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上廣深，朝九晚五隻是夢

1

一入職場深似海，從此下班是路人。

如果你身處北上廣深，想必每天都會做一個朝九晚五的夢。

夢很美好，可惜是反的。

當天色已經暗得泛出深紫色的光暈，你還在燈火通明的格子間里找資料。眼前是喝剩下三分之一的波霸奶茶，塑料外賣盒堆在垃圾桶里。KPI又沒完成，殘羹冷炙是你唯一戰鬥過的證據。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卻沒有誰真的離開，你低頭看錶，22點，原本約定的飯局被迫推掉，爸媽在微信里催「怎麼還不回家」。都9月了，國慶旅行的攻略還沒著落。至於男朋友，不是在電影院的大銀幕上，就是還沒出生吧。你苦笑著想。

終於走出公司，地鐵末班車已經開走了。深夜的公車上，看著窗外還亮著的街燈，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已經多長時間沒看到過這個城市的夕陽了？每天都披著深夜的星光回家。這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為你而留。

2

比加班更痛苦的，是你的加班毫無價值。

項目組的同事人帥嘴甜，常常把女上司哄得眉開眼笑。你天天加班吃外賣，別人呢？一周倒有三天可以準時下班，看看電影健健身，好不愜意。

為了一個新品上市，你連軸轉了兩個月，辛苦得熬黑了眼圈。結果，臨了因為不小心搞丟了幾個文件，被老闆當著眾人的面批評，委屈得當場落淚。

同組的學姐好心安慰，暗暗給你提點，「當老闆的，哪個不是只看結果？」是啊，你仔細回想，「馬屁精」也細心謹慎，經驗也豐富，經手的項目都能漂漂亮亮交差。最可怕的是，那些比你會鑽營的人，能力也未必比你差。

一番自省之後，辦公室已空無一人，抬頭瞥見老闆還在電腦前伏案加班，五味雜陳：自己的職場之路，前路漫漫，也不知何日是個頭。

3

你想起那天無意撞見的、讓你怦然心動的文案。

你寫PPT時，阿拉斯加的鱈魚正躍出水面，你看報表時，梅里雪山的金絲猴剛好爬上樹尖。你擠進地鐵時，西藏的山鷹一直盤旋雲端，你在會議中吵架時，尼泊爾的背包客一起端起酒杯坐在火堆旁。有一些穿高跟鞋走不到的路，有一些噴著香水聞不到的空氣，有一些在寫字樓里永遠遇不見的人。

寫得真好啊。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錢包那麼小，哪也去不了。

可能加班是唯一的安慰吧：好像加班就能賺更多的錢，加班就能收穫更多的成長，加班就能換取一種沒有虛度時光的自覺。

可是因為加班，人生會錯過什麼？你想起了身邊那些親眼見證的故事。

大學同學Amy畢業進了諮詢公司。《我的前半生》熱播那會兒，你還拿她開涮，說「高級金領，豪宅香車，還有閑家長里短，到底人生贏家」。她直接懟了回來：「電視劇你也信，加班對我壓根不是事。反正在公司也是加，在家也是加。」

約了大半年，你們終於見面，卻發現Amy整個胖成了Aammyy。問她怎麼回事，原來愛情空白導致的多巴胺失調，要靠美食補回來。私教請了一年半，就見過三回，生生把精壯猛男給熬成了苦守寒窯的王寶釧。

4

聰明如你，當然知道這些英文名是編的。可事情本身，連細節都千真萬確。

不容喘息的升職加薪之路上，你我都無暇顧念犧牲的東西。直到真正失去些什麼，才追悔莫及。

最近看到一個街訪視頻。原來加班、沒空，可以留下這麼多真實的遺憾。

因為工作而犧牲家庭、犧牲愛情、犧牲兄弟。因為加班而放棄愛好、放棄旅行、放棄夢想。然後抵達某些命運的轉折處，痛苦地領悟：世上最後悔的事，是我本可以。

5

人在職場，身不由己。努力當然是必須的。

怕就怕，悶頭干卻不得法，不知所以，虛耗生命。你好像從來沒想過，為了找出一張列印文件，你上上下下翻找了半個小時，如果養成整理的習慣，也許就能早點回家。你也難得會反思，如果每個郵件在發送之前都再確認一遍，就不會因為標錯了小數點而被扣工資。

要是不清楚加班是為了什麼，所有的辛苦，在註定難以醒來的朝九晚五的夢面前，也不過是徒勞。至於那些犧牲於無形的，更是找不到任何解藥。

生存壓力再浩大，職場環境再殘酷，也請記得：要留足空間和餘地，要保留熱愛和渴望。你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不是一顆冰冷的棋子。

你不只是城市航拍鏡頭裡的一個黑點，不只是人口統計表上的一個字元，不只是百萬聲嘆息里雷同的那一次，不只是千篇一律的神色里漠然的那一個。

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哪怕北上廣深不相信眼淚，你也應該定期兌現朝九晚五的夢。

天亮以後，天黑以前，騰出空，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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