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無痛分娩難普及：麻醉師緊缺 不計入醫保

新京報

2016年6月23日，美國西北大學芬堡醫學院"無痛分娩中國行"的醫護人員在嘉興市婦保院做業務交流。圖/視覺中國

最近，榆林產婦墜樓事件引發公眾對「無痛分娩」的高度關注。分娩時的疼痛被認為是人類所經歷的最強疼痛之一。但在我國推行了20年的「無痛分娩」卻沒有廣泛普及。（中國之聲）

>>產痛

比刀割還疼 僅次於被火燒灼

美國的一套疼痛指數將疼痛按程度劃分為1-10級，用一把刀將中指從中間切開的疼痛指數是9.2，而自然分娩的指數則為9.7-9.8，意味著比刀割還疼。此外，還有理論稱，產痛僅次於被火燒灼的傷痛。

上海市第一婦嬰保健院前院長段濤表示，部分孕婦在生產中會經歷最高級別的痛，即「人類能夠想像和承受的最痛級別」。（新京報）

產痛源於一波波的宮縮，那是一種有間隔性放射性腹痛，不只局限於下腹部，還會放射至腰骶部、盆腔及大腿根部，它常常是隱隱的痙攣疼痛，隨宮縮的力度加大而逐漸加劇，通常由輕、中度疼痛開始，持續幾個小時，逐漸過度到劇烈難忍。每個產婦的感受都是不同。對初產婦而言，疼痛時間往往很長。僅僅潛伏期就有平均8小時，而進入快速進展期的時段，疼痛會更為劇烈。

產痛是一種很獨特的疼痛，除了產婦自身的因素，產痛還跟胎位有關。研究還發現，中國人產程通常要比歐美婦女長。（每日經濟新聞）

2017年5月18日，北京婦產醫院，男士體驗生產疼痛。新京報記者 王嘉寧 攝

>>科普

無痛分娩對胎兒會有影響嗎

俗稱的「無痛分娩」，在醫學上稱為「分娩鎮痛」，是使用各種方法使分娩時的疼痛減輕。通行的做法是由有經驗的麻醉醫師進行椎管內分娩鎮痛，這可以讓准媽媽們不再經歷疼痛的折磨，減少分娩時的恐懼和產後的疲倦。北京和睦家醫院麻醉科副主任楊路表示，這項技術有著近百年的歷史，對母嬰健康都是安全的。

因為我們用特別低濃度的局部麻醉藥基本對於產程的進展影響不大。我們擔心藥物對胎兒的影響，如果對胎兒有影響一定是吸收入血，但是我們通過椎管內麻醉後，藥物的作用點在神經，所以它吸收入血的成分很低，藥物再通過胎盤進入孩子體內更是微乎其微。從大樣本回饋來看，對母親和孩子都沒有特別負面的影響。

分娩疼痛是人類可感疼痛的最高值，然而長期以來，分娩疼痛被認為是產婦理所應當經歷的疼痛。「無痛分娩」技術則可以解決這一難題。那麼，無痛分娩是否意味著「一點都不疼」？楊路表示，「分娩鎮痛」，是希望把嚴重的疼痛降到輕度至中度的疼痛，並非絕對無痛。

當然有個別病人覺得全程都不疼，但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有疼痛的感覺，但是這個疼痛是可以耐受的。對於絕大多數人分娩時是9分10分嚴重的疼痛，我們希望通過鎮痛技術把疼痛降到4分3分以下，病人就會覺得舒服很多。（中國之聲）

2016年10月19日，南京市婦幼保健院舉辦「快樂產房——分娩鎮痛日」諮詢宣傳活動。圖/視覺中國

>>現狀

我國無痛分娩比例不足一成

無痛分娩早已在世界上存在了100多年，進入我國也已半個世紀，但目前卻尚未普及。

據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CDC)報告，2008年時，美國產婦採用分娩鎮痛的比例便超過60%。而在中國，2015年國家衛計委中國人口宣傳教育中心主辦的「快樂產房，舒適分娩」項目活動稿件中稱，「據估算，在中國無痛分娩不到10%。」

新京報記者致電北京、上海等地部分三甲綜合醫院，發現無痛分娩在婦產專科醫院的普及度高於綜合醫院，民營醫院普及度高於公立醫院。醫生稱，國內麻醉醫生偏少、無痛分娩手術收入低，是無痛分娩在國內難以普及的重要原因。（新京報）

這個項目是沒有收費（標準）的，打的時候有的算自費、藥品費或者耗材費，但是管理中這個成本是零收費。如果在全國大面積開展，目前沒有專項收費標準。再加上麻醉醫生這個隊伍本身就是很緊缺，不是說醫務人員不願做這件事，真的是耗人耗時耗精力又沒有收費，大面積推廣就難在這裡了。

現在，全國有麻醉醫生8.5萬多名，缺口大約有30萬人。目前，我國很多綜合醫院承擔的任務是普遍醫療救助，還沒有提升到舒適醫療的水平。河南省婦幼保健醫院暨鄭州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婦產科主任許雅娟說，分娩鎮痛需要麻醉師24小時看護，麻醉科醫生不足，也阻擋了這項技術被廣泛推廣。

一個是他們的麻醉工作人員相對比較少，那他都集中在手術室，可能就達不到產科需求的時候是不能到位的，再一個可能就是技術的掌握的問題。因為不可能麻醉醫師一下子就能夠在全國性完全到位。（中國之聲）

資料圖

>>建議

以制度來保證麻醉醫生收入

2001年8月，有過分娩鎮痛先例的北大一附院分娩鎮痛走上規模化，並從次年2月始開辦培訓班向全國推廣無痛分娩技術。此前他們在接受採訪時曾介紹到，為了推廣無痛分娩，不但不按照慣例提取大部分技術收費，還倒貼給醫務人員200元作為獎勵。

分娩鎮痛在國內並無統一收費標準，在綜合性醫院麻醉費用很便宜，通常在一兩百元左右。與半個多小時即可結束的剖宮產相比，做分娩鎮痛至少需要四五個小時，「這對醫生來講是不合算的，誰願意去做呢？」段濤反問道。

廣州某二甲綜合醫院麻醉醫生郭雪松向記者展示了一張產婦住院費用清單，這位生產時間用了4個小時的產婦，可以說「生得很快」了，分娩鎮痛費用加起來是2000多元。他比較說，平時做一台闌尾手術費用差不多，但用時僅需45分鐘，「一個麻醉醫生守在那裡，2000元醫生大概可以分到60元，七八個小時收入60元合算嗎？」

在中國婦產科網創始人龔曉明看來，分娩鎮痛麻醉定價低，對醫院是一台可開可不開的手術，「現在要普及推廣，除非把無痛分娩的價格定高一點，讓公立醫院和麻醉科大夫有足夠動力開展這項技術」。

「最大問題還是解決醫院收入和經費統一。」 上海市第一婦嬰保健院前院長段濤說，「提高麻醉醫生待遇，改革定價機制，聽起來很簡單，但如果制度無法保證，喊口號是沒有意義的。」

「最關鍵的是，無痛分娩不普及只是醫療諸多問題的一個表現而已，很大程度上在於國家在用計劃經濟思維管理醫療，而非利用價格規律讓醫療市場良性運行。」在龔曉明看來，根本問題還在於醫療管理制度。

此外，郭雪松還提及，不接受無痛分娩的原因還有家人的顧慮。這些顧慮主要是對副作用認識不清，以及公婆認為產婦「過於嬌氣」，還有擔心費用，畢竟一台無痛分娩1500-2000元的費用一般不在醫保範圍內，需要自費，「根本還是對產痛的漠視」。（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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