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情多累美人
愛 淡 成 詩 · 情 雅 成 詞
江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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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逢知己何辭死,未遇傾城不肯狂——裘江
自古才子愛美人,這沒錯;
錯的是周邦彥愛上的這個美人,當朝皇帝也愛。
從來這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是才子。
比才子更讓人討厭的,是長的帥的才子。
周邦彥就是這樣,有才還長得帥的過分!
周邦彥,名如其人。
「彥」即美麗的意思,已經夠美了;
他的字還叫「美成」,直接就有「美」。
這還不夠,人家周邦彥還有才。
我們知道唐詩中有個大詩人叫「杜甫」,
周邦彥,人稱「詞中老杜」。
既有才華,又有顏值,內外兼修。
用屈原的話來說: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我已經這麼有才了,還長的帥,好煩呀……)
郁達夫說:「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
當然,事實是:
以郁達夫的才華根本騎不了名馬,
以郁達夫的長相更是累不了美人。
鞭名馬的那個人叫:周邦彥。
累美人的那個人叫:周邦彥。
才子所愛的佳人,首先得是個「佳人」。
既是美男子又是才子的周邦彥所愛,
當然是那傾國傾城的人間尤物。
佳人芳名:李師師。
襁褓之時母親去世,按當時風俗曾捨身佛門。
東京汴梁習慣稱呼佛家弟子為師,父親就叫她李師師。
李師師之美美出天際,有「青樓花魁」之稱。
秦觀為之作《生查子》: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裊。
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歸去鳳城時,說與青樓道:
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
秦觀的詞寫的極為嫵媚,
最後一句更是直白顯露:「李師師獨佔花魁」。
朱敦儒也忍不住寫:
「解唱《陽關》別調聲,前朝惟有李夫人」。
秦觀說的是李師師的色容,朱敦儒說的是才情。
其實,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名人多得讓人害怕:
張先、秦觀、朱敦儒、晏幾道、周邦彥、宋徽宗……
就連寫《水滸傳》的施耐庵,都忍不住插一腳,
在書里加入了李師師和浪子燕青的曖昧關係。
施耐庵老先生自己還不甘寂寞的替李師師寫了首詩:
芳容麗質更妖嬈,秋水精神有雪標。
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
露來玉指纖纖軟,行處金蓮步步嬌。
白玉生香花解語,千金良夜實難消。
我只能說:呵呵。
才子從來愛佳人,佳人又何嘗不賞才子?
李師師在這麼多才人騷客中,最喜愛的應該是周邦彥。
周邦彥這樣的才子,誰能不愛?
少年時作品《汴京賦》,上至皇帝下至歌女無人不愛:
「貴人、學士、妓女,皆知美成詞為可愛」。
李師師初見周邦彥時,周邦彥已經年過六旬。
當然周邦彥風采依舊不減當年,
其詞句綺麗絕倫,京城歌妓都以唱他的新詞為榮。
才子有才沒什麼,可怕的是他為你傾瀉他的才情。
初見時,周邦彥便覺相見恨晚為其填詞《玉蘭兒》:
「鉛華淡佇新妝束,好風韻,天然異俗。
彼此知名,雖然初見,情分先熟。
爐煙淡淡雲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
賴得相逢,若還虛度、生世不足。」
周邦彥的才情很快就打動了李師師,
李師師的才情也很快傾倒了周邦彥。
長此以往,終於濃情蜜意你儂我儂。
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此開始了,
無奈的是,這時候皇帝當朝皇帝出現了:
「易服微行,宿於某娼之家,自陛下始。」
這位皇帝就是宋徽宗,風流無限也算的是才子。
書法上的「瘦金體」,就是其首創。
怪只怪,他是皇帝。
整天只愛吟詠風月,舞弄丹青,
所以最後落得個「靖康恥」也就不足為奇了。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
并州出產的鋒利剪刀,當然是剪刀中的珍品。
吳地所產的如雪細鹽,也當然是不可多得的佳物。
為何這器物都這麼金貴呢?
哦,皇帝啊,原來你也在這裡。
老天像一個愛開玩笑的老頑童,
本來據宋徽宗染病,應該是不會出宮了。
李師師就暗約周邦彥,燈下敘情論詩。
正在耳鬢廝磨纏綿之際,忽然有人來報聖駕降臨。
萬分倉猝之間無處躲避,周邦彥只好藏身於床下。
六旬之身的一代才子周邦彥,真是好不尷尬!
皇帝宋徽宗也是多情之人,很有情調。
從宮中攜新橙兩顆,據說是江南最新的貢奉,
黃金白銀都比不上,在乎你的人特地為你準備的Gift。
宋徽宗特地為了李師師從宮中帶來的橙子,
李師師當然也不能辜負,便用她那纖纖玉手為皇帝剝開。
你來我往、互相餵食,極盡浪漫之能事。
這一幕幕別人的甜蜜,在床底的周邦彥的眼裡都只能是心酸。
周邦彥只能暗自寫下: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
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
那燈火的光線暖得正好,室內溫度也暖得正好。
李師師的房裡也熏香繚繞,溫馨動人也動心。
周邦彥詞里說得恰到好處:
錦緞的帳幄因是「初溫」,則室不過暖;
既不寒又不太暖。
瑞獸的吐香因是「不斷」,則香時可聞;
既不過又無不及。
宋徽宗雖是皇帝,亦是才子。
繪畫、書法、音樂,無所不通。
「為我楚舞,吾為若楚歌。」
卿為我彈一段笙樂,我為卿吹一段笛聲。
「都怪這月色撩人的風光,
都怪這Guitar彈得太凄涼……」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
人世間最不能把握的就是時間,
更何況歡愉的時光總是太匆匆!
難怪南唐後主李煜要說: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還沒有盡興,時光就是那歌吹聲中消失殆盡。
轉眼已經是打更的聲音了。
「低聲問」,夜深了所以低聲;
周郎還在床底呢,所以也得低聲。
「向誰行宿」?「誰行」,哪個人?
表面親切而實在是極為小心的打探,
因為李師師並不打算把那多情的皇帝留下。
「城上已三更」,這卻是近乎提醒:
時間已不早,要走該早走,不走就該決定留下來了。
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伴君如伴虎,李師師自然也不能免俗。
畢竟項上有頭,才能心裡有情。
「馬滑霜濃」,像極了想要對方留下。
卻好像一心一意替對方設想:
「你走嘛我是有些不放心的,
一來外面天氣冷,身體萬一會著涼;
二來霜氣又很濃,馬兒也許會打滑
真教人放心不下……」
一轉一折之後,才直截了當說出早就要說的:
「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你看,街上連人影也沒幾個,
回家去多危險,你就不要走了吧!)
一語一試探,一句一轉折。
青樓女子語氣上的一松一緊、
一擒一縱、
似嬌似憨、
似喜似嗔……
周邦彥後來因為這首詞兒獲罪,
也因重情的李師師而解罪。
「生怕情多累美人」,周邦彥沒有累美人。
但其詩書才情動美人,風流一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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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江,字東流,淮陰人。河北衛視《中華好詩詞》第三季季軍,中央電視台《中國詩詞大會》擂主,中華詩詞學會會員。願以孩童之心和孩子們說一說詩詞。讓我們一起愛淡成詩,情雅成詞,吟詠性情,通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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