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管嬰兒第十二役：取卵卸貨
8號晚上綠豆飛抵曼谷，晚點兩個小時，原因是飛機出故障，開到某處檢修好之後才起飛，把我嚇出冷汗。很歡喜地拉著他看了又看，摸摸頭扯扯臉：「好久沒見到老公，都忘記長啥樣的，沒想到這麼帥。」
綠豆對我的調戲習以為常：「老婆受苦了，現在什麼感覺？」
「懷揣一堆成熟的卵泡，脹鼓鼓隱隱有點疼的感覺，走路都不敢動作大，生怕它們炸了。」我摸摸肚子：「建議你抓緊時間抱抱我，機會難得，一口氣抱9個小幺兒，包括將被淘汰的。」
綠豆哈哈大笑，很識趣地配合：「還包括這個大幺兒。」
9號一早迷迷糊糊接到翻譯小覃的電話，直接從床上滾下去，第一反應是摸肚子，千萬別卸貨前發生安全事故爆炸了。好在沒有特別的痛感，原來是提醒雖然取卵在10點15分，但因為老公之前沒簽署文件和抽血，所以8點半就要到醫院。
十分鐘洗漱完畢拎包就走，綠豆這貨還抽空洗了個澡，很驕傲地表功：「老婆，聽從你的指示溫度不能太高，我就沒反覆給小鳥洗澡。」
我默默噴出一口老血，最該洗洗晾乾的就是那活兒吧，沒時間了，馬上出門。
取卵前8小時不可以吃喝，陪他抽血和簽署男方的一堆文件，然後在一樓錄入指紋和影像。很驚訝為什麼要搞這些高科技，想必是完善資料將來避免糾紛。
小覃帶著我和另一個妹子去後面那棟樓，囑咐2樓取卵，3樓取精，取卵時間較長，先生完成取精之後到2樓等候。進手術準備間之前回頭囑咐老媽和綠豆：「拿好酒店退房的單子，如果過了中午還沒出來，你們就去退掉，行李寄存在前台，不要影響人家的正常工作。」
工作人員很和氣地給我套上腕帶，拿出一套衣服讓換下。小覃叮囑幾句之後離開，我在洗手間里和這身奇葩的手術服鬥爭半天：浴帽兜住頭髮我理解，電視里都這樣，但這綠色卡通碎花的上衣好幾根帶子怎麼系的？
胡亂纏在身上，拎起那條亮桃紅色的褲子又開始犯難，開大洞這側穿前面還是後面？工作人員提示是在後面，套上之後我又不會系褲腰帶，只能隨便一拉，提著褲子就溜達出來，略狼狽。
工作人員被我的樣子逗得微微一笑，走過來幫忙重新穿上衣，好在挺長可以遮住褲子的洞，不然更尷尬。走進裡面的房間，並排9張床，幾乎都躺著人。我和那個妹子各自爬上一張空床，護士們給我們蓋好被子，吊上葡萄糖，等待手術。
看到不少熟人，徐姐兩姐妹與我打招呼，閑聊了陣。她們8點就做了，因為取卵手術是靜脈全麻，所以結束之後要監控兩小時才能出去，此時還在休息。那個妹子比我先進去，我在外面聽她們說很快就睡著，醒後會有痛經程度的脹痛，可以承受。
可我沒痛過經啊，還是無法準確想像。忐忑地等了陣，護士吩咐我起身排凈小便，繼續等了會，然後被推進手術室。
下床，躺上手術椅，助手開始清宮，還有些人一邊用泰語閑聊一邊做準備工作，旁邊坐的阿姨可能是麻醉師，此刻開始慌了：「咦，怎麼完全不想睡啊~」
阿姨顯然曲解了我的意思：「你不想睡？」
嗷嗷嗷不是要拒絕麻醉，連忙解釋：「我是說，現在不覺得困。」
阿姨會意：「等一下，很快。」
此刻蔡醫生穿著手術服走進來，微笑著和我打招呼，坐下準備手術。
更慌了，醫生都來了，我還醒著！
驚恐地望著麻醉師：「我還是睡不著！」
然後就睡著了。
醒來發現手指套著監護儀，小腹有刺痛感，不是太難受，便開始和旁邊那個妹子閑聊。然後發現對面躺著的是和我同一晚打夜針的小琴，她在我之後手術，但顯然比我醒得早。
看來這一覺睡得不錯，我們都反映做夢了。
妹子說出血量極少，但可能是麻醉還沒過，排便略困難。我試了下，倒沒這種感覺，也沒出血，但還是照規矩用了護士遞給我的姨媽巾。小琴取卵數量多，出血量大些，脹痛感更強烈，比我們多吃些苦。
閑聊才知道妹子在國內失敗三次，決定來泰國試試。我對她佩服不已，尤其聽說她們那邊醫院取卵不打麻藥，直接擴陰器打開，然後用帶探頭的針從裡面刺到卵巢，把卵泡吸出來，想想都覺得害怕。
而且取一個扎一下，遇上位置靠外面還好點，若需要往裡探的，更疼。
遇上卵泡多的妹子，到後面都撐快不下去。
汗，卵巢那麼小，不得被紮成馬蜂窩了……看她纖細的身軀蘊含那麼堅韌的力量和決心，我都覺得心疼，暗暗祈禱她這次可以如願，不要再受罪了。
護士拿來蛋黃派和果汁，味道不錯，就個人而言太甜。我問了個此刻最關心的問題：「可以出去了嗎？」
得到否定的答案，又不甘心地問：「還有多久呢？」
護士看看我腕帶，對照記錄後回答還有半小時。百無聊賴地坐起來，一眾躺著的妹子齊刷刷望著我，此情此境有點囧：「貌似我是最不安分的。」
妹子溫柔地對我說：「不急，你再躺下休息會。」
躺倒是沒啥，就是怕老媽擔心，上次割個雙眼皮她在外面都快急瘋了。
過了十多分鐘又賤笑著問護士：「我真想出去了。」
看我左搖右晃精神十足的樣子確實沒問題，護士無奈地點頭答應。
猛一掀被子歡快地起身準備往下跳，嚇得兩個護士急忙撲過來，所有人都笑了。
唉，以前老爹就說我是個女魯智深。
旁邊的妹子和我一起去準備室換衣服，小覃已經在那微笑著等我們出來，告訴我宮腔鏡結果是子宮沒有任何問題，下個例假周期就可以移植，算是好消息。
她很細心地在封裝細緻的葯袋上做標示，依次強調每一種的用量和時間。我的就消炎和止痛藥（能忍就不吃），以及下次移植凍胚前養內膜的葯——例假第二天開始每天一顆，貌似三天還是四天後換另一種，每天兩顆，吃到例假開始第12天來泰國為止。
和徐姐她們一樣，我也乘坐當晚飛機馬上就走。太想吃火鍋了，等不及回家。晚上直飛重慶的只有曼廊機場的獅子航空，環境惡劣服務奇差堪比國內的春秋航空。在一群低價旅行團的大叔大媽們的喧鬧聲中，突然想起上帝湊齊這一飛機人的笑話梗，腦子裡都是之前特別喜歡的那首《Love Aviation》：
My planes on fire, the engines are dying飛機起火，引擎在燃燒
Can anybody out there catch me I』m falling誰能抓住正在墜落的我
望著窗外不遠處雲層里此起彼伏的閃電，心裡毛毛的。
綠豆輕輕擁著我：「老婆，我們到家的時候起碼兩點，火鍋是吃不上了。」
我咬牙：「那就小面，必須吃到重慶味道。」
綠豆有些抗拒：「剛做了手術，明天再吃嘛。」
摸摸他的臉：「卵泡取出來之後卵巢就空了，簡稱空巢老人，必須關愛我。」
綠豆哥被這個稱號雷到了，笑著說：「嗯，我們的幺兒寄存在醫院，下次再來接他回家。以後生氣了就罵，滾回你的泰國去，誰叫他是在泰國做出來的呢。」
悄悄問他取精是個啥情況，這傢伙有點難為情：「先反覆確認我倆的名字，還簽字什麼的，給我個大盒子，裡面一個帶著蓋子的小杯子，進一個放著黃片兒的房間。取完之後蓋好放進盒子，拿給他們。」
我繼續追問：「黃片兒是一點黃還是非常黃？」
綠豆很不好意思：「一點黃，主要是營造氛圍。」
我：「杯子那麼小，萬一沒裝進去豈不是杯具了。」
綠豆：「哎呀怎麼會，小心套上取嘛。」
我終於問了個嚴肅的問題：「杯子上有標籤嗎，千萬別搞錯了，如果試管都能做出隔壁老王的效果，到時候咋辦。」
綠豆：「有標籤，反覆確認了的，不會錯！」
降落時候重慶傾盆大雨，開車帶著老媽出去吃完小面後終於回魂，綠豆笑眯眯地說：「歡迎我的小老虎回窩。」
縱虎歸山，閣下好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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