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要救人蔘果樹，為何不先找觀音菩薩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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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在萬壽山五庄觀偷吃了鎮元子的人蔘果，因為受不了清風明月兩個仙童的辱罵，索性推倒了人家的人蔘果樹。卻不知鎮元子絕對是個難纏的主兒，僅僅展了展袍袖，便一袖子將唐僧等人都籠去了。即便他不用袍袖，不持寸鐵，只是把個塵尾遮架，孫悟空加上豬八戒沙和尚這等三般兵器，也莫想打得著他。可見孫悟空的法術與這位大神差得真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孫悟空也有自己的絕活，一是會跑，二是不死。不管鎮元子採用什麼辦法，孫悟空總能順利逃脫。所以，最後兩位只能相互妥協，鎮元子以唐僧等人為人質，讓孫悟空出去找方醫樹。

按說觀音菩薩是取經項目的總導演，取經團隊遇到問題後，孫悟空應該馬上想到去找他幫忙，至少請觀音給指點一下努力的方向才對，可是孫悟空這次卻完全沒有按照常理出牌。

當孫悟空準備出發的時候，唐三藏曾問過孫悟空，你往何處去求方？孫悟空給出的答案是：古人云，方從海上來。我今要上東洋大海，遍游三島十洲，訪問仙翁聖老，求一個起死回生之法，管教醫得他樹活。

從表面看，這個理由很合理，而實際上從孫悟空自信滿滿的話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他是想借尋方這件事，來表現一下自己的實力。孫悟空這麼做，不只是要給唐僧看，同時也是做給觀音看的。因為這個時候，孫悟空西天取經依然不是心甘情願。

首先，孫悟空對緊箍一事耿耿於懷。按照原著所說，孫悟空發現自己的頭痛是因唐僧念動的咒語所致，其反應是這樣的：

行者說： 「你再念念看。」三藏真箇又念，行者真箇又痛，只教：「莫念！莫念！念動我就痛了！這是怎麼說？」三藏道：「你今番可聽我教誨了？」行者道：「聽教了！」「你再可無禮了？」行者道：「不敢了！」他口裡雖然答應，心上還懷不善，把那針兒幌一幌，碗來粗細，望唐僧就欲下手，慌得長老口中又念了兩三遍，這猴子跌倒在地，丟了鐵棒，不能舉手，只教：「師父！我曉得了！再莫念！再莫念！」三藏道：「你怎麼欺心，就敢打我？」行者道：「我不曾敢打，我問師父，你這法兒是誰教你的？」三藏道：「是適間一個老母傳授我的。」行者大怒道：「不消講了！這個老母，坐定是那個觀世音！他怎麼那等害我！等我上南海打他去！」三藏道：  「此法既是他授與我，他必然先曉得了。你若尋他，他念起來，你卻不是死了？」行者見說得有理，真箇不敢動身，只得回心。

（圖）陳惠冠新繪《西遊記》之心猿歸正 六賊無蹤

因為有了這麼個插曲，所以在鷹愁陡澗得知小白龍為觀音菩薩安排時，孫悟空也沒有主動提出去請觀音。原著描述：

行者見說，喚山神土地同來見了三藏，具言前事。三藏道： 「若要去請菩薩，幾時才得回來？我貧僧饑寒怎忍！」說不了，只聽得暗空中有金頭揭諦叫道：「大聖，你不須動身，小神去請菩薩來也。」行者大喜，道聲「有累，有累！快行，快行！」那揭諦急縱雲頭，徑上南海。行者吩咐山神、土地守護師父，日值功曹去尋齋供，他又去澗邊巡繞不題。

實際上孫悟空什麼也沒幹，完全可以自己去請菩薩，可他就是不去。不只是不去，在聽說觀音菩薩來了以後，孫悟空的反應也明顯帶著情緒。

揭諦按落雲頭，不經由三藏，直至澗邊，對行者道：「菩薩來也。」行者聞得，急縱雲跳到空中，對他大叫道：「你這個七佛之師，慈悲的教主！你怎麼生方法兒害我！」菩薩道：「我把你這個大膽的馬流，村愚的赤尻！我倒再三盡意，度得個取經人來，叮嚀教他救你性命，你怎麼不來謝我活命之恩，反來與我嚷鬧？」行者道：「你弄得我好哩！你既放我出來，讓我逍遙自在耍子便了，你前日在海上迎著我，傷了我幾句，教我來盡心竭力，伏侍唐僧便罷了；你怎麼送他一頂花帽，哄我戴在頭上受苦？把這個箍子長在老孫頭上，又教他念一卷甚麼緊箍兒咒，著那老和尚念了又念，教我這頭上疼了又疼，這不是你害我也？」菩薩笑道：「你這猴子！你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若不如此拘系你，你又誑上欺天，知甚好歹！再似從前撞出禍來，有誰收管？須是得這個魔頭，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門路哩！」

收服小白龍之後，行者再次向觀音菩薩表達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孫悟空）扯住菩薩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這等崎嶇，保這個凡僧，幾時得到？似這等多磨多折，老孫的性命也難全，如何成得甚麼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菩薩道：「你當年未成人道，且肯盡心修悟；你今日脫了天災，怎麼倒生懶惰？我門中以寂滅成真，須是要信心正果。假若到了那傷身苦磨之處，我許你叫天天應，叫地地靈。十分再到那難脫之際，我也親來救你。你過來，我再贈你一般本事。」菩薩將楊柳葉兒摘下三個，放在行者的腦後，喝聲「變」！即變做三根救命的毫毛，教他：「若到那無濟無主的時節，可以隨機應變，救得你急苦之災。」行者聞了這許多好言，才謝了大慈大悲的菩薩。那菩薩香風繞繞，彩霧飄飄，徑轉普陀而去。這行者才按落雲頭，揪著那龍馬的頂鬃，來見三藏。

（圖）陳惠冠新繪《西遊記》之蛇盤山諸神暗佑 鷹愁澗意馬收韁

很明顯，孫悟空並不是因為觀音的許諾再次出發，而是看觀音的態度十分堅決，事情沒有緩和的可能，實在是沒有辦法的選擇。接下來孫悟空也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繼續幹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個工作態度可不是我加給他的，這可是孫悟空自己親口說的。

在隨後經過的觀音院，唐三藏展背舒身，鋪胸納地，望金象叩頭。那和尚便去打鼓，行者就去撞鐘。三藏俯伏台前，傾心禱祝。祝拜已畢，那和尚住了鼓，行者還只管撞鐘不歇，或緊或慢，撞了許久，那道人道：「拜已畢了，還撞鐘怎麼？」行者方丟了鍾杵，笑道：「你那裡曉得，我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的。」

這還不算，在和尚們因看上錦襕袈裟，放火準備燒死唐僧和孫悟空時，孫悟空更是藉機助風將觀音院燒了個精光。當三藏知道真相後，質問悟空：「天那！天那！火起時，只該助水，怎轉助風？」行者道：「你可知古人云，人沒傷虎心，虎沒傷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風？」這話與其說是回答唐僧的，倒不如說是說給觀音聽的。

當孫悟空實在找不出辦法制服黑熊時，想到了去找觀音，當然這次孫悟空並沒準備去求他，因為孫悟空認為：這樁事都是觀音菩薩沒理，他有這個禪院在此，受了這裡人家香火，又容那妖精鄰住。我去南海尋他，與他講一講，教他親來問妖精討袈裟還我。結果卻被觀音一語道破了他的心思：這猴子說話，這等無狀！既是熊精偷了你的袈裟，你怎來問我取討？都是你這個孽猴大膽，將寶貝賣弄，拿與小人看見，你卻又行兇，喚風發火，燒了我的留雲下院，反來我處放刁！」行者見菩薩說出這話，知他曉得過去未來之事，慌忙禮拜道：「菩薩，乞恕弟子之罪，果是這般這等。

說到這我們可以看出，孫悟空雖然得到了觀音的安撫，並且也燒了觀音的留雲禪院，但心裡憋著那口氣還一直沒順過來，所以也想借這次醫樹的事情，顯擺一下自己的能量，告訴唐僧，甚至包括觀音，我的能量大著呢，你們也別欺人太甚。結果不顯擺還好，一顯擺卻發現觀音的深不可測。

孫悟空尋遍了瀛洲，找到了三星、九老、東華帝君，基本上是動用了他所有的資源，得到的答案卻還是一個：無方。最終還是觀音菩薩的凈瓶之水救活了人蔘果樹。

對於孫悟空的這點心思，自然逃不過觀音的法眼。所以一見孫悟空，菩薩便問孫悟空：「你怎麼不早來見我，卻往島上去尋找？」面對觀音的質問，孫悟空自然是無言以對，所以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原著中這樣寫到：

行者聞得此言，心中暗喜道：「造化了！造化了！菩薩一定有方也！」他又上前懇求，菩薩道：「我這凈瓶底的甘露水，善治得仙樹靈苗。」行者道：「可曾經驗過么？」菩薩道：「經驗過的。」行者問：「有何經驗？」菩薩道：「當年太上老君曾與我賭勝：他把我的楊柳枝拔了去，放在煉丹爐里，炙得焦干，送來還我。是我拿了插在瓶中，一晝夜，復得青枝綠葉，與舊相同。」行者笑道：「真造化了！真造化了！烘焦了的尚能醫活，況此推倒的，有何難哉！」

觀音藉機給孫悟空上了一課，也讓這個自視甚高的猴子終於明白了什麼才叫作最低調的牛叉。經過這一番較量，孫悟空對佛派終於是口服心服，知道憑藉自己這點能耐，不光是逃不出佛祖的手心，就是觀音菩薩的法力也已經超出了他想像的空間。

*作者：千年芝麻狐，魚羊秘史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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