它證實了新煙鹼對野蜂有負面影響。「這在之前一直沒有定論。」

影響深遠

同一時間在《科學》上發表的另一篇研究則調查了北美的蜜蜂與野蜂生存情況。昆蟲研究者Amro Zayed和他的團隊分析長期在農場里使用新煙鹼類殺蟲劑會如何影響加拿大玉米地里的蜜蜂和野蜂。他們的研究由安大略農業、食品和農村事務部資助。

多倫多約克大學的Zayed說：「我們對自然界有多少新煙鹼以及它們存在了多長時間，了解得很不全面，最令我們驚訝的發現之一是我們在整個生長季都檢測到了新煙鹼殺蟲劑。坦白而言，殺蟲劑持續的時間比我們任何人預計的都要長。」

Zayed的團隊發現蜜蜂在它們的整個活躍季節都暴露在「毒理顯著」的新煙鹼下。在後續的實驗室工作中，研究者給蜜蜂服用了與在野外觀察到的同等量的化學物質，發現它們的壽命不及未服用的蜜蜂，而且巢穴供養健康蜂后的能力也有所不及。

許多發現和「其他研究者從他們的研究中得出的結論一致，但他們卻常被批評不符實際，」Zayed說。

Zayed的研究還表明，當新煙鹼類殺蟲劑與殺真菌劑混合時，蜜蜂的表現更差。Raine說這一點和Pywell團隊發現的不同國家之間的差別都是未來研究的方向。

「所有這些研究得出的結果都反映了農業系統中的複雜性，」Raine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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