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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把自己的真情和痛苦,都託付到他的身上

探索生活的更多可能性

「前言」

葉底藏花一度,夢裡踏雪幾回。生活中不敢想之事,在光影圓夢。今天,電影和電視已經走進千家萬戶,觀看熱門電影,品評流行劇目,成為了青年人消遣生活的常見方式。那麼,這一屆青年人,他們對影視劇的看法是怎樣的呢?在紛繁不一的聲音背後,青年要有屬於自己的發聲陣地。706放映室是706發起的一個新欄目,在每一期欄目中,我們專門談論一部影視作品,負責提供屬於青年的新意見。今天是706放映室的第5期,時值張國榮誕辰61周年,我們來聊聊王家衛的代表作之一《阿飛正傳》,聊聊那個香港最迷人的浪子。

本文首發於文匯APP,完整版發佈於706。

主講人二維碼

706放映室第五期

01王家衛的大師之路由此開始

嚴格來說,《阿飛正傳》是奠定王家衛電影風格的作品。王家衛的處女作是《旺角卡門》,但當時還是新人的他,拍起商業片來遵循著香港商業片的一些基本套路,《旺角卡門》還不具備王家衛自己的獨特氣質。但從《阿飛正傳》的第一分第一秒開始,我們知道,一位不同凡響的電影大師出來了。

《阿飛正傳》是王家衛非常投入的一部電影,他為了拍好這部片,花了六十多萬尺膠片,據說劉嘉玲一個抹地的動作,他拍了四十六次;劉德華一句台詞,拍了二十多次而張學友的一個低頭,足足拍了六十次儘管該片票房不佳,但獲獎連連,而且後勁良好。在次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中,它一舉囊獲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攝影和最佳美術指導。而《阿飛正傳》後來在歐洲發行,片價高於第一次。

也是在1991年,在第28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的爭奪中,王家衛憑藉《阿飛正傳》擊敗了關錦鵬的《阮玲玉》、李安的《推手》以及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這部電影概括起來,是這麼一個故事:

「旭仔(張國榮飾)是個反叛青年,渴望高飛,卻只做著風流浪子。戲一開頭,伴著鞋聲,他以背影出場。借買汽水挑逗賣汽水的蘇麗珍(張曼玉飾);同居後,因她要結婚,便分手。邂逅艷舞女郎(劉嘉玲飾),用耳環誘她返家,女郎從此不能自拔。歪仔(張學友飾)半夜由窗爬入旭仔家,撞見艷舞女郎,遂成心中女神,但她永不接受他。蘇麗珍想委曲求全,重回旭仔身邊,遭拒,難抑失戀之苦,向巡夜的警察超仔(劉德華飾)傾訴。旭仔因養母拒告生身母所在,故意與她作對,獲知生母在菲律賓,前往尋根,卻遭拒絕,不獲一見。旭仔搶護照欲往美國,卻死在異鄉。」(《阿飛正傳的創新與後勁》)

「阿飛」在粵語里有混混的意思,旭仔和歪仔這兩位混混是電影的主要人物,尤其是旭仔,他是大家閨秀之子,又從小與生母分別,身上兼顧了貴族氣和孤獨感,無根的孤獨與迷惘深深纏繞著他,他一度尋求埋頭於尋歡作樂來排解,但發現無濟於事。他要尋找生母,又無功而返,最後還客死他鄉,成為一個「失根」的象徵。

電影里,「無腳鳥」的意象被反覆提及,王家衛借旭仔之口道:「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旭仔的一生,就是一隻「無腳鳥」的真實寫照。

王家衛慣常於刻畫城市中的空巢青年,在高度資本化又常常面臨「出路問題」的香港,他聚焦那些高度自我、嚮往自由又渴望依靠的香港青年或客居者,無論是這部《阿飛正傳》,還是後來的《重慶森林》、《墮落天使》等電影,王家衛都在呈現都市男女支離破碎、一閃而過又真摯存在過的情感,王家衛曾說:「我所有的作品都圍繞著一個主題: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更具體一點,就是感情的錯位、拒絕與被拒絕。《阿飛正傳》中每個人都曾被別人拒絕,他們害怕被別人拒絕,於是先拒絕別人。」

有人說,這部電影也是王家衛在剖析自己,通過一個尋根而不得的故事,映射這位墨鏡示人的「異鄉者」的過去。王家衛出生於上海,三歲跟隨父母南下香港,他自己本身也有一個漂泊、失根的情節。《阿飛正傳》里,張國榮是香港人,她的養母卻操著一口上海話,吳儂軟語與粵語的對碰不是一種偶然。

02很快逝去的時間

滴答、滴答、滴答......從《阿飛正傳》的第一分鐘開始,王家衛就開始通過台詞、聲音和意象來強調「時間的流逝」。當旭仔在蘇麗珍的店鋪里,鏡頭特地給牆上的鐘錶與旭仔的手錶特寫;當旭仔與舞女歡愉過後,他靜靜躺在床上,指針轉動的聲音也格外清晰;當旭仔與劉德華飾演的警察最後對話,警察問:「你可記得去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時你在幹什麼?」

旭仔當然記得,我們也記得那一句經典的台詞:

「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

《阿飛正傳》的時間是用來被記住和錯過的。旭仔一輩子都記住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而蘇麗珍一直記住他,但卻已經錯過他,他們曾經是一分鐘的朋友,發展到兩分鐘、三分鐘、每天一小時,又在一個瞬間後,彼此的生命開始錯過。

旭仔是一個善於移情別戀的人,因為他很少真正愛一個人,時間在他這裡是短暫而易逝的,而他最終也早早死去。王家衛電影里的都市男女,他們真正一起相處的時間非常有限,有的甚至不過幾天幾夜就分離,《阿飛正傳》的旭仔與情人、《重慶森林》的何志武與女殺手、《一代宗師》的葉問與宮二,他們腦海中思念的時間遠多於實際相處的時間,他們相處在那「一分鐘」,他們用一生記住「一分鐘」。

03墨綠的世界裡富有拉丁風情的樂聲

《阿飛正傳》是一部用音樂與色彩參與敘事的電影,談及影片,繞不開對其音樂與色彩的分析。

《阿飛正傳》的美術指導是張叔平,攝影是杜可風,配樂經由王家衛點頭,張叔平、杜可風與王家衛多有配合,化學反應一向良好,他們的合作是《阿飛正傳》色彩適當與音樂傳神的保障。

音樂方面,據統計《阿飛正傳》全片使用了七首配樂,李玉春發現:「導演選擇的音樂,主要來自二十世紀前半葉古巴最重要的音樂家,作曲家Ernesto Lecuona的作品,如《My Shawl》、《Perfidia》、《Siboney》、《Jungle Dreams》等。這些樂曲原本就有熱帶雨林風格,正與影片中香港、菲律賓兩地的地理環境相融合,對音樂的準確選取,無疑能令導演在運用之時如魚得水。」

王家衛的電影關切都市邊緣人,所以片子里的音樂也往往貼合邊緣人的心境。孤獨、苦悶、支離破碎、飄忽不定,《阿飛正傳》作為王家衛的第二部長片,選取的音樂亦感傷而孤絕,慘淡的情緒淤積於心,比如《My Shawl》的舒緩憂鬱、《Perfidia》的落寞無助、《always in my heart》的私人苦情,它們共同搭建起一個私人氣質很重的感傷音樂世界。

王家衛鍾情於拉丁音樂,這與殖民地文化有關係,一如龐奴所言:「如果王家衛的情結跟香港文化真要有什麼關係的話,那就是大家都是殖民地的文化。」像《Always in my heart》,這首曲子慵懶柔和,骨子裡又有一種漂泊放縱的性感。這首曲子先後出現在影片的第二分鐘與八十五分鐘,與氤氳的熱帶雨林相映成趣,在內容上又和無腳鳥所呼應,形成一種回歸的寓意。

王家衛給《阿飛正傳》的不同人物配上相應的曲子,如不羈放縱的旭仔,在《Maria Bona》的音樂中扭動身體;無望守候的警察,在《Perfidia》中看不到希望。

在色彩上,《阿飛正傳》的主色調毫無疑問是綠色,選擇綠色的原因,與時代背景有關。王家衛曾經的御用攝影師杜可風說:「講六十年代,免不了懷舊氣氛,但我們絕不要黑白顏色套上黃色色調那種國內外電影的傳統手法。」他們認為綠色新鮮而符合六十年代漂泊動蕩不安的時代氛圍。在《阿飛正傳》中,旭仔的房間被暗綠色裹住;蘇麗珍的的小商店、街道的鐵柵欄也都是綠色,焉論那著名的熱帶雨林鏡頭。

對於綠色的解讀,不妨引用胡威爾的話:「旭仔是個不羈的人,他似乎隨心所欲地像是綠色的植物擁有瘋狂的生長力,然而埋在心裡的憂傷與軟弱卻又如一抹霉綠,因為不羈而觸傷別人,讓人嘆息。」

04沒有張國榮,《阿飛正傳》不會有這樣的魅力

找到張國榮,是《阿飛正傳》拍好的關鍵。旭仔是一個很難把握的角色,但對張國榮而言,這個角色就像為他量身定做。

乍看之下,旭仔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挑逗來女人的深情,自己卻只當走過場,把別人的深情當做無所謂,還折磨自己的養母,如果僅僅看這些呈現之處,旭仔該是一個讓人十足討厭的傢伙。但是,旭仔生來就被父母遺棄,而電影最後幾幕鏡頭告訴觀眾——養母當初收養他只是因為錢。知道這些,我們才更能理解旭仔對女性的矛盾心態。

作為一位家庭缺位的浪蕩兒,旭仔的內心少有安全感,由於童年時期的痛苦,他將自己的真情藏得很深很深,他不敢再輕易愛一個人,而只願意有意無意的「點到為止」。旭仔不知道自己前路何方,也預感到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安穩的生活,所以當蘇麗珍想和他結婚,他選擇了分手。

但旭仔是想有一個精神寄託的,他也渴望打破自己的癥結。不顧一切尋找生母就是這種心態的體現。可他到死也沒有見到自己的生母,這是一個悲劇感很重的角色。

很難說是張國榮演活了旭仔,還是他不過「本色出演」。從與張曼玉的第一場戲開始,張國榮就深深抓住了觀眾的情緒。一個眼神,一個轉身,張國榮可以將孤獨、憂鬱與自傲結合的剛剛好。

張國榮是一位天生主角的人,如此獨特,如此迷人,只要他在場,他一開口,不用字幕提醒,他就是當仁不讓的主角。據說眼睛好看的演員能同時說兩種台詞,他的口會說話,他的眼睛會說話,以至於哪怕他談吐隨意,你看他的眼睛,你都願意被他誆,張國榮有這個特質。

他的獨特在於:一般王家衛的戲,最核心的都會是這位作者型導演,王家衛風格太強烈,滲透到每一處構圖、每一句台詞。像《一代宗師》、《重慶森林》,如果我做剪法,選出最重要那個人,我都會選王家衛。但是《阿飛正傳》不是,沒有張國榮,《阿飛正傳》不會有這樣的魅力。張國榮是極少能不被王家衛的作者氣質淹沒的演員。

張國榮讓《阿飛正傳》彷彿他的獨角戲,他深情鐫刻出一位浪子的一生,也讓《阿飛正傳》成為時光無法磨滅的經典。

其實,他到底演的是旭仔,還是他自己?或許可以說:張國榮把自己的矛盾、自己的痛苦、那些隱藏至深的真情,都託付在旭仔身上。當他對著眾人笑,他內心冷暖自知,當他一個人躲在黑暗裡,他把眼淚寄存在角落。他無法釋懷的苦悶,只好暫時在戲劇中宣洩,於別人,演戲是一份工作,於張國榮,這是一種排解。

他的一生,何嘗不是一部《阿飛正傳》。

只可惜,這部經典之作的續集卻胎死腹中。

坊間傳聞,《阿飛正傳》本打算拍續集,在香港明報周刊2211期,香港著名經紀人陳善之說:

「最初《阿飛》打算拍兩集,張國榮的戲主要在上集,梁朝偉的在下集,劉德華是貫穿整部戲的人物。華仔是城寨出來的人,拍了他在大檔賭錢,有個僅穿胸圍內褲的女人,纏住大蟒蛇在跳舞,還有他拿著把刀,靠牆刮刮刮……」

還有一個可信度存疑的說法,認為《阿飛正傳》的第二部叫《北京之夏》,王家衛本打算在北京拍,但是按照當時的規定,沒有劇本,有關部門不予審批,而且據說電影的若干鏡比較敏感,王家衛沒有提前寫好劇本的習慣,上一部《阿飛正傳》又大虧,所以第二部不了了之。

十年以後,一部叫《花樣年華》上映,梁朝偉與張曼玉在香港朦朧的古典街道中再次相遇,擦肩而過。在20世紀60年代的香港,又一個關於情愫與時間、拒絕與錯過的故事上演,而當梁朝偉飾演的編輯問起這位曼妙女人的名字,他知道,那女人名叫蘇麗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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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句

都市人害怕被拒絕,卻時時刻刻逃不開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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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宗城

圖片 豆瓣

編輯 吳憲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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