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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遙遠叫做童年

(圖片來源於網路)

文 / 讀享一哥

〖壹〗

每個人的童年都有幾件舊物、幾處舊址來註解、眉批吧,它們是解讀童年的引證。

它們是童年時的守望,是成年後的圖騰,是鶴髮皓首的老人向後輩指點、解說的殷勤,是他們最後一點未泯的青春。

當這幾件舊物、幾處舊址或沉入時間的洪流,湮沒不見,或經後輩修整,篡改了原初的模樣,老人們也就真的老了。空有一段無法取證的記憶,童年終究是一個人的童年,這實在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悵惘。

生於鄉村的我,童年有一半是在村莊里度過。以現在的眼光看,那真是個落後的地方,落後得使我禁不住殘忍地用「蠻荒」來形容。

村子裡對外界信息是遲鈍的,僅僅依靠幾個外出闖蕩者的講述來窺曉未知。然而,語言的力量畢竟太綿薄,滔滔的講述並不足以消弭橫貫世代的蒙昧。就這樣,家鄉的人們所知道的世界向來是用耳朵聽來的,自遷徙於此,一百多年,幾世幾代都相信著聽覺中的歷史。

終於有一天,一雙雙經年累月被翠油油的禾苗和金燦燦的麥穗交替浸染的眼睛,透過一扇小小的窗窺探到了外面的世界,鄉親們訝然,外面的世界竟比聽說的大很多。這扇小小的窗就是我家新買的一台黑白電視機。

每當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隨著屋頂的炊煙消隱,孩子們潦潦草草地扒完碗里的飯,碗筷一丟,呼朋引伴,拔腿就奔向我家,任憑身後母親的嗔怨裹在鏗鏗的腳步聲里。

多年以後,我彷彿仍能看見那朝聖的圖景,在古老的中國腹地的一個窮僻鄉村,男女老少朝拜一種新鮮的現代文明。

從此以後,鄉親們的瞳孔里就不僅僅閃爍著翠綠和金黃,還閃爍著未知世界的黑與白。

從此以後,我的記憶中也就烙下了這樣兩幅畫面:一幅是,每天晚上,家中都會擁塞很多人,所有的臉孔對著一個方向,所有的視線匯成一束光,所有的唏噓感喟著同一幕閃動的景象;另一幅是,爸爸每隔幾天就要風塵僕僕地趕往鎮上為電視機的電瓶充電,回來時,守候在村口的孩童老遠地圍了上去,唱著跳著擔當護送衛隊。

當年天真的孩童今天大多有了自己的孩子,當他們閑居家中被孩子傍依,欣賞繽紛絢麗的電視節目的時候,是否還保留著那段記憶?他們還記得曾有過的那樣一份天真而純美的孩子的虔誠嗎?我並沒有信心。對於我,那兩幅畫面卻未曾模糊過,並且越久越發顯出歲月的質感。 -

早晨有雄勁的雞鳴催促人們下田勞作,傍晚有孩童們急不可耐的相互呼引,一方是走向亘古的生息,一方是走向新生的現代信仰,村子裡因此也就有了晨鐘暮鼓的生活。

然而這樣的生活並未持續得太久,漸漸地人們便不必聚集到我家「朝聖」了,因為漸漸地村子裡又多了幾扇那樣的小窗。又隔不久,孩子們已能夠在自家的電視機前溫馴地用飯了,在他們身旁,當初母親的嗔怨已被滿足的愜意所代替。從此以後,村裡孩子的童年都得以增補一段閑適的記憶,我的記憶中也從此刪減掉了一段擁擠。 -

前些日子,莫名地想起了那台黑白電視機。家中自從新添了一台彩色電視機以後就把它棄置了。算一算,確已有好多年不見它了。於是向媽媽問詢。

媽媽說,它應該還在老屋裡放著吧,跟其他多年不用的舊物在一起,該老得不能用了,怎麼無端地想起它了? -

我沒有回答,只抬眼看了看窗外,有些失落和悵惘。 -

童年,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嗎? -

(圖片來源於網路)

〖貳〗

童年的記憶中有一列長長的呼嘯而過的火車,爺爺也許已經將它遺忘,而我一直記著。 -

話要從多年以前我的家鄉說起。

那是一個小小的村莊,沒有悠久的歷史,先輩最早落腳於此不過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它迤迤邐邐走到現在也沒有養育出多麼顯赫的權貴,像中國別處的農民一樣,村子裡的人早已過慣了宵衣旰食的農耕生活。這樣的生活畢竟是蒙昧的,這一片世界長久是狹窄的。

因為蒙昧和狹窄,孩子們的童年便充滿了花草和泥土的氣息,對於城市裡的生活,他們不得而知,也想像不出。一群簡單的小生命,幕天席地,與蟋蟀蚱蜢一起匍匐,與花草鳥蟲一同呼吸,頭上是湛藍的天空和流動的白雲,手中握一把等待嚼食的野生果實和根莖,人類社會的概念已經模糊,他們是真正的大自然的孩子。那種詩人與畫家努力追索和供奉的原始的神聖,這些孩子日日身體力行。 -

當年,我也是這些孩子中的一個,整日和夥伴們在田野間摸爬滾打、蓬頭垢面,迷醉於原始的快樂,從未受到外界文化的衝擊。

直到一個秋天的午後,我被從田間喚回,然後被爺爺抱上自行車后座,隨他去縣城。爺爺告訴我,到了縣城,便可見到火車。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火車,憑一個五歲孩子的知識,我努力想像著它的模樣:聽名字,那一定是一種滿身都是火的車吧,那它一定很燙,又怎麼坐人呢?我真的困惑了。直到現在,每每回憶起那段往事,都不禁要為那樣天真的邏輯而啞然失笑。

其實,這樣的邏輯也並非僅只我有,當我從縣城回到村子,向夥伴們描述火車的模樣,那一個個臉龐上難掩的驚訝,我記憶猶新。也許是因為早已和自然融於一體,那個時候的農村孩子大多有一種「泥土邏輯」,平日所見的都是從泥土中來又消隱在泥土中的,便以為整個世界都與泥土有著聯繫,火車這樣一種來自科技文明的生疏概念過於怪異,完全抽離了孩子們的邏輯,於是顯得太過突兀,他們一時理解不了。 -

去縣城的路上,不知自行車走了多久,反正我已反覆睡去幾次。路不好走,爺爺騎得有些艱難,我早已顯得不耐煩,爺爺卻還要安慰我,不停地說:快到了,快看到火車了。

終於看到了。當那疾馳的龐然大物和轟轟隆隆的聲音乍到跟前,我幾乎不能站穩,鐵軌上的節奏衝撞著我狂跳不已的心臟,我情不自禁地連連後退,心裡充斥著難以言表的驚喜和驚悸。

彷彿過了很久,火車才算過去。它豪邁地走來,又豪邁地走開,走向遠方,而遠方,看不到盡頭。爺爺推著自行車,我沿著鐵軌,一起朝著火車遠去的方向,走了很久。

我們確實走了很久,走到當初看到的那列火車再也看不到了,走到我長大了,走到爺爺老了,走到再也不能和爺爺走上很久去看火車了。真的過去很久了嗎?可為什麼每次坐火車,還想找尋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的身影,看見他們沿著長長的鐵軌慢慢地走?然而,我知道,即使找到了,那將是一個陌生的老人,那個孩子也不再是我。走過已久的路,也許再難找到了。

而如今,我只能默默地問:爺爺,您曾帶著我走了很遠的路去看火車,您還記得嗎?我一直都記得,我也多想帶您再看一次火車啊,可是,您已經老了,或許,您都忘了。 -

〖叄〗

記憶從來不會比時間顯得冗長。當我們清點記憶倉庫里的典藏,才發現童年的遺存竟寥寥無幾。

童年,仿若一本陳舊的書,被時間一寸一寸地蛀蝕,只剩下些斷章殘篇留待我們辨認,然而句讀不全的童年解讀起來終究有些艱澀。這種解讀的心境是頗為複雜的,就像面對經受洗劫的屋宇,看著殘存的一兩件物什,心裡既慶幸又痛惜。-

毋庸置疑,我們都是被時間驅逐的流浪兒,當皓首蒼顏的我們歸返故里,再想找尋兒時的樂園,卻往往失望而去。

童年舊地早已變換了模樣,我們即使確認了面但已不能指出點。

曾經熟悉的點與面被打亂,就這樣,歷史因迷失現場而淪為傳說,故事因無法取證而空口無憑,出走的遊子即使歸來,依然在流浪,這不能不說是人生的悲哀。 -

當然,或許還可以樂觀一點。每個人都有丟失的記憶,然而每個人也各有找回的方式。時間篡改了曾經熟稔的世界,我們以為逝去的不能再現,但原本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是,我們在路上一邊行走一邊作了標記,它們是一台黑白電視機,是第一次看見的火車,只要看見它們,就能試著復原過去,即使人、物皆非,記憶還可以試著修補,即使漸行漸遠,有了這些標記,來時的路還依稀可見,有了這些標記,童年就沒有走遠。

—End

還是那句話:關注我,說明你有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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